赵奕衡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到死都不会忘记穆明舒那满目冰霜的杀意,以及干净利落的刀起刀落。
穆明舒也是没办法了,云贵人如今叫依娜控制住,没了心智,也认不得自个同赵子悦,只听从依娜的吩咐,眼瞧着那匕首就要对着自个来了,她也不想坐以待毙,真个死在云贵人的手里。
若是她双脚还能动,断然不会出此下策,可她不仅走不动,怀里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赵子悦,难不成真个抱着他共赴黄泉不成?
穆明舒是个心中有数的,她从袖袋掏出临出门时苏若兰给她的那柄短刀,也只是对着云贵人的腹部插去。她只要扎得浅点,不伤到内脏,只叫她无了攻击能力就成,她控制好力道,也不是真个打算把云贵人杀了,待逃过这一劫她想不管是云贵人还是赵奕衡也会谅解她的。
可是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赵奕衡会在这时候出现,亲眼看见自个对云贵人捅刀子。
赵奕衡冲进殿内,整个人都没了理智,想也不想,一脚将穆明舒踢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一脚将将踢到穆明舒的心口,疼得她半日都回不过神来,可还死死的护着赵子悦,她抬起雾蒙蒙的眸子,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艰难的道:“有,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你,你先带,娘娘去看太医。”
赵奕衡虽然不是云贵人一手养大的,可他同云贵人还是有母子情的,瞧见她受此大难,整个人都已经慌了,对于穆明舒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此时云贵人受了痛,整个人也恢复了理智,虚弱的躺在赵奕衡的怀里,一手捂着被捅过的腹部,一手轻轻拂上他的脸颊:“衡儿,母妃,母妃……”
声音虚弱又飘渺,叫人觉得很不真实,明明就在眼前,可又好似很远一般。
她方才虽然没了理智,可也记得自个做过什么事,只不过身子不受自个控制罢了,一想起若是叫赵子悦死在手上,便是一阵后怕。赵奕衡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真个出了甚个事,她情愿自个去死了也好。云贵人想解释一下先头发生的事,可开口也不过说得一句:“别生气,不是……”
瞧见云贵人说话都吃力的样子,赵奕衡顿时红了眼,他伸手抓住云贵人的手就贴在自个脸上:“母妃,都是儿子不好,都是儿子来晚了,母妃,你,你挺住,儿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贵人面上带着笑,对于赵奕衡的自责丝毫不在意,只轻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可……”话还未说完,她便觉得腹部疼痛得厉害,却还死死忍着,不多时额头上便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王爷,你快带娘娘去看太医,刀子不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穆明舒虽然晓得自个的刀子刺得不深,可也担心云贵人真有个好歹。
说起刀子,赵奕衡的眼里就跟缀了毒一眼,他侧过头恶狠狠的看着穆明舒,却没有对她说一个字,只抱着云贵人飞快的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对云贵人道:“母妃,你忍忍,儿子带你去看太医,儿子不会让你有事的。”
云贵人想着赵奕衡望向穆明舒的眼神,心里越发着急,就怕他们夫妻两为了这个事儿生嫌隙,她紧紧抓住赵奕衡的衣襟,艰难的开口:“子悦……”
赵奕衡压根没有给云贵人再说话的机会,只轻声道了一句:“他没事。”身子转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穆明舒呆呆的坐在殿中,看着赵奕衡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怀里头的赵子悦,只觉得心口越发痛得厉害。
依娜这时候从隐秘的地方探出身来,走到穆明舒跟前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的狼狈这才啧啧出声:“云贵人没杀了你真是可惜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样的结局本公主也十分乐意见到。”
穆明舒抬眸望着不可一世的依娜,心中燃起熊熊的火焰,眼里的戾气散发殆尽:“你故意设下这样的圈套,难道你就不怕他杀了你吗?”
“不怕,只要我西凉国一日不灭,他赵奕衡就不敢杀我。”依娜勾唇一笑,得意洋洋的看着穆明舒:“他不仅不会杀本公主,还会好生待本公主。”
“你做梦吧,就算赵奕衡不杀你,我也会杀了你的。”穆明舒怒不可及的看着依娜,若不是依娜今日特特设下这个的圈套,她又如何会与云贵人自相残杀,还特特叫赵奕衡看见了。
事儿已经如此了,就算今日之事赵奕衡不计较,可到底在他心里种上一根刺,拔也拔不掉的刺。
依娜却不理会穆明舒抓狂的模样,轻笑道:“本公主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说着双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的从殿内出去了,虽然事情有点脱离她的掌控,可她也满意这样的结果,反正她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一步一步来。
偌大的偏殿里,只余得伤了脚的穆明舒同昏迷不醒的赵子悦,以及早已经死透的朱皇后。
一直等到日上中天,墨石这才带着太监寻到一脸灰拜的穆明舒,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穆明舒好似刚回魂,抬眸望向墨石,心里头有许多的疑问,到头来只余得一句:“娘娘可好?”
宫里头的娘娘很多,但是墨石知道穆明舒说的娘娘必定只有云贵人,想起自家主子抱着云贵人跟无头苍蝇一般钻进太医院的模样,他也只敛了神色道:“娘娘的伤已经让太医整治了。”
穆明舒应得一声,再也不问,只道:“送本妃同小公子回府吧。”
昨儿夜里发生过什么事,穆明舒再也不想问了,她的心里堵得慌,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是为了自个在乎的人。
墨石瞧穆明舒这副模样,问道:“王妃可有哪里受了伤?还能否行走?”
穆明舒摇摇头:“你去寻顶软轿来吧,本妃腿上受了伤。”她将怀里的赵子悦紧了紧,眼眶有了湿意,可到底忍住了:“顺便让太医过去王府。”
墨石也不多问,忙叫太监去寻软轿来,将穆明舒母子一直送回王府。
“你回去吧,云贵人受了伤,王爷寻不到你会发怒的。”
软轿一直从宫里抬进墨韵堂,穆明舒在正屋门口将赵子悦交给妙书,这才由妙琴妙棋搀扶着下了娇。
墨石也没有犹豫,一拱手道一声:“王妃保重。”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赵奕衡寻到受了伤的云贵人,墨石还多嘴问了一句:“王爷可有寻到王妃?”
自来将穆明舒捧在手心里疼的赵奕衡却暴怒一声:“不准提她。”
穆明舒嫁进睿王府这些年,这夫妻两偶尔也有争吵,可自来没有似今日这样叫赵奕衡听到穆明舒的名就暴怒的。墨石不知道这里头出了什么事,可他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猜想定然是与王妃有关,他也不敢多问,但想到王爷同王妃往日的情谊,还是带着人寻过去了。
这事赵奕衡不知道,估计他这会也不会想知道,墨石还在心里祈祷一回:云主子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妙书将昏迷不醒的赵子悦放到床榻上,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衣衫,瞧见他小小人儿胸口那块又青又紫的脚印,顿时就忍不住掉了泪下来:“黑了心肝的,咱们小公子这么小也下得去手,这样的人天打雷劈要遭报应的。”
妙画倒了铜盆里头的污水,又去端了盆干净的,绞了帕子细细替赵子悦擦干净身子,闻得这句也跟着抹泪。
穆明舒将将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又抹了把脸,衣裳也来不及换,叫妙琴同妙棋架着进了赵子悦的屋子,只瞧见妙书同妙画在里头伺候,顿时眉头一蹙:“太医还没来吗?”
妙书同妙画面面相觑,红着眼睛摇摇头。
穆明舒心里一冷,也不计较宫里的太医还来不来了,只道:“不要等了,去请大夫来。”
妙琴忙应声而去,妙棋则扶着穆明舒走到赵子悦床边坐下,一字不说,便掀开赵子悦刚换好的里衣,看看他的伤究竟如何了。
赵子悦的皮肤本就白,再加上小孩子皮肤又嫩,稍微碰一碰都会留下痕迹,昨儿依娜那般用力狠狠踢那一脚,如今印在他身上格外的刺眼。
穆明舒看着赵子悦身上的伤,就想起他小小人儿挡在自个跟前的模样,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着赵子悦就哭了起来:“子悦,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若出了事,娘亲也不活了。”
屋里的丫鬟听得这一句,俱都吓一跳,忙跪下来劝道:“王妃,小公子定然不会有事的,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啊。”
穆明舒心里委屈,哭得一抽一抽的,小丫鬟们劝不住,俱也跟着哭了起来。
常江亲自领子外头请来的大夫飞快的进了正院,瞧见一屋子哭声,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小公子就这样没了,等进了屋瞧见赵子悦虽然昏迷不醒可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那大夫拿出脉诊同赵子悦把脉,穆明舒避到偏房里去了,常江把几个丫鬟都打发了,隔着屏风将宫里头的消息在脑中过了一回,这才小心翼翼的道:“王妃,云贵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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