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后的缘故,盼春有意无意地在白为昌的面前提了槐月几次,倒是让白为昌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作践槐月,加上夏天也渐渐过去了,所以日子倒没有当初的那般难熬了。
这一日正是秋天里极好的天气,带了夏天渐渐消去的暑热,槐月从御药房的仓库里面搬了一大袋的杭白菊出来,正准备铺在院子里好好晒晒。
杭白菊清热去火是最好的,问着也有股好闻的菊花清香,槐月看着那些干瘪的花瓣,不知怎么着就觉得心情莫名舒畅,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竟是有些慵懒。
正愣神间,却听见了一边有人在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去,却是小许子蹲在门边的墙根处看着自己。
槐月有一阵子没见过小许子了,忙放了手中的活计跑到小许子那里,惊喜道:“小许子,你怎么来了?”
小许子看样子是一路从寿康宫跑来的,所以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但是还是笑着说道:“圆明园阿哥来了,谦太妃高兴,赏了寿康宫上下每人一碟子蟹粉酥,你知道这时候蟹膏是最好的,蟹粉酥也是最好吃的时候,所以我就拿来和你一同吃了。”
槐月见着小许子从身后拿了一个食盒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碟子蟹粉酥,那蟹粉酥做的精巧可爱,金黄的皮子,一看就是极为松脆,每个蟹粉酥都是满满当当的样子,槐月见了就觉得爱不释手,拿了一个在手上却不吃,只是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圆明园阿哥’。那是谁?”
小许子已经拿了一个蟹粉酥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那是先帝最小的六阿哥,今年才七岁,去岁果亲王去世之后,庄亲王说果亲王并无子嗣,所以叫先帝六阿哥入了果亲王一脉,如今一直寄养在圆明园里面,所以我们都叫他‘圆明园阿哥’,但是你别看他才七岁,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亲王了。”
槐月点点头,将那蟹粉酥放入嘴里,那蟹粉酥酥脆嫩滑,入口即化,槐月直觉得那块蟹粉酥是滑进自己的肚子里面的,惊异道:“这蟹粉酥真好吃,谦太妃真是好阔气,虽然现在是产蟹的时候,但是整个寿康宫一人一碟也是不少钱的。”
小许子嘻嘻一笑,又拿了一块放入槐月的手里:“你不知道,果亲王在世的时候,颇得皇上信任,是双俸亲王,果亲王府里面的钱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买些蟹粉算什么。”
槐月这才明白,笑着说道:“这天家富贵就是阔气,不是我们能想的,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到今天都不知道蟹粉酥是个什么味,还得多谢你了。”
说笑间,一碟子的蟹粉酥已经被两人吃完了,小许子将那碟子收进了食盒里面,瞪了槐月一眼:“你还和我油嘴滑舌的,最近白公公有没有为难你?”
槐月仔细看了看小许子,小许子长得白净,看她的眼睛是极为温柔的,掩在帽下面的眉毛粗粗的,若不是进了宫,倒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小许子被槐月这么盯着,倒是有些局促起来,低着头咳了一声:“我问你话,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槐月吃吃笑了笑,装作没看到小许子变成粉色的耳尖:“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刚问我话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总管公公的样子,所以想着你以后要是当了总管该怎么训诫小太监宫女的。”
小许子作势就要打槐月,被槐月笑着躲了过去,槐月说道:“好多了,最近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盼春姑姑说了什么,白公公已经不用那些细碎的功夫折腾我了。”
“皇后娘娘?”小许子点点头,“也是白公公和景仁宫的娴妃娘娘交好,我听说娴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一直明里暗里较着劲,盼春姑姑偏帮你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也要小心,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别到时候被人抓着了什么。”
槐月撇撇嘴,走进庭院里面包了些杭白菊给了小许子:“你前些日子说你上火难受,回去用些杭白菊泡泡茶,总好过整天忍者嗓子难受。”
小许子接过杭白菊,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自己只是上次随口一说,想不到槐月竟是记住了,不禁从心底深处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倒是比刚刚吃蟹粉酥的时候还舒坦。
见槐月还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小许子慌乱地拉了拉帽檐,说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来公公知道了就要罚我了,下次再来找你。”
说着就一溜烟地跑了,倒是留了槐月门前站着莫名其妙的。
直到小许子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那几颗宝塔松的后面,槐月才准备着进院子,却发现盼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槐月见了盼春,连忙走过去行了一礼:“盼春姑姑。”
盼春姑姑原本清冷的脸点了槐月之后却有些柔和,故意没问刚刚的事,只是说道:“皇后娘娘说这几天想要些甜杏仁做杏仁露,不知道御药房有没有?”
见是皇后娘娘要,槐月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奴婢马上去取来给姑姑。”
盼春含笑应了,不一会儿槐月就取了一些甜杏仁来,一边给盼春,一边说道:“这是南杏的杏仁,姑姑做的时候要是放多了,怕是会觉得甜腻,所以奴婢又抓了一把北杏的杏仁给姑姑,北杏微苦,可以缓南杏的甜味。”
盼春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细心,皇后娘娘不喜欢食物过甜,说京城秋天干燥,若是再吃甜腻食物,难免心里燥热难受,有了这北杏杏仁便会好很多了。”
槐月不经夸,盼春这么一夸,便红了脸,小声道:“奴婢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奴婢额娘喜欢做些杏仁露给奴婢,所以奴婢知道这些,那时候额娘还会在里面加一些庭院里面桂花树的桂花在里面,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姑姑也可以加一些,喝起来有股桂花香,很是不错。”
说到这里,槐月不禁又想起当初在家的时候的时光,虽然不过过了半年,但是那时候的记忆却让槐月觉得极为遥远,只觉得那时候的时光过得极为缓慢,阳光柔和地透过窗子照在槐月的脸上,窗外的那株桂花树的香味笼罩了整个院子,槐月的额娘就会在这时候做桂花糕点,桂花糖,桂花琥珀膏,桂花酥,额娘是江南女子,江南女子的细密心思慢慢揉进了那一团团染着桂花香的面团中,像是随着蒸笼上的烟气一般氤氲了槐月整个记忆。
想到此节,槐月又觉得有些难受,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盼春何曾不知道槐月想了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但是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想不到你还有这些独到心思,放在这御药房是可惜了。”
盼春这话说得极为蹊跷,槐月抬头:“姑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觉得你这样的丫头不会只陷在这御药房的。”盼春似笑非笑,“毕竟你是很机灵的。”
没来由地,槐月就打了个冷战,耳边响起刚刚小许子的话:“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别到时候被人抓着了什么。”
想起这句话,槐月心里有了计较,温婉道:“姑姑,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不就是要平平安安地过吗?奴婢只想着到了二十五岁,出了宫去找阿玛额娘,别的奴婢不想,也不敢想。”
盼春深深看了槐月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随即笑了:“也对,你还有阿玛额娘,总是有个盼头的,以后也有个去处,总比我们这种要老死宫中的要好得多了。”
槐月并未答话,盼春拿了杏仁便出了御药房,回了长春宫。
盼春这边一回长春宫,长春宫的总管康公公就走了过来,盼春见康公公的脸色不好看,便走了过去,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皇后娘娘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康公公叹了口气:“你说是不是作孽,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让我留意着魏清泰,结果我这边正好找到了魏清泰,一个没注意,魏清泰却染了疫病死在了往边疆的路上。”
盼春的眼皮骤跳:“什么?魏清泰死了?”
康卫让苦着一张脸:“你说,魏清泰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奴才,还有谁要置他于死地?”
盼春默不作声,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康卫让还在一边说道:“起先我还觉得是魏清泰命薄身子虚,可是我让人查了查,却听说魏清泰用来用来喝水的囊袋是从别处弄来的,本来就是,流放的人原本就是共用一个囊袋,偏偏魏清泰的是单独的,可不是有人要弄死他么?”
盼春的脸色阴沉,说道:“皇后娘娘知道了么?”
康卫让点点头:“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在里面烦心呢。”
盼春将那杏仁给了康卫让:“你让语芹给皇后娘娘做碗杏仁露来,我去劝劝娘娘,毕竟魏清泰再怎么要紧都只是个奴才,皇后娘娘为了一个奴才闷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康卫让点点头,拿了杏仁往小厨房走去。
喜欢九重宫阙锁清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九重宫阙锁清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