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和亦珍正在御花园暖阁里面说话的时候,嘉贵妃却冷着一张脸在延禧宫中看着一丝火星也没有的暖炉,身上裹着一件去岁皇帝赏给他的狐皮皮裘,对着怜芷说道:“这内务府的人做事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天如今已经下雪了,却连红箩炭都没有给本宫送过来。”
怜芷原本站在一边,正为嘉贵妃捧上了一杯茶,闻言神色一顿,然后嘴角有些牵强地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如今内务府做事越发没有个样子了,奴婢今天下午去给娘娘催催。”
嘉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眉毛便皱了起来,对着怜芷说道:“本宫觉得你最近当差越发没有个样子了,本宫昨日和你说今日要喝的是安溪的铁观音,你怎么又给本宫泡了这已经喝腻了的猴魁了?”
怜芷的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垂着眼睛说道:“确实是奴婢忘了,明日再给娘娘泡铁观音。”
“以后本宫的话你要记着,毕竟本宫是你的主子,虽然这些时候不甚受宠,但是本宫有永珹他们在,自然不会一味地失宠下去,今日嘲笑作践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嘉贵妃说了这话之后又有些生气地补上了一句:“便是内务府的那起子奴才首当其冲!”
嘉贵妃正这么说着,却听了外面有些乱糟糟的喧闹声,延禧宫原本就靠近宫人来往庑房的长街,原本就比别的宫要喧闹不少,今日更是吵闹,嘉贵妃似乎还听见了颖贵人身边伺候的宫女的声音,嘉贵妃问道:“本宫似乎听见了颖贵人身边茶心的声音,可是本宫听错了?”
听了嘉贵妃这么说,怜芷也侧耳静静地听了一阵,然后点点头说道:“娘娘,奴婢也听见了茶心的声音,想来不会错了。”
见确实是茶心在吵吵嚷嚷的,嘉贵妃便含了一股子怒气说道:“当真是安生一天都这么难,颖贵人妖妖调调的也就罢了,这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是个省心的东西!”说着便站了起来,和怜芷一同走出了房间看了看。
茶心正站在延禧宫的庭院之中,正对着几个小太监指着骂着,面前还散落了一箩黑炭,嘉贵妃走过去说道:“整日在本宫的延禧宫里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延禧宫里面多么热闹了,这般没个样子,传出去岂不是损了延禧宫和本宫的脸面?”
“娘娘自然是要脸面的,不像嫔妾这般没脸没皮的只会在庭院里面叫嚷。”颖贵人倒是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对着嘉贵妃行了一个礼说道,“毕竟嫔妾可是个人,这天气不给嫔妾送些炭过来,嫔妾可就要被冻死了,和这条命比起来,嫔妾如今在这延禧宫里面撒撒泼又算得了什么呢?”
嘉贵妃原本就不是很喜欢颖贵人,如今颖贵人又在自己面前说了这样的话,火气更是一下子腾了上来,说道:“你那般惜命,这黑炭不也是炭么?若是怕冷,这黑炭你也能燃起来,供在房中虽然烟气大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冻死。”
见嘉贵妃这般嘲讽,颖贵人便知道了嘉贵妃并不知道自己房中送去的也是黑炭,嘴角挂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说道:“娘娘这话确实是不错的,嫔妾惜命,娘娘却不是惜命的,这么冷的天嫔妾看着娘娘裹了这么厚的一件狐裘,想来殿中便是连黑炭都没有燃,娘娘不惜命,倒是全顾着脸面了。”
嘉贵妃自然不知道颖贵人说这话的意思,依旧像是往常一样极为高傲地扬了一下头说道:“那是自然,本宫岂会燃这黑炭?”说着便指着那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是内务府的人吧?回头问问你们内务府总管,本宫的红箩炭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
嘉贵妃的话音刚落,颖贵人便忍不住哼了一声,就是那两个小太监也低头轻轻抖动着肩膀笑了两声,嘉贵妃被几人笑得莫名其妙的,瞪着眼睛问道:“你们在笑些什么?”
颖贵人自然不会说话,但是身边的茶心却是个嘴快的,说话的时候嘴角有浅浅梨涡,一字一句说的倒是极为缓慢:“嘉贵妃娘娘还不知道么?今年内务府怕是没有这么快为娘娘送上红箩炭了。”
嘉贵妃一愣:“为何?”
茶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颖贵人用胳膊肘打了一下,才转了话头对着那两个内务府的小太监们努了努嘴,说道:“娘娘要是想知道,自然能问问他们,毕竟他们俩可是管着内务府各宫炭火的。”
那两个小太监见嘉贵妃看着自己,便也不敢说谎,只能说道:“今年内务府的红箩炭着实不多,便是这场雪下得也突如其来,所以奴才们实在是顾不上延禧宫的红箩炭,所以还请嘉贵妃娘娘先用着这些黑炭将就着吧。”
那两个小太监话音刚落,嘉贵妃已经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让本宫先用着这些黑炭将就着?本宫自从在潜邸伺候皇上的时候起,冬天就没有用过黑炭,如今本宫已经是贵妃,你们居然叫本宫用这些黑炭取暖?”
茶心见嘉贵妃这般吃惊的样子,在一边补上一句道:“娘娘可是说漏了,这内务府送来的黑炭可都是湿的,不然奴婢刚刚又怎么能和这些公公们吵起来呢?”
颖贵人不咸不淡地瞪了一眼茶心,显然对茶心刚刚的多嘴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但是嘉贵妃却被气红了脸,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便有些恼羞成怒地对着怜芷说道:“怜芷!掌嘴!”
怜芷看着茶心和那两个小太监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嘉贵妃要自己掌谁的嘴,嘉贵妃见怜芷有些踟蹰,怒道:“怎么?如今本宫这个一宫主位竟是如此不堪了吗?连一个小小的贵人也压不住了?”
嘉贵妃这话一说完,众人方才知道说的是茶心,等到怜芷走到茶心面前正准备打下去的时候,颖贵人站在了茶心的面前说道:“不能打!”
怜芷一愣,转头看着嘉贵妃,嘉贵妃的眼睛眯了一眯,然后说道:“颖贵人是真的觉得本宫这个贵妃真的不如你一个贵人了?贵妃和贵人,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却也是云泥之别,本宫今日要处置你一个侍女,你又怎么能阻拦本宫?”
“娘娘若是要处置茶心,嫔妾自然不敢拦着,但是事出必有因,娘娘要掌茶心的嘴,总归要有个理由吧?”颖贵人这么说着,眼睛直视着嘉贵妃,“毕竟当初在景仁宫,皇贵妃处置怜芷姑姑的时候,可是有理由的。”
嘉贵妃被颖贵人的这一通抢白堵得哑口无言,回想起刚刚茶心说的话,的确称不上冒犯了自己,想到这里,嘉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咬了咬牙说道:“怜芷,你和钱康华将内务府的两个奴才绑起来,拖到一边去各打三十板子!阖宫上下皆有红箩炭,却唯独少了本宫这一份,当真是以为本宫好欺负么?”
那两个小太监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幸灾乐祸,如今嘉贵妃这么一吩咐下来,怜芷和延禧宫的总管太监钱康华已经走到了近前,这才知道慌了,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嘉贵妃娘娘恕罪,嘉贵妃娘娘饶命啊!”
“饶命?本宫又没有说要你们的命。”嘉贵妃冷哼了一声,然后笑着2说道:“不过是三十个板子罢了,你们做奴才的从来都是皮糙肉厚的,纵使油嘴滑舌的,但是怕也就嘴上的肉精细些,本宫如今打你们板子又不是掌嘴,你们俩慌什么啊。”
嘉贵妃这么说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颖贵人似笑非笑道:“颖贵人,你觉得本宫说的对还是不对?这些惯会油嘴滑舌巧言令色的奴才们,就该活活被打死!”
嘉贵妃这话不仅仅是对着那两个受了几板子之后便开始哀嚎的小太监说的,更是对着刚刚因为颖贵人护着而逃过一劫的茶心说的,茶心的脸色自从听了嘉贵妃的话,又看了那两个小太监的样子之后,便一直都是白着的,嘉贵妃眼见着茶心面上露出恐惧的样子来,心中畅快,倒也不觉得生气了。
三十板子打完,那两个太监已经趴在地上就连喘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嘉贵妃立在台阶之上,像是俯视蝼蚁一般俯视着这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今后若是再敢轻慢了延禧宫,那便不是三十板子的事情了,本宫一定会回了皇上和太后,将你们全部弄进慎刑司去!”
那两个太监在地上跪着不住地磕头,说道:“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嘉贵妃点点头,冷冷地说道:“滚吧,本宫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见那两个小太监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延禧宫,颖贵人笑着说道:“到底是嘉贵妃娘娘,这气势便是和旁人不同了。”
嘉贵妃倒是也没有理会,只是哼了一声之后,拢了拢狐裘,走进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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