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槐月被人拖了出去,皇后有心要为槐月求求情,但是看着太后阴沉的脸色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由着门口处传来的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声钻进了耳朵里面。
皇后抓着手中的绢子,皇帝也是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太后说道:“皇额娘要惩罚这个奴婢什么时候都成,今日到底是中秋节,何必寻这个不痛快?”
“是哀家要寻这个不痛快的?”太后冷哼出声,“若不是皇后对手下的人过于宽纵,何必哀家劳这个神替她管教?”
皇后闻言立刻起身屈膝道:“是儿臣疏忽了,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并不看她,只是凉凉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前是过于宽纵了,今日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整治后宫风气。”
皇后闻言神色一凛,太后已经几个月没有管后宫之事,没想到竟是以这个理由重新插手,但是自己也没有好辩驳的,只能谦逊地应道:“有太后指点,儿臣感激万分。”
太后似乎是舒心了不少,吩咐了黎棠说道:“叫外面的停了吧。”说罢看着皇后有些期盼的眼睛,眯了眯眼睛,“将那宫女先关到慎刑司去,过了今日的中秋夜宴,哀家再好好管教管教。”
太后这话一说完,皇后便觉得心直直地往下沉,皇帝见太后似乎是真的动了怒气,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低头喝着茶。
皇后的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了一股子委屈,不知道究竟是委屈什么,但是就是有温热酸涩渐渐涌上眼角,但是却在底下用指甲掐进了手心,生生憋住了眼泪。
三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皇帝和皇后才从慈宁宫中出来,路过慈宁宫院子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槐月,皇后有些寒心地想着,槐月怕是已经被关进了慎刑司了。
皇帝见皇后有些黯然神伤,出言安慰道:“皇额娘说那些话也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皇额娘在后宫管了大半辈子人,对人说话皆是那样。”
皇后点点头,皇帝以为她是因为太后的那些话而黯然,殊不知皇后是因为槐月的事而伤心。
皇帝说的不错,但是也不全对,杀鸡儆猴的事皇后看得太多,如今槐月就是那只被杀的鸡,而她,就是那只被儆的猴。
如此一般的心境回到了长春宫中,语芹看了一眼盼春和皇后,见两人面色皆是不好,忍不住在四周寻起了槐月的身影来,却没看见,低声问道:“盼春,槐月呢?”
不提还好,一提槐月的名字,盼春的脸色越发难看,等到皇后回房了之后,才将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说给了语芹听,语芹一听面色都变了,捂着嘴说道:“太后怎么能这样?”
盼春冷冷一笑:“太后针对咱们娘娘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如今咱们娘娘没有错处给太后抓,太后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还能不大做文章吗?”
语芹闻言叹气:“倒是苦了槐月了。”
此时的慎刑司阴暗的牢房之中,槐月一个人蜷缩在角落,脸颊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痛,被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的湿气慢慢滑过,倒是有种清凉的舒服。
身边皆是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发落进来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槐月左手边是一个太监,在小小窗户射进来的光亮中,槐月发现那个太监已经没有了双腿,简单包扎的双膝已经被血给浸染,空气中淡淡地弥散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槐月忍不住又往里面缩了缩身子,心中却有些庆幸,幸好天气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炎热,否则依照那太监的伤势,岂不是要腐烂生蛆?
正这么想着,槐月却觉得耳后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个宫女伏在她的耳边缓慢地吹着气,一边吹一边发出尖利地似乎刮骨一般的笑声。
这一吓非同小可,槐月的尖叫声像是能划破牢房坚硬的石墙,透破天际。
那宫女似乎已经有些痴傻,见槐月这么尖叫,反而越发开心,笑得直拍手,槐月恐惧地看着那个宫女,那宫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指着那个只剩下半截腿的太监说:“你看看那人,想着逃出牢房去,被砍断了一双腿,过几天那伤口长得差不多了,慎刑司的精奇嬷嬷就会一把揭开包着伤口的纱布,连着新长出来的肉一起撕下来,到时候你听听那人的惨叫声,实在是太好玩了。”
槐月的双眼不停地因为害怕而抖动着,努力不去想着那宫女说的话,但是越是不想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想到了那残缺的双腿,想到那血肉模糊的纱布,又想到了炎热夏季腐烂生蛆的伤口,忍不住伏倒在一边不住地呕吐了起来,只吐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的疼痛,才靠在墙上缓缓地喘着气,一阵疲累漫上身躯。
身边是刚刚吐出来的秽物的难闻气味,但是槐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闭着眼睛,只想赶紧睡着,只有睡着了才能暂时忘记周身的环境,而且可能一觉睡醒来,事情已经解决,皇后已经派人来接她回去。
但是当槐月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中秋明亮的月光已经照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整个牢房中也就只有远处的一支火法发出或明或暗的光亮。
那个白天里和槐月说话的宫女已经睡着了,耳中此起彼伏的是鼾声和轻微的呻吟声,槐月又缩了缩身子,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向她汹涌而来。
渐渐地有轻微的脚步声缓慢而有序地往槐月这边走来,槐月抬眼看了看,只见是几个一脸凶神恶煞的嬷嬷站在自己面前,笑得狰狞:“姑娘醒着的?那最好,和咱们走一趟吧。”
有恐惧慢慢地从心底涌上来,槐月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跟着那几个嬷嬷往入口处走着,她忍不住往入口处看了看,希望能看见盼春或者语芹的脸,但是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等到走近了一间小石室之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个侍卫,极为快速地将槐月绑在了一根木柱上,当木头粗糙坚硬的触感在槐月的背后划过的时候,槐月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那两个嬷嬷眼角眯着缝,嘴里的牙齿却恶狠狠地咬着:“待会儿奴婢要问姑娘一些事情,姑娘若是如实说了,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槐月垂着头不说话,那两个嬷嬷也不恼,手中拿着一块木板在槐月的下巴上提了提,让槐月正视她们,问道:“我问你,这次海贵人中的毒,是不是皇后下的?”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以狠厉出名,在她们手中过过的人不掉一层皮是出不去的,而且惯用车轮战,一日不停歇的审问,几乎不留喘气的机会,槐月正对着那个精奇嬷嬷,看着那可憎的面目,嘴中呼出的口气味道极为难闻,槐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毛,扭过头去,冷冷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话音刚落,木板便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槐月的脸上,那一下上去比白天里受太监掌嘴的痛楚更甚,槐月闷哼了一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精奇嬷嬷似笑非笑:“刚刚已经和姑娘说了,要招就赶紧招,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槐月抬起头,直视精奇嬷嬷,眼神冰冷入骨:“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件没有的事而出卖皇后娘娘!”
精奇嬷嬷被槐月盯得一愣,随即笑得更加诡异:“硬骨头的我见的多了,但是进了慎刑司,不管你多硬的骨头,我都能给你打碎!”说罢又问道,“当初叶赫那拉贵人中毒,是不是也是皇后下的?不然能有那么巧?两次都被皇后发现了?”
在看着精奇嬷嬷身后冰冷的石壁的时候,槐月忽然明白了,这慎刑司审人的手段也是这样,不管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都要问一遍,万一遇见了一个受不住刑的,一松口什么都招了,连同别人的黑锅一起背了,到时候数罪并罚铁定是活不了了,带着旁人的罪孽被黄土一埋,所有的秘而不宣的龌龊事也消失殆尽。
如此这般想通了之后,槐月反倒是坦然了,她的嘴角已经被刚刚的那一板子打破,牙齿上沥沥地带着血,如今再凄惨一笑,竟有种鬼魅的慑人样貌:“你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哪怕我这次将命丢在这慎刑司里面,我的回答也就只有一个,没有!别人做的腌臜事情那是别人做的,别想把什么脏水都往皇后娘娘身上泼!”
许是槐月说的斩钉截铁,精奇嬷嬷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木板,换了一副柔和的口气道:“姑娘,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否则把命丢着这里多不划算?从慎刑司躺着出去的能有几个好?哪个不是丢去了乱葬岗喂了豺狼?连个全尸也没有,倒不如招了,上头念着你的好,指不定还能平平安安地出去。”
硬的来不了来软的,槐月心下有些嗤笑,慎刑司的手段不过如此,当即狠狠一口啐在了精奇嬷嬷的脸上:“背主弃义的事情是我能干的?你也不好好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还在我身上吹这个耳旁风!”
啐面乃是奇耻大辱,精奇嬷嬷受了槐月这么一口,当即脸色突变,伸手一巴掌狠狠地刮在槐月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死丫头!看我不弄死你!来人,把刑具拿来,今天就是她把一口牙给咬碎了,也得给我吐出点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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