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听到小许子说这样的话,脚步便停了下来,看着小许子说道“和敬公主并没有去翊坤宫是不是?你来找本宫只是为了和本宫说四阿哥刚刚被皇上训斥的事情?”
小许子点点头,然后说道:“只是和敬公主今日确实是会来翊坤宫看望娘娘,只是时候没到,先去看望了皇上罢了。”说着,小许子嘴角轻扬,说道,“娘娘,四阿哥如今在前朝这般得脸,和敬公主岂会不知?富察大人又是皇上身边御前侍卫,娘娘只说皇贵妃和太后怂恿朝臣,可是娘娘可想到了这件事之中,和敬公主和富察大人也出了力?”
小许子这句话一说完,绾心只觉得眉心一跳,随即看着小许子说道:“你这么一说,如今嘉贵妃倒真的是众矢之的了,但是这一切也是因为嘉贵妃自己种了恶果罢了。”绾心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慢慢走着,“太后和皇贵妃纵使在朝中有势力,但是终究都是先帝时候的老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皇上已经登基这么多年了,先帝的老臣也没有剩下多少了,但是富察氏一族倒是不同。”绾心越说越笃定,“富察氏本就是满洲大族,而且出了本朝的孝贤皇后,富察大人又是皇上亲信,在朝中的势力自然不可小觑,若是富察氏真的插手了这件事,那嘉贵妃当真是招架不住了。”
“和敬公主究竟有没有插手这件事,等下和敬公主来到翊坤宫的时候,娘娘好好问问和敬公主就是了。”小许子轻声道,“凭着和敬公主和娘娘的情分,又怎么会隐瞒呢。”
绾心点点头,然后对着小许子说道:“你先去宫里准备着,和敬公主喜欢什么吃食你自然是明白的,叫黛霜好好准备着就是了。”
那边小许子走了之后,忆檀见绾心的眉间有少许愁色,便在一边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
绾心摇摇头,然后看着面前的一株叶片凋零的枫树说道:“忆檀,本宫只是有些担心,和敬公主纵使是外嫁女,虽然皇上恩准住再京中,但是外嫁女终究是外嫁女,若是过多得插手朝政,以后怕是有祸事。”
忆檀缓声劝道:“和敬公主是孝贤皇后的女儿,做事自然会注意着一些,而且前几个月奴婢也见过了和敬公主,公主长得和当初的孝贤皇后有五六分相似,皇上心中怀念孝贤皇后,那么看见公主,便能想起皇后,看在孝贤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地苛责公主的。”
“但愿这样吧。”绾心说着,和忆檀慢慢往翊坤宫走去,忽然问道,“你说皇上今日为何训斥四阿哥?”
“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盛极必衰罢了。”忆檀身上穿着一件浅碧色宫女服,旗头上的流苏穗子被风吹得慢慢摆动,“四阿哥受宠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也该是时候了。”
忆檀和绾心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地走进了翊坤宫,一回到翊坤宫,已经有宫女迎了上来,将绾心身上的披风脱下,又换了一个新燃的手炉给了绾心,绾心一面换衣裳,一边对着忆檀吩咐道,“忆檀你去宫门前看看,想来和敬公主也是这个时候来了,前些时候本宫让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也去查看一下,现在是过年,公主又是本宫晚辈,礼数也应当周全才是。”
忆檀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留了绾心一个人,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看着。
还没看一会儿,和敬公主便已经掀了门帘走了进来,见了绾心倒是也不拘束,大大方方地行了礼说道:“珍妤拜见令娘娘。”
和敬公主因为是皇帝唯一的一个嫡女,又是皇长女,多以一直心高气傲,平日里就是遇见了皇贵妃也只是一封号自称,如今在绾心的面前,倒是用小字自称,可见和敬公主是真的和绾心亲近的。
绾心正看得出神,被和敬公主的这一番动静弄得惊了一惊,转头之后看到了和敬公主之后眼中一亮,欢喜地站起了身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公主了,公主身量越发亭亭了。”
此刻站在绾心面前的和敬公主正是二十岁的好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绣桃花的旗装,因为额驸是蒙古人的缘故,身上也染了几分蒙古人的气性,气质倒是没有当初在宫中那样温和,而是带了几分凌厉,衬着以上的颜色倒是有种百炼钢成绕指柔的动人之处。
绾心一手牵了和敬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番之后,嘴中轻声埋怨道:“公主定是不喜欢本宫这翊坤宫,在宫外住得也不远,怎么也不见来几次?”
和敬公主“噗嗤”一笑,眼神明媚动人,说道:“别人要是和我说这话,我只当是客气,如今令娘娘也和我说这样的话,倒是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不知道令娘娘是真的生气还是有意和我开玩笑呢。”
绾心听了和敬公主这话,便也掌不住笑,伸手在和敬公主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孩子气?”
绾心说着,让忆檀和黛霜将已经做好的点心上了上来,指了指新做好的杏仁豆腐说道:“这杏仁豆腐是你皇阿玛最爱吃的,每次去养心殿的时候都要做一盘带过去,你皇阿玛总是吃不够。”
见和敬公主夹了一片吃了之后,绾心方才垂着眼睛说道:“公主应该给皇上请安了吧?”
和敬公主点点头,带着发髻上垂下的步摇璎珞一阵相碰,绾心问道:“那公主可知道,刚刚皇上训斥了四阿哥?”
绾心一说这话,和敬手中的筷子便停住了,和敬将筷子放下,看着绾心说道:“珍妤待令娘娘比宫中任何一位妃嫔都要亲厚,令娘娘若是有什么话也可以直说,若是珍妤和令娘娘说话还要这样遮遮掩掩的,那么帝王之家的情分当真是一个笑话了。”
和敬公主这话有些生硬,带着从小养尊处优,说一不二的天家锋芒,绾心的嘴角扯了一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本宫的意思公主也应该明白,四阿哥的这件事,是不是公主和皇上说了什么?”
“凭着永珹的心气,又有嘉贵妃那样的额娘在,那里需要我去和皇阿玛说什么?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和敬公主这么说着,脸上嘲讽更甚,“勾结朝臣,这个罪名可真的不小啊,若是皇阿玛真的发怒,治永珹一个勾结乱党、意图谋反的罪名也未尝不可。”
和敬公主这话一说完,绾心真的是心中一惊,瞪着眼睛说道:“当真这么严重?”
“但是皇阿玛不会治永珹谋反之罪的,一面永珹是皇阿玛的儿子,虽然锋芒确实是盛了一些,但是做事果敢,日后也能为皇阿玛分忧,另一方面……”和敬公主笑了一笑,“永珹勾结的人之中,也有咱们富察家的世交,为了一个永珹将这些家族搭进去,那倒是大材小用,得不偿失了。”
和敬公主的三言两语,便将朝中最近这段时间议论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绾心低头思索了一番,之后,问道:“那皇上又是怎么知道永珹他和朝中大臣勾结的?”
“皇阿玛的眼睛无处不在,有些事愿意留意自然是会留意的。”和敬说道,“朝中有人拥簇永珹和嘉贵妃,那么自然也有人不喜永珹和嘉贵妃了,如今正是过年,给永珹和嘉贵妃送礼请安的人络绎不绝,自然是有别的大臣留意到了,一纸奏折送到皇阿玛的面前,皇阿玛若是要治罪,那便能够治罪了。”和敬说着,对着绾心挑了挑眉,说道,“只是令娘娘,你以为这件事究竟是谁在皇阿玛的面前说得最多?”
既然你和敬公主这么问了,绾心便想了想,恍然一惊,说道:“难道是王忠和?皇上身边只有王忠和伺候最多,只是王忠和和嘉贵妃之间并无恩怨,王忠和又何必这么做?”
“不还是为了报答令娘娘当初的救命之恩?”和敬端起杏仁酪喝了一口,“去岁冬天的时候,嘉贵妃的宫中没有红箩炭取暖,众人皆是以为是皇贵妃这么做的,但是嘉贵妃却以为是令娘娘你让人断了延禧宫红箩炭。”见绾心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信,和敬连忙说道“这件事我原先也不知道,毕竟去岁因为中秋夜的事情,我正在生皇阿玛的气呢,哪里有时间管这些事情,这件事还是王忠和和我说的,却也不知道王忠和是怎么知道的。”
如同一张大网一般,绾心今日在和敬公主口中听到的事情太过复杂,绾心只觉得周身都似是起了一层迷蒙的大雾,什么也看不清楚,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绾心只能小心试探地往前走去。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些什么。
见绾心静静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敬公主说道:“所以说,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紫禁城的宫墙之中,并非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很多时候,祸事是从天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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