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年的春节便也如同冬天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过年那一天,众位妃嫔在慈宁宫门前站着,等着给太后请安。
按照位分,自然是皇贵妃最尊,纯贵妃和嘉贵妃虽然位分一样,但是纯贵妃资历较嘉贵妃更深,所以以往都是纯贵妃站在嘉贵妃右边,而这一次,嘉贵妃倒是大了胆子,站在了纯贵妃边上而面不改色,就是身后站着的绾心和亦珍还有愉妃见了也不免得微微皱眉。
因为距离过于接近的原因绾心和亦珍并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都看向了左边的纯贵妃,纯贵妃性子和缓,加上最近确实是嘉贵妃风头更盛,所以纵使是涨红了一张脸,频频看向了嘉贵妃,终究也是一句话没有说,只低着头看着地面。
站在最前面的皇贵妃对于嘉贵妃和纯贵妃的心思自然也是清楚明朗的,但是纯贵妃都没有说话,皇贵妃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再慈宁宫门前争了起来,等会太后知道了,便又是她御下无方,所以皇贵妃也只是给一边的守夏使了一个眼色,一句话也没有说。
剩下的妃嫔之中,见几位高位的妃嫔都一句话也没有,自然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一声不吭,倒是有几个这几日往延禧宫跑得比较勤的妃嫔看见如今这样,相顾之后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再看向纯贵妃的时候,眼神之中便都带上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正在众人皆是心有所想的时候,太后的房门打开了,黎棠姑姑走出来正要叫众位妃嫔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嘉贵妃站在纯贵妃右边,觉得奇怪,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皇贵妃挑了挑眉,皇贵妃不动声色地一笑,黎棠姑姑立刻明了,朗声说道:“太后请皇贵妃娘娘先进去请安。”
黎棠姑姑这话一说完,众人皆是一愣,皇贵妃神色如常地走了近期,亦珍还是没有忍住对着绾心小声耳语道:“这便是奇怪了,往年都是咱们一同进去的,怎么如今倒是一个一个进去了?”
绾心摇摇头,但是还是猜测道:“也许是如今没有皇后,太后叫咱们一个个进去,是想说几句提点的话吧?”
“可能是这样吧。”亦珍答了一声,这时候却听见黎棠姑姑说道:“太后刚刚说了,请娘娘小主们都进去呢。”
这话一说完,还不待纯贵妃反应,嘉贵妃便扬了头第一个走在了前面,绾心走在愉妃和亦珍的身后,看着嘉贵妃身上披着的那件淡黄色的披风,那披风的颜色倒是让绾心想起了当初孝贤皇后还在的时候,孝贤皇后领着妃嫔往太后慈宁宫中请安的时候,便也是如今这样相似的光景。
如此念头一动,绾心对嘉贵妃倒是又多了几分厌恶不满,只觉得嘉贵妃只是听了几句奉承话罢和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罢了,便当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后了。
绾心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从宫墙之外刮过来的风将绾心披风上面的风毛吹得慢慢摆动,如同冬日新雪,衬得绾心一张恬静的面容越发清丽。
太后的宫中极为温暖,淡淡的檀香气味弥散在房中各处,太后身穿一件褐色绣西番莲并团寿图案的家常衣衫,袖口处是一圈金线压制的万字不到头的滚边,随着太后双手的摆动,发着灿灿金光。
皇贵妃站在太后的身边,刚刚身上穿的那件樱粉色披风已经脱下,露出了里面的穿着衣裳来。
因为是过年,皇贵妃穿得要比以往要隆重一些,身上那件掺了金线绣制的衣裳自然不必提,只是皇贵妃如今头上那金玉堆砌的旗头倒是引人注目,一只点翠大凤缀在旗头正中,但是皇贵妃终究只是副后,并非正宫主位,所以绾心细细看过去,确实也发现了那点翠大凤有些微微的倾斜,展示着皇贵妃依旧是侧室的身份。
太后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妃嫔,淡淡地说道:“如今你们都还年轻,应当穿一些颜色艳丽的衣裳,别的不说,愉妃你年纪也不大,又是妃位,怎么穿了那样颜色的衣裳?”
愉妃站在绾心和亦珍的右边,穿着一件深紫色旗装,就是头上的珠钗也只是寻常样式,见了太后这么说,愉妃倒是不觉得拘谨,笑着说道:“臣妾比之令妃和舒妃已经是年长了,太后看看令妃和舒妃两人都没有穿什么过于娇俏的颜色,臣妾若是穿了出来,岂不是要惹人笑话的么?”
愉妃这么一说,太后便在绾心和亦珍的身上扫视了一眼,点点头说道:“令妃一直都是稳重的,不喜欢穿娇俏的颜色哀家知道,只是舒妃,你原先是最喜欢花团锦簇的衣裳的,怎么今日倒是一件素净的青绿色衣衫了?”
亦珍对着太后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太后,臣妾比之愉妃娘娘虽然年强,但是比之令妃却是年长,如今愉妃娘娘和令妃都穿得素净,只有臣妾整天花团锦簇的。到会让人觉得臣妾妖妖调调的了。”
亦珍和愉妃的话似乎令太后极为满意,太后点点头便也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嘉贵妃和纯贵妃的身上,皱着没有做出了一副思索的样子来,说道:“哀家当真是老了,眼睛不行,记性也不行了,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是嘉贵妃先纯贵妃进来的?”
太后这话问得嘉贵妃和纯贵妃便有些尴尬了,但是纯贵妃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声道:“回太后的话,是嘉贵妃先臣妾进来的。”
太后并不看嘉贵妃,只是轻轻对着纯贵妃招了招手说道:“许久没有见到纯贵妃了,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纯贵妃不料太后会忽然说这样的话,但是还是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行了一礼说道:“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让纯贵妃起来了之后,抓了纯贵妃的手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前些时候哀家听说你身子似乎不好,如今可好全了?”
纯贵妃点点头:“臣妾已经好了。”
太后“嗯”乐一声,说道:“你位分不低,又要照顾几个孩子,如今珍妤已经出嫁了,进宫也麻烦,哀家的皇孙不少,但是就是孙女不多,有珍姝在哀家的身边陪着,哀家也欢喜。”说着又叫黎棠姑姑奉上了一方砚台说道,“哀家看永瑢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这方砚台便赏给永瑢了,叫他跟着太傅后面好好学学。”
纯贵妃没想到太后竟是如此看得起自己,又是夸赞又是赏赐的,受宠若惊地谢了恩,领了那砚台便退了下来。
纯贵妃下去了之后,太后的眼神便变得有些凉凉的,扫了一眼嘉贵妃说道:“哀家虽然身在后宫,但是已经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前朝后宫之事哀家都不想理会,但是这风是到处吹的,难免也有几句话吹到了哀家的耳中。”说着意有所指,“哀家听说,如今皇上的身边便是永珹最为得力了?是不是,嘉贵妃?”
嘉贵妃原本还有惶恐地站在底下,见了刚刚太后对纯贵妃又是赏赐又是夸赞的,如今又提起了永珹,嘉贵妃才有些放心,点点头说道:“回太后的话,永珹已经长大了,为皇上分忧是理所应当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永珹和皇上是父子同心,定能好好稳固大清江山。”
嘉贵妃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是在别人听来却有些不自量力了,亦珍便是第一个不服的,在底下嘟哝了一句:“皇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这么说是把其他的阿哥置于何地了?”
这话嘉贵妃自然是听见了,但是却不愿理会,放开珍姝是个女儿家不说,便是永瑢那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都能受太后夸赞,那自己永珹便更不必说了,嘉贵妃轻轻扬着嘴角,等着太后说话。
“永珹能替皇帝分忧确实是好事,但是嘉贵妃,你可知道,你这是僭越了?”太后突然发难,直直地盯着嘉贵妃。
嘉贵妃只觉得自己背后一凉,脚下已经跪下下去,说道:“太后,臣妾不知身犯何罪,何处僭越。”
“你不知?”太后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刚刚进来的时候,往年都是你在纯贵妃之后,为何今年变成了纯贵妃在你之后了?别的不说,纯贵妃如今可是有协理六宫的权责在身上,又怎么会在你之下了?”
几句话说得嘉贵妃有些冷汗涔涔,小声道:“太后恕罪,这件事确实是臣妾的疏忽了。”
“哀家看着,怕不是你的疏忽,而是你有心了。”太后眉眼一动,继续说道,“刚刚你进来的时候哀家也看见了,那件淡黄色的披风是你的吧?今日哀家若是不让你警醒着一些,怕是过些时候,帝后才能用的明黄色你也能用上了。”
“臣妾不敢。”嘉贵妃的头越发地低了下去。
“哀家言尽于此,也不便多说什么,永珹在前朝为皇帝分忧固然是好事,但是你在后宫如此兴风作浪恃宠生娇,便是在拉永珹下水,别以为宫中有几句风言风语的你便是正宫皇后了,就你这样的品格,离皇后还差得远呢。”太后说着指了指绾心等人,“便是愉妃、舒妃和令妃三人,也比你稳重,你有空在衣衫上费功夫,倒不如学学别人怎么恪守妃嫔之道。”
太后这话说得便是有些重了,但是嘉贵妃还是低声说道:“太后的话,臣妾谨记,多谢太后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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