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皇帝之后在木兰秋弥的日子便过得有些小心,唯恐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但是如此小心下去,皇帝又觉得围猎的时候怎么也不尽兴。
关于那几根针,绾心后来也问过小许子,问他为何那几根银针会落在他的手上,小许子看着绾心说道:“小主,那天也是巧合,那匹马被杀了之后原本是要拖下去的,马房里面的一个侍卫是奴才的旧相识,奴才就帮了他一把,把马鞍掀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几根针,奴才知道事情要紧,急忙揣了起来,谁都没说。”
如此一解释也能说得通,绾心站在帐前,看着面前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心中却想起了永璜。
绾心是在第二日随着极为妃嫔一同去看了永璜,永璜看来是受了极重的惊吓,一直稀里糊涂地说着话,一会儿又是“皇阿玛恕罪。”一会儿又是“额娘救我。”的,慧贵妃站在一边心疼地直掉眼泪,太医在一边也是束手无策。
皇帝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当那日晚膳的时候皇后和皇帝提了一句,皇帝的脸色便有些不豫,说道:“身为朕的儿子,胆子哪里能这么小?朕原先还觉得高斌带永璜极好,如今看来,也只是教一些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这句话,分明是将高斌也埋怨了进去,皇后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菜之后便不再说话,皇帝也是垂着眼睛,默然不语。
日子便这样慢慢过着,终于,木兰秋弥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回宫。
回宫当天,是思卿陪在皇帝的身边随行伺候,就是皇后也是坐在另外的马车之上,可见这些日子以来思卿的宠爱优厚。
回宫的路似乎有些漫长,永璜的病还没有好,慧贵妃索性白天里都在永璜的马车里照顾着永璜,只在吃饭的时候出来片刻,而皇后,也只是装作不知道一般,并不说一句话,对于永璜的病,也没有了诸多的问候。
如此这般,永璜的病终究在回宫之前,被慧贵妃细心调理好了,能下床那日,便忙不迭地跑到了皇帝面前,给皇帝请安。
彼时是思卿和绾心在皇帝身边陪皇帝说着话,永璜进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有些憔悴的病容,原本苍白的面色有些暗暗的发青,跪在了皇帝面前,恭敬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接过思卿给自己泡的一杯茶,语气淡淡的:“既然能请安,想来病已经好了。”
永璜有些惶恐,不敢抬头:“有额娘照顾,儿臣不敢不好。”
皇帝似乎有些不满意,冷哼了一声:“以前觉得慧贵妃教子有方,现在倒觉得她有些过分溺爱了,纵得你受不得一点风浪,朕的儿子哪里能这么没出息!只是一匹马便吓得大病了半个多月!”
绾心看着永璜,明显地看见了永璜身子瑟缩了一下,接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儿臣……儿臣是那日担心皇阿玛,才受的惊吓,是儿臣没用。”
本来这句话说得是极好,皇帝听了永璜心中还是挂念他这个皇阿玛的,神色已经有所和缓,却听见思卿在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皇上的上天的儿子,自然得神灵庇护,哪怕那日在马上下来面色也丝毫不改,倒是大阿哥,你那日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有半分龙子凤孙的样子?”
绾心听见思卿这么一句话,忍不住偏过头看着思卿,这些日子以来皆是思卿在皇帝身边伺候,想来这些话也说了不少,所以导致皇帝对大阿哥一直有所不满。
果然,皇帝听了思卿的话便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你是朕的长子……你如此这般软弱,以后要怎么在你的那些幼弟面前抬头!”
永璜听得这么一句,吓得又磕了一个头说道:“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
皇帝有些不耐,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永璜这才凄惶着一张脸,低着头恹恹地走了。
思卿笑了笑,递上一块糕点说道:“皇上,这是今日刚做的菊花佛手糕,这时候吃最是清心降火了。”
皇帝看了思卿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糕点吃了下去。
绾心见了思卿这样,心中厌恶难当,起身行礼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有些奇怪:“绾心,你这刚刚才来,怎么又要走了?”
绾心瞟了思卿一眼,不卑不亢:“臣妾前些日子读了《汉书》深觉妃嫔应如班婕妤一般恭让谦虚,辞辇进贤。”
绾心这么一说,思卿的脸上便有些尴尬,但是见皇帝依旧神色如常,却也不敢说些什么,绾心继续说道:“班婕妤说过,贤德君主皆是名臣相伴,昏庸帝王如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是妃妾侍奉在旁,皇上是明君,臣妾却是不敢当误国祸水。”
说罢,便也不看思卿,又屈膝行了一个礼,便走了出去,思卿见此,扯着嘴角,挂着牵强的笑意也起了身,说道:“既然如此,臣妾也先行告退,皇上应当专心政事才是。”
皇帝点点头,兴致有些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
思卿站在外面,周围是回宫路上有些荒芜的土地,因为已经时值深秋,入色皆是枯黄,见到如此满目萧然之景,思卿的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气哼哼地说了一句:“矫情!”
守夏在一边扶着思卿下了皇帝的马车,在一边遥遥看了一眼绾心坐着的马车,淡紫色的马车因为不平坦的道路有些缓缓的颠簸,守夏说道:“娘娘,马车已经停了,慢着些上车吧,外面风大。”
思卿扶了守夏的手慢慢进了马车里面,依然极为生气:“自己不过是为奴为婢的身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竟在皇上和本宫面前卖弄起自己的那些个臭墨点子文采来。”
守夏见思卿生气,劝慰道:“魏常在那是嫉妒娘娘这些时候受宠呢,娘娘仔细想想,自来了这木兰围场,宫里头还有谁能比得上娘娘?”
这话说得思卿舒心了一些,“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在马车上发生的这件事原本没人知道,但是回宫之后,不知是谁说漏了嘴,传了出去,最终被皇后知道了。
那日是皇后和纯妃还有绾心在一起说话,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这件事,皇后看向绾心有些赞赏:“你做得不错,本宫也是见娴妃前些时候有些不成样子了,正要训诫几句,却见她不知怎么就安稳下来,想来还是你的缘故。”
纯妃也在一边笑道:“班婕妤的却辇之德本宫也是知道的,但是知道烂在肚子里管什么用,应当如魏常在一般,在该说的时候说出来才是。”
绾心被皇后和纯妃说得有些羞涩,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和纯妃娘娘尽会拿臣妾寻开心,两位娘娘饱读诗书,哪像臣妾只知道这么些个皮毛,胡乱卖弄罢了。”
皇后的眉毛弯起,如同如钩新月一般挂在白皙的脸庞上,看着绾心:“腹有诗书气自华,咱们皇上是个喜好风雅之人,你读些书确实是好的,以后在皇上面前也能说上些话。”
绾心颔首:“臣妾谢皇后娘娘提点。”
纯妃见绾心正得皇帝宠爱,心中却想起了慧贵妃,转头对着皇后说道:“娘娘您可知道,慧贵妃这些日子又病了?”
慧贵妃身子不好人尽皆知,但是如今天气并未冷下来,慧贵妃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病倒,皇后不免问道:“怎么回事?”
纯妃显得忧心忡忡,道:“皇后娘娘,还不是那次的事情,大阿哥受了皇上的训斥,一病不起,不知怎么的又迁怒了高大人,把高大人好一顿训斥,慧贵妃听了这件事之后去求见了皇上,却被堵在了养心殿门口不让进去,慧贵妃心中记挂高大人和大阿哥,忧心成疾,这才病倒了。”
至于皇帝为何迁怒高斌,皇后和绾心心中也是心知肚明,皇后看着纯妃道:“慧贵妃以前还不在意这些,怎么如今越发在意了,难不成当初皇上将永璜交由慧贵妃抚养,竟是错的?”
纯妃并未深想皇后的话,只是沉吟道:“高大人和大阿哥一直深得圣心,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些时候臣妾去看了慧贵妃,慧贵妃都瘦了一大圈。”
皇后低头摆弄着自己衣裳的裙摆,淡淡道:“永璋最近可还好?”
纯妃不料皇后会忽然提起永璋,一愣之后答道:“永璋一切都好,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永璋也有六岁了,再过几年也能像永璋一样为皇上分忧了。”皇后抬眼看着纯妃,“永璋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可明白?”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纯妃的心里一惊,纯妃立刻低头惶恐道:“皇上之前训斥大阿哥的时候说是慧贵妃过分宠溺的缘故,臣妾虽是永璋生母,但是也只是后宫女子,自然不敢宠溺永璋,误了国本。”
皇后抿嘴一笑:“你知道就好,本宫宫里还有些燕窝,你等一会儿替本宫送去咸福宫,好好劝劝慧贵妃。”
纯妃点头:“是。”
绾心坐在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浅浅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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