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同王忠和所说,等到皇帝登船了之后,当夜便坐在了小船上往皇后的船上去了,而彼时天色刚刚暗了下来,河上的水在两岸的灯光照耀之下反射着粼粼波光,皇帝吸了几口有些冷冽的空气,举步便登上了皇后的船。
因为是去看皇后的缘故,皇帝并没有让傅恒跟了过来,只是让王忠和跟在自己身后,自从皇帝进了皇后的船之后,王忠和便站在门边,往门上凑了凑,准备好好听听皇后和皇帝在船中要说些什么话。
皇后因为这几天的车马劳顿和心结难消,已经脸色苍白地我在床上,偶尔还咳嗽了几声,但是一见皇帝走了进来,皇后还是准备掀了被子下床,但是却被皇帝拦了下来说道:“皇后身子不适,这船上也只有你我二人,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皇后点点头,重新躺回了床上,对着皇帝说道:“皇上今日怎么想起来来看望臣妾了?臣妾以为皇上已经不再想见臣妾了。”
皇帝原本站在皇后的床边,正要软声和皇后说几句话,但是没想到皇后一开口便是这样的冷言冷语,皇帝眼神顿时也冷了下来说道:“皇后,朕今日来找你是准备和你好好说说话的,你当真要这么对待朕吗?”
“臣妾应当怎么对皇上?皇上今日来找臣妾说话,臣妾就应当早早地下床相迎?”皇后这么说着,嗤笑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臣妾也和那些秦楼楚馆的女子一样了,将皇上的垂爱当成了皇上对臣妾的恩德了?”
皇后的话说得极为硬气,皇帝听了之后也难免动怒,说话之间也带上了几分怒气,但是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还是有些无奈地说道:“皇后,今日朕来找你是因为听说你身子不适,还将太医给你开的药给停了,你和朕怄气是朕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吗?你是皇后,不要像个小女人那样小家子气才是。”
“臣妾小家子气?”皇后看着皇帝,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臣妾若是小家子气,今日就应当将皇上挡在门外不让皇上进来了。”说着眼睛瞟向皇帝,“皇上不就是喜欢这样欲擒故纵的矫情手段吗?”
“皇后,你不要太过放肆了!”皇后的话终究是惹恼了皇帝,皇帝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说道,“朕今日来终究是来错了,你如此不知好歹,看来还是朕从前太过纵容你了!”
皇后眼睛看着皇帝,眼中忽然就涌起了眼泪:“皇上纵容臣妾?若是皇上真的纵容臣妾,那么那夜就不会说臣妾是个妒妇,就不会让臣妾心灰意冷地走出了宴厅,就不会到了最后,那山东巡抚还留给太后处置了。”皇后这么说着,任由眼泪划过脸颊,“皇上不亲自处置山东巡抚,便就是在向众人说明那夜是臣妾无理取闹,在皇上的心中,山东巡抚并不过错!皇上以为臣妾矫情不知好歹,但是臣妾却觉得,臣妾是为了皇上才这般不敬!”
皇后的眼泪突如其来,让皇帝有些愣神,皇帝喃喃地说道:“皇后,你又哭了。”皇帝的声音里面似乎带着无限的追忆,“当初永琏去的时候你哭了,永琮去的时候你哭了,那是你作为一个母亲的哭泣,如今你哭了,是为了什么?”
“臣妾是为了皇上而哭,因为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为既嫁从夫,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然事事以皇上为重。”皇后这么说着,眼睛看着皇帝:“不然皇上觉得,臣妾是为了什么而哭?”
皇帝舒了一口气,在桌子边上的凳子上坐下,说道:“皇后,这件事你我都有错处,既然如今山东巡抚已经被发落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今夜朕回去了之后便吩咐邵俨过来为皇后好好调理身子,毕竟朕的后宫,还需要皇后你好好管制。”
“这件事臣妾自然能够忘记,但是皇上能不能和臣妾保证,当日之事不再发生?若是几天之后到了济南,皇上能不能保证不再流连于脂粉香气之中?”皇后这么说着,终究闭上了眼睛,“纵使臣妾现在病着不能侍寝,但是随行的有令嫔、舒嫔、娴贵妃和纯贵妃,难道皇上还会寂寞么?”
皇后这话说得百般无奈,皇帝也是一时有些无言,皇后见皇帝不说话,眼神如炬地看着皇帝:“皇上能不能保证再见那些秦楼楚馆的女子,不再流连?”
“皇后,你当真要这样咄咄逼人吗?”皇帝对的语气有些发虚,只能用皇帝的威严填补,不知不觉之中,语气中便又多了几分怒气。
“看来皇上并不能和臣妾保证,那么臣妾刚刚所说,权当没说罢了。”皇后这么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说道,“臣妾身子不适,皇上请回吧。”
皇后的这句话终究是惹恼了皇帝,皇帝拍案而起,说道:“皇后,你当真是放肆!”
在外面一直静静听着的王忠和一听皇帝吼出这句话,便是隔了一个门,都觉得膝下有些软,险些跪了下去,暗暗的为皇后捏了一把汗。
但是皇后却不为所动,只是依旧别背对着皇帝,声音闷闷的:“皇上是不是又要说臣妾醋妒了?那臣妾便当一会妒妇罢了,毕竟后宫之中这么多女子,会有哪个女人愿意个别人共享夫君呢?臣妾这个妒妇,当得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皇后不提醋妒便罢了,一提醋妒皇帝便又坐回了凳子上,刚刚拍桌子的手心传来一阵麻木的痛感,皇帝的声音冷冷的:“皇后终究承认了你是醋妒了?后宫之中人人醋妒,但是皇后这般醋妒,却狠过别人千倍百倍!”
皇后身子一震,转头看着皇帝:“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什么意思,皇后难道还不知道么?”皇帝的双眼如同毒蛇一般盯着皇后,喉咙中的冷意凉彻心扉,“当年朕得了疥疮,确实是皇后在朕的身边日夜伺候,但是皇后你可还记得,当初的娴贵妃,可是怀有身孕的……”
皇帝的这话意有所指,皇后的眼睛陡然瞪大一动不动地看着皇帝说道:“朕难道说错了吗?娴贵妃纵使当初也得了疥疮,但是太医院中那么多太医,为何给朕用的药是温补的药材,给娴贵妃用的药却药性猛烈,致使娴贵妃最后滑胎,至今没有身孕?”
皇后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皇帝会突然拿出来讲,只觉得周身抑制不住地慢慢颤抖,但是口中还是说道:“皇上觉得是臣妾做的?”
“不然还是谁做的?”皇帝说道,“当时朕病着,等到病好了之后前朝后宫皆是称赞皇后你日夜不离地亲奉汤药伺候朕,后来朕才知道,之所以只有皇后一人伺候朕,并非因为其他妃嫔不关心朕的病,而是皇后将那些想要伺候朕的妃嫔们挡在了门外,皇后啊皇后,你当真将这皇后权责用在了最恰当的地方了。”
皇帝的话中嘲讽皇后自然听了出来,皇后咬着牙说道:“皇上说笑了,当时臣妾一心全在皇上身上,哪里会想到那么多事?娴贵妃的胎保不住那是因为当时皇上病重,太医要用娴贵妃试试药性,方才能保证皇上用药万无一失,娴贵妃当时纵使怀有身孕,但是和皇上龙体比起来,是万万比不上的,臣妾和太医兵行此招也是无奈之举。”
皇帝在一边坐着,静静地听着皇后继续说着:“至于臣妾挡着其他的妃嫔不让她们侍奉皇上,是因为当时臣妾侍奉皇上,娴贵妃也在在病中,后宫之事皆是纯贵妃处理,臣妾不能让别的妃嫔再生病了,这才不让她们见皇上,如今臣妾的一片赤诚之心被皇上当成的别有用心,臣妾当真不服!”皇后说到这里,语气之中又多了几分咬牙,“臣妾如今这么说,皇上自然是不信的,不过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臣妾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臣妾是什么性子皇上自然明白,难道臣妾在皇上的眼中,真的是这般处心积虑的人么?”
皇后眼神坚定地反问皇帝,皇帝却并非因为皇后的反问而哑口无言,反倒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盒出来,随手掼在了地上说道:“朕自然是相信皇后的,但是这件事,皇后也应当和朕好好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眼神顺着皇帝掼在地上的锦盒看过去,锦盒之中的东西已经被皇帝一掼而从锦盒里面摔了出来,皇后定睛一看,见是一根赤金的金簪,上面的凤头衔着一支圆润的南珠,很是名贵,皇后看着这支金簪,面露困惑地看着皇帝说道:“这支金簪不是当初皇上为了赞赏娴贵妃和金贵人两宫和睦特地命内务府打造的么?娴贵妃和金贵人一人一支,如今怎么回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后记得就好。”皇帝说道,“当初朕念在皇后是后宫之主,着金簪打造之后便交由皇后,让皇后赏赐下去,谁知道娴贵妃的金簪经过了皇后的手之后,凤头便被挖空,在里面塞满了麝香,疥疮之事皇后尚能说是为了朕的龙体,但是这金簪之事,皇后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麝香?”皇后双眼陡然瞪大,“臣妾不知,这件事不是臣妾做的!”
“这金簪只有皇后和朕接手过,不是皇后做的,难道是朕做的么?”皇帝走到皇后的床边,一把抓住皇后的手,目訾欲裂,“难道依照皇后的意思,这件事是朕有意陷害皇后了?”
皇帝的手劲极大,皇后本就虚弱,被皇帝这么一抓便动弹不得,嘴中说道:“金簪之事臣妾不知,臣妾并未害娴贵妃!”
“金簪之事皇后不知,那皇后就是承认了疥疮之事是蓄谋的了?”皇帝说道,“皇后,你当真是个贤良淑德的好皇后!”
房中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进了门外的王忠和的耳中,王忠和听得心惊肉跳,连忙从一边招了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快去找令嫔娘娘和舒嫔娘年过来!快去!”
那两个小太监知道事情不好,点点头立刻奔上一边的小船,往绾心和亦珍的船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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