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地府千年
娄奚心念急转间,已是无数猜测流过心头,但,此刻,退无可退!
虽然内心焦急,娄奚脸上却半点不显,端着高脚杯的手稳稳的持着。来到莫泽夫身边,彼此相视一笑,宛如老相识。
对碰,干杯。
彼此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对方身上。娄奚看着莫泽夫那修长的手指握在水晶杯上,干净整齐的指甲泛着亮泽。眯了眯眼,娄奚敏锐的发现莫泽夫右手食指处的薄茧,果真,是个惯枪的。
同样的,莫泽夫也在观察娄奚,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朵美丽玫瑰花,在她美丽的外表下,是锐利的刺!莫泽夫的眼神太过晦涩莫测,直觉告诉娄奚:
速战速决!此地,不宜久留!
放下高脚杯,娄奚又向莫泽夫靠近了少许,在离他只有尺许距离的时候假意摔跤。
“啊!”是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顿时在场众多男性都提起了心,恨不得此刻就在美人儿身边,做一回英雄救美之事。可惜,不包括莫泽夫。
来了!就是现在!
娄奚和莫泽夫同时在心底道,瞬间莫泽夫已是浑身紧绷,周身依旧毫无破绽。娄奚借着倒下之劲,五指并拢成掌,行云流水般自大腿内侧处摸出一薄刃,直攻莫泽夫心脏薄弱处。
莫泽夫急退间也已摸出一把轻巧的银色手枪,对着娄奚便是精准的一枪。
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之快,之前果然不是自己多想,他竟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谁,泄露了出去。知道此事的,只有如风和家主,两人都不可能,究竟是谁?难道是自己这几日里露出了马脚,被这不夜城的老狐狸识破了?
一瞬之间,娄奚心底已经作出诸多猜测。只见娄奚一击不中,原本看似要摔倒的身体竟反手一撑后一跃而起!子弹擦肩而过,饶是莫泽夫都忍不住为娄奚之反应之迅速而拍手叫好。
这一个来回看着惊险,也不过是瞬息之间,许多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们怎么交手的。怎么不是美人儿在走向那位意大利教父时摔倒,怎么突然之间美人儿站的直直的,那黑帮教父也站的直直的,只好像,这中间的距离较之前远了许多?
这一来回已经惊动了莫泽夫的暗卫们,整个包厢突然就多了几道身影,他们向着娄奚发动着攻击,娄奚一时之间双拳难敌四手。
不一会儿,身上已是见了血,素白的旗袍上好似开出了朵朵鲜红的花儿。
如风赶到时看见身受多伤的娄奚简直红了眼,冲上去为娄奚开出了一条血路。
“娄奚,是家主出卖了我们!快逃,莫泽夫早已知道我们整个行动!”
“怎么会!家主怎么会如此做,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我......”
娄奚想说我不相信,却说不出口,她知道,如风不会骗她,更何况,既然如风出现了在这里,那么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的,只能是家主。
纵是心中百般不甘与不解,娄奚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和悲痛,和如风背对背首先解决眼前的危险。
激烈的战斗仍在持续,间有刺耳的枪击声不断响起,整个不夜城已是乱作一团,客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散。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始终紧盯着娄奚和莫泽夫的战斗,手里,似乎持着什么。
眼看娄奚和如风已移到楼梯口处,有逃脱战斗的趋势,那隐藏在人群中的人竟向着娄奚猛然开枪,竟是最新轻型卡宾枪!
如风敏锐的察觉到一阵破空声,心底亡魂大冒,娄奚!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身体便猛地将娄奚向上推,由于惯性作用,如风却是直接受了这一枪。
“噗”的一声弹头穿入人体的声音,娄奚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却见如风薄唇紧抿,痛苦的捂着胸口,鲜红色的血液不住的往外流淌,竟是被命中心脏!
“不!!”
娄奚悲痛欲绝的接住如风倒下的身体,一双眼怒睁着看向隐没在人群中的那人!她好恨,自己竟连累的如风为自己送命,自己保护不了他,是自己害了他。但她更恨家主,为何,他为何要这样对她,娄奚为许家作出多少贡献,一心一意想保护这个家族,将许家发扬光大,到头来,竟被随意丢弃!
“娄奚,快逃,活着离开这里!如风有幸能成为你许娄奚的伙伴,只恨此后不能再陪伴你了,好好活下去。”
如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娄奚,他眷恋的看着娄奚的身影,真好,自己何其有幸能够遇见娄奚,陪伴娄奚身边的这十几年是他最幸福的日子。我的公主,愿来生,能继续伴你左右。
不能辜负如风的牺牲,娄奚硬逼着自己转身狂奔,逃至顶楼天台,却是没有退路了。
莫泽夫一行人没有给娄奚更多的时间作他想,眨眼便战在一起,娄奚被逼至天台边缘......
此刻,娄奚已经深受重伤,身上多处中枪,莫泽夫,果然棘手,更何况,还要提防那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看着自己小腿和上臂血淋漓往外淌血的伤口,娄奚叹息,自己恐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双方都已战红了一双眼,那暗处的人竟又趁此往娄奚的方向开了一枪!
“咻”是子弹破空的声音,娄奚高度紧绷的身体巧妙地避开要害,却仍被击中右肩!而且,因为这力道冲击,娄奚竟被击落天台!
此处,可是十九楼高空!
呵,竟是到此结束了吗?真是好不甘心,如若有来世,自己定当要变的更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也不会如此这般被人出卖,为何,许家要出卖她!
跌落天台的娄奚,无力的闭上双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想到丧命的如风,想到自己用极其坚韧的心性才从许家的地狱选拔中脱颖而出,最后却落得被至亲之人背叛、出卖的结局,娄奚,竟是缓缓流下一双血泪!
一阵黑暗袭来,娄奚以为自己就要要死了吧,闭着的双眼使得其他知觉更加敏锐,耳边是急速下降的刺耳的摩擦风的声音,因为失重,身体好似轻飘飘的。可是,似乎哪儿不打对劲儿......
为何,这已经许久了,自己竟还没有摔落地面?
娄奚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依旧一片漆黑,既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娄奚有些懵,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自己似乎没有死?
“凡女娄奚,心性坚定,死而不甘,怨念强大,今入地府,为天定判官,执判官一职千年,千年后可再世为人。”
黑暗的世界中突然响起一道古朴沧桑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来自千里之外,又好像近在咫尺,竟是玄妙至极。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已然至此,又有何惧?
若能重活一世,自己定要变强,主宰自己的命运,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区区千年而已,便做她个判官又如何!
一念至此,娄奚竟发觉自己的身子在下降,前方,似乎有一丝光亮。
猛地一个坠落,娄奚发现自己被投入一个地方,脚底是松软的触感,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黑暗而有些不能适应突然而至的光亮,待片刻之后,娄奚终于看清这个世界,不,或者应该说,看清了这黄泉地府的样貌。
整个地府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阴惨,好像残阳黄昏,但天空上却是一弯新月,除此之外无有任何星辰。弯月之下是厚重的云层,乌黑得近乎深紫,好似随时都要劈下一道惊雷,厚重的乌云将本就不大明亮的月亮遮得更是阴暗。
放眼看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暗的颜色,黄沙弥漫,远处有一些形态狰狞的黑色山脉,脚下的触感松软,娄奚收回眺望的目光,不料身旁竟是一条河流。这河平静无波,竟好似全然没有流动,不知是否错觉,似乎有气泡间隔冒出?
河流的两岸是一簇簇鲜红的花儿,妖红似火,花瓣似菊细长外展,中是众星拱月般的花蕊儿,艳红的花朵下竟是直直的茎干,竟没有一片叶子。
彼岸花,娄奚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个名字,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
传说中长在黄泉路上的花朵,一种被诅咒的花朵儿,曼珠沙华,生来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想必,河岸两旁的既是曼珠沙华,那这河,便是忘川河了吧。
娄奚不禁受那曼珠沙华吸引,朝忘川河行去,行走间,娄奚发现,自己手里似乎有什么。
左手生死簿,右手判官笔。
在平静的忘川河映照下,娄奚终于看清,自己竟是一身似火红衣,广袖封腰,裙摆绣着朵朵金色的花朵,这花儿,可不正是眼前的曼珠沙华,秀发如墨,额间一抹火红的印记,是曼珠沙华!
艳容逼人,风姿卓越。
而且,自己的一身伤,竟是好了。
刚刚那声音说自己乃天定判官,想必,这身打扮也是天地化生了。
不在意的转身,娄奚沿着忘川河畔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石门,门面上雕刻着一双狰狞的地狱三头犬,呲着锋利的獠牙似笑非笑的盯着来到石门前的人,石门上有一方牌匾,上书,鬼门关。
继续往前行去,娄奚上了一座桥,桥上有一个耄耋老者,在煮着一锅汤,不时有行人路过。
再往后,娄奚看见一座不大的院落,上书,判官府。娄奚便知,这就是自己往后千年的住所了。
入了判官府,娄奚在铺上打坐,诏出生死簿和判官笔,好似这天定判官的诞生,娄奚竟自然而然就知道如何行自己这判官之职。
鬼门关,便是所有生魂的入口,凡人死后,其魂魄经鬼门关,不必去到当前,娄奚便能感知到有人在鬼门关。娄奚诏出生死簿,内有其人一生所为,娄奚凭此判善恶,将恶人投入地狱受刑,有功德者方有资格饮孟婆汤,转世投胎。
这个过程是孤独寂寞的,整个判官府除却娄奚,空无一人。
整整一千年,娄奚一个人在判官府终日的履行判官之职,其间,娄奚也曾用生死簿看见前生。
那日自己中枪坠落不夜城,莫泽夫大怒,他也不是个傻的,显然有人卖出有特工将在他到达上海城的那晚,假装成不夜城的舞姬行刺于他的消息,是在利用他杀掉娄奚,那人更是不放心的派出杀手隐藏在暗处补刀。
后来莫泽夫查出此人乃丁家独女,他莫泽夫又怎是区区一个丁家可以利用的?意大利最大的黑帮教父一声令下,意大利黑帮和上海城最大的黑道势力从此势同水火。而许家终于如愿迎娶丁家独女,丁家势力并入精武堂,可许家家主却焦头烂额,丁家竟惹上莫泽夫这么个大麻烦!
这丁家独女娄奚是认识的,也是上海城有名的名媛淑女,但因为娄奚的存在,她却永远屈居第二,无论何人提起这上海城新一辈的龙凤们,第一个提起的,永远是娄奚!
她不甘心,娄奚可谓其眼中钉肉中刺,被疯狂的嫉妒刺激的女人终于策划了这场害人害己的计划,虽然娄奚如愿死去,她却为自己的家族和许家,带去了不可磨灭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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