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姬本就是个爱美之人, 如今这么一个能讨得旁人欢心的香料摆在自己面前, 顿时芳心大动, 不过她似乎有些戒心, 戒备的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笑了笑, 说:“你还不信我么?”
密姬也笑了一声, 说:“我们本是萍水相逢, 你叫我如何信你,这可是入口的东西。”
吴纠淡淡的说:“萍水相逢,就叫我帮你引荐, 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本身就很欠妥当么?”
密姬被他噎了一下,吴纠立刻站起来, 伸手拿过案上的香盒, 笑着说:“女子心思就是这般重,有人说女人心大海针, 纠往日还不曾相信, 如果好心没好报, 倒是喂了虎狼。”
他说着, 打开香粉盒子, 密姬见他突然把盒子打开,立刻戒备的捂住了口鼻, 眯着一双妩媚的眼睛盯着他。
吴纠打开之后,用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粘了一下香粉, 指尖立刻弥漫上一种桃花一样的粉红色, 看起来颜色娇俏又妩媚,吴纠毫不犹豫,将那粉红色的香粉直接点在自己的舌/尖上。
密姬看的眼睛发直,吴纠殷/红的舌/尖上突然多了一点桃花状的粉红,吴纠眯眼一笑,在密姬的注目下,轻轻用粉红色的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唇,看起来常年失血虚弱的浅色嘴唇上顿时多出了一抹粉红,看起来颜色的确俏/丽。
吴纠把香粉直接点进嘴里,密姬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直到吴纠挑了挑眉,一脸惋惜的将香粉盒子扣起来,往袖子里塞,一面说:“这香粉何止千金,若是你不喜欢,自有旁人喜欢,我去与别人,还能换个笑颜。”
密姬见他要收起来,立刻也站起来,去和吴纠抢,“嘭!”一声,香粉直接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盒盖子崩开,里面的香粉弥漫在空气中,瞬间仿佛下了一场桃花雨一样,一股浓烈的香气迅速划开,甜腻的人心神摇荡。
密姬眼下没用袖子掩住口鼻,一闻这香气,果然是不俗的,顿时心疼得要死,赶紧蹲下来,吴纠还假意拦着她,说:“别捡了别捡了,地上脏。”
密姬说:“只是落在了席子上,这有什么,等我归置起来,不然你还有其他的?”
吴纠说:“没有了,这盒子香粉,我本想用在刀刃上的,如今姬妹的美色就是利刃,我不用在你身上,还能用在谁身上?”
密姬听吴纠尽说些甜言蜜语,而且眼神颇为真切,顿时有些心神摇荡,赶紧把地上的香粉归置起来,用纤纤玉手捧着归拢到香盒里。
密姬重新坐在席上,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手掌捧着香粉盒,另外一只手轻轻一点,搓起一小撮儿香粉,轻轻含在嘴里,鼻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密姬笑着说:“这香粉,如何这般甘甜?”
吴纠笑着说:“里面混合了一些石蜜,自然甘甜胜饴,只是美/人都怕苦,怎么会唐突了佳人?”
密姬咯咯笑起来,慢慢从席子间又站了起来,和吴纠平视,媚眼如丝的盯着吴纠,轻轻/舔/了舔自己沾着粉色香粉的嘴唇,似乎意犹未尽,犹如吃着饴糖一般,又香又甘,还有一种青涩的回味,仿佛是一道小甜品,着实让人惊艳。
密姬修/长的腿跨过桌案,伸手搂住吴纠脖颈,笑着说:“公子,想试试密姬的这般香气吗?”
密姬说着,对着吴纠轻轻呵了一口气,他口/中一片粉红之色,里面还有没化开的香粉。
吴纠立刻不动神色的屏住呼吸,笑了笑,挑/起密姬的下巴,让两个人的嘴唇错开,没有贴在一起,笑着说:“试,自然要试,但是不是现在,你口/中香粉还没化尽,我若是现在品尝美味,岂不是要一起香了,我一个男子,这成何体统?”
密姬一笑,翘着腿直接在吴纠的榻上半躺下来,仿佛反客为主,悠闲的舔/着嘴角,说:“体统?你嘛……我看你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你若是口舌生香,没准儿齐侯还会宠幸你两日。”
吴纠眼睛一眯,不过密姬这时候得意,根本没注意吴纠眼睛里的杀意,吴纠很快将眼中的情绪收敛起来,笑着说:“姬妹说笑了,纠是男子,况且还是齐侯的兄长。”
密姬捂着嘴角“咯咯”一笑,笑的花枝乱颤,说:“吕纠。”
吴纠听她直呼“自己”的大名,不由侧目看过去,密姬脸上好一番得意之色,笑的娇面通红,眼睛中都升起一股潮/湿的雾水,更显得美艳动人。
吴纠说:“姬妹何故如此欢笑?”
密姬慢悠悠的挥了挥自己的袖子,这个动作看起来胸有成竹,而且相当不屑,幽幽的说:“兄长?你当我不知道嘛?你和齐侯,哪是什么兄弟?”
吴纠心中猛地一跳,看向密姬,说:“我发现姬妹如此喜欢说笑话。”
密姬说:“吕纠,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哪是什么齐国公子?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你根本不是齐国的种,怎么可能是齐侯的兄长?”
吴纠颜色冷漠,眯眼说:“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密姬一脸得意,笑着说:“好,我实话告诉你,你母亲和旁人偷人,才生下了你这个野种,不然你的君父,为何宠爱公孙无知那个乱臣逆贼,也不宠爱你这个亲儿子呢?嘻嘻……还有你想不到的呢,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何会知晓,我告诉你……你母亲的贼男人,还是我的君父牵桥搭线的呢。”
吴纠心中梆梆梆猛跳,他自然知道密姬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而是吕纠的母亲鲁女,但是他听着密姬如此说“母亲母亲”如何,心里还是非常不痛快,上辈子只有母亲是对自己真心好的人,连父亲都要亲手杀了自己,更别说旁人了。
吴纠听密姬口气轻佻,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吴纠真是小看了密姬,密姬竟然还知道这样的秘密,若是自己并不是齐国公子的身份公开了,齐侯就更能找茬砍了自己。
吴纠眼中的杀意有些明显,冷冷的看着密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冷冷的看着一个人,口气却愈发的淡然了,说:“所以,你才一直看不起我?”
密姬捂嘴一笑,似乎在拢着袖子细细的闻自己芳/香的吐气,撒娇说:“我是密国公主,而你,不过是一个野种,我自看不起你,有何不妥嘛?”
吴纠冷笑了一声,说:“和君父通奸的公主?”
“你!”
密姬一下从榻上跳起来,柳眉怒挑的瞪着吴纠,他的话还未说完,吴纠又笑着说:“在莒子/宫中做妓子的公主?”
密姬被他连戳两次痛处,脸皮都火/辣辣的,如今民风很是开化,但是密姬是被/封的宗室公主,脸皮仍然不好看,怒瞪着吴纠,“呼呼”的喘着粗气,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
吴纠冷冷一笑,说:“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他说着,“哗啦”一声,一甩白色袖袍,缓缓在案前坐下来,双手放在席上,后背挺拔,完全没有一点儿战败者的颓废,反而异常的精神锐气,笑眯眯的看着密姬。
密姬冷笑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若是下/贱,你就比我更下/贱!我们不可同日而语,你可知道?”
吴纠笑着说:“我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你焦躁自负,而我能忍别人不能忍。”
密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被吴纠这淡然的气势气得不轻,冷笑说:“你若惹急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在外面嚷嚷,把你这野种身份,全都嚷嚷开!”
吴纠淡淡的说:“那你也要能嚷嚷才行,不是么?”
密姬见他说话淡淡的,心里竟然有些打鼓,说:“你什么意思?故弄玄虚么?!”
吴纠笑着摇头,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做,也不会故弄玄虚,毕竟我出手,从来不搞噱头。”
密姬仍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密姬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太嘶声力竭了,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一咳嗽不要紧,竟然“咳”一声,吐出一口粉红色的浓痰来。
密姬吓了一大跳,不过转念一想,定然是香粉还没化开,才是这种粉色。
密姬嗓子很痒,捂着嗓子又咳嗽了一声,这时候她沙哑的声音“啊——”的大叫了一声,然后“咚!”一声从榻上跌下来,直接摔在地上,匆忙爬起来,震/惊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密姬又咳了一声,这回咳出来的竟然是浓浓的血,鲜红色的,边角还夹/着粉色的浓痰。
密姬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猛地又抬头瞪着吴纠,声音沙哑的仿佛是锉刀,说:“是……是你……你……”
吴纠还是端端坐着,白衣衬托着他的身姿挺拔有力,都没有看密姬,淡淡的说:“你放心,我不杀/人。”
密姬立刻尖/叫起来,说:“你……你好歹/毒!!你竟然给我下毒!”
她虽然已经卖力尖/叫,但是根本发不出多大声音,声音沙哑难听的好像一个老妇/人,而且越来越沙哑。
密姬尖/叫着:“不……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你也……你也吃了!”
吴纠这才垂下眼皮,轻轻的瞭了一眼密姬,说:“我的确也吃了,香粉没有毒。”
密姬不可置信的说:“那我……我……我嗓子……我说不出话来了……”
吴纠眼皮一垂,看了一眼席子,笑着说:“我知道你心思谨慎,怎么可能把旁人送来的东西,放在口/中?香粉的确没毒,但是席子上有,你和我抢香粉的时候,失手打落了粉盒,我让你不要捡,是你贪心不足,对么?”
密姬听着,怒火冲上额头,满脸胀的通红,瞪着眼睛,说:“你……是你算计我!!算计我!从头……咳咳咳……从头到尾都是你算计我!”
吴纠眯着眼睛说:“彼此彼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为人底线,但是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儿,人若犯我,纠定然……十倍偿还!”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密姬听得莫名打了一个寒颤,不过这个时候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嗓子里发出“嗬——嗬——嗬——”的杂音,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儿。
吴纠这个时候才慢慢的站起来,说:“你放心,你死不了,据我所知,你也不会写字,对么?一个从莒宫中跑出来的女酒,身上也没有公文,谁会相信你是一个宗室公主,对么?就算有人认出你是宗室公主,恐怕也要问密国一个僭越之罪,对么?”
吴纠一连问了三个“对么”,密姬恨得牙根直痒痒,冲上来就去抓吴纠的脸。
然而密姬总归是个女子,她又是身材娇/小的类型,吴纠就算身/体还虚弱着,但是比她高了不少,一把就制住了密姬,低下头来,轻轻的在他耳边笑着说:“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密姬被他抓着,疯了一样挣扎,仿佛是个疯/子,瞪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吴纠,吴纠表情仍然淡淡的,密姬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吴纠的嘴唇距离她耳朵很近很近。
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你说的对,我和齐侯并不是兄弟,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吕纠,你听好,我叫……吴纠。”
他一说完,轻轻推开密姬,密姬一瞬间都傻了,跌倒在地上,她也曾经想过,可能公子纠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冒名顶替,但是也只是一想,因为这种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
先不说怎么找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就说齐侯那谨慎小心的性格,若是一个冒牌货,怎么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生存这么久?
密姬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冒牌货,他根本就不是齐国的公子!
密姬跌倒在地上,一时间竟然忘了动作,过了好一阵,才想要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来跟吴纠拼命,哪还有什么美/人的姿态,俨然一个疯/子。
但是密姬就算想要嘶吼,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吴纠在她冲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打开门,提高声音朗声说:“来人,有刺客。”
召忽还在房/中紧张,他也不知道吴纠的计策是什么,就在他转磨的时候,突然听到公子的声音朗声喊着有刺客。
召忽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扣住腰间佩剑,直接窜了出去,快速往吴纠的房间扑,大司行公孙隰朋也正好在附近,他路过吴纠的房间门口,正要走过去,突听里面有“砰砰”的声音,还想停留下来问问情况,就见门一下开了。
公孙隰朋离得最近,他是将军出身,也有佩剑,立刻将佩剑拔/出,猛地将扑过来的密姬一把押在地上。
除了召忽和公孙隰朋,东郭牙、公子元、子清也闻讯赶来,公子元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却看见他们押着一个美艳动人的美/人,冷笑说:“什么刺客?一个女子?你的相好罢?”
他这么一说,就听后背有人冷哼了一声,一回头,竟然看到了齐侯!
齐侯一身黑色蚕丝长袍,夏日贴身的长袍衬着他身材高大,头束黑玉冠,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他冷冷的站在公子元身后,目光神情冷淡的看了一眼公子元。
公子元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君父,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来给君父作大礼。
齐侯也不让他起来,其实公子元是点背儿,谁让他抻头?而且公子元说话简直一针见血,这密姬的确是公子纠的“老相好”,但是另外一方面,她上辈子也是齐侯的妾夫人。
上辈子齐侯那么宠爱她,但是竟然不知她和公子纠私底下竟然还有来往,上次听子清一说,这才明白了。
虽然这辈子齐侯并不打算迎娶密姬,但是始终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公子元还不长眼,这也难怪齐侯要发火了。
齐侯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密姬,上辈子密姬单纯可人,热情如火,然而这一切全都是装出来的,如今她狼狈的扑倒在地上,口吐鲜红浓痰,齐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齐侯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非常非常冷心的人,因为他如今看到了自己以往宠爱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儿怜惜之情,他的心越发的像石头了。
齐侯低垂着头,只是扫了一眼狼狈的密姬,密姬挣扎着要告发吴纠,吴纠则是淡淡的,完全不担心,垂手站在一边,任密姬如何挣扎,对着吴纠比划,召忽和公孙隰朋二人还是使劲押着她,以为她还要行刺。
齐侯冷淡的挥了挥黑色的袍袖,毫无诚意的说:“如何会有刺客?带下去。”
“是!”
公孙隰朋应了一声,连忙拉起地上的密姬,密姬说不出话来,睚眦尽裂的盯着吴纠,吴纠只是淡淡的抬起头来,看着被公孙隰朋押走密姬的背影,眼中没什么悲喜,但那宝石一样的眸子眯着,隐隐闪动着火彩一般的光芒。
齐侯一转头,正好撞见吴纠出神的目光,那种目光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是异常夺目,若不是他眯着眼睛,那种夺目的封芒几乎要不可逼视。
吴纠难得在出神,齐侯看着他,还以为他对密姬真是余情未了,心中冷冷一笑,心想着自己这好二哥,如何还是个痴情种子了?
齐侯轻咳了一声,吴纠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回身,一抬头就看到了齐侯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吴纠连忙作礼赔罪说:“君上受惊了,纠罪该万死。”
齐侯面上摆出一副和蔼温柔的表情,说:“二哥何罪之有,如今你是大行人,我是你的主书而已,切莫拘礼。”
他说着,突然踏前一步,黑色的袖袍发出“哗啦”一声抬了起来,动作很快,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抚/摸上吴纠的脸颊。
吴纠下意识的想躲,但是齐侯是个练家子,他根本来不及躲开,一下就被齐侯的大掌捧住了脸颊。
齐侯的拇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流连了一下,吴纠白/皙的脸颊,眼睛靠下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血痕,齐侯皱着眉,一脸关切温柔的低声说:“二哥受伤了,快随我来。”
他说着,拉着吴纠就往房间走,随即吩咐说:“传医官。”
吴纠被齐侯拉进房间,进的还是吴纠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桌案倒了,上面的杯子掉在地上,席子也乱七八糟的翻着,床榻上的软被垂下来,一片狼藉。
吴纠不动声色的站在席子旁边,轻轻踢了一脚席子,盖住洒在席子上的香粉,然后连忙低下头来收拾,说:“唐突了君上,纠这里混乱,还请君上移步。”
齐侯则是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说:“二哥的伤要紧。”
吴纠的脸颊方才被密姬挠了一下,但是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划掉了一点皮,不怎么流/血,不过在吴纠偏白的脸颊上非常明显,而且位置有点触目惊心,正好是眼睛下面,若是再偏一点儿,估计就挠在眼睛上了。
齐侯正说话,随行的医官已经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了,在门口作礼,进来替吴纠看了伤势,其实并无大碍,只是破了一些皮,连留疤都不会留。
医官拿出伤药,齐侯却很自然的结果来,说:“我来。”
医官很快就退了出去,吴纠连忙说:“纠怎敢劳动君上大驾?”
齐侯不等他说完,笑眯眯的伸手托起吴纠的下巴,吴纠身/体一僵,不过还是慢慢抬起头来,齐侯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的看着吴纠,笑着说:“二哥又跟我客气了?方才不是说过了?你现在是大行人,无需拘束。”
吴纠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对上齐侯一双棱角分明的虎目,不知为何,心里“梆梆”狠狠跳了两下,总觉得齐侯眼中有一丝戏谑和清明,有一种透彻人心的感觉,让吴纠莫名发慌。
吴纠赶紧敛去眼中的神色,说:“那就劳烦君上了。”
齐侯笑了笑,先将手洗净,然后用帕子轻轻沾了一些药,慢慢抹在吴纠的脸颊上,他的动作非常温柔、仔细、小心,仿佛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人心惊胆战的。
吴纠不得不承认,齐侯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需要威严的时候,他威严仿佛雷霆,需要温柔的时候,他温柔由似春水,而且相当会作秀,一双虎目带着深深的关切,仿佛打从心坎里心疼人,怪不得齐侯身边女人很多,因着他不只是有权有钱,而且还有一个成熟男人应该具备的魅力,若是吴纠没有见过什么仗势,恐怕就要被他感动了。
吴纠屏住呼吸,做出恭敬的样子,不敢对视齐侯,眼皮微微下垂,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仿佛一双小扇子,不停的轻轻扇着。
齐侯的动作非常温柔,一手轻轻抬着吴纠的下巴,另外一手轻轻用帕子沾着药温柔的擦/拭,小心仔细的擦了一会儿,吴纠突然听到齐侯轻笑了一声,不由奇怪的睁开眼睛。
这一瞬间,吴纠就看到了齐侯放大的俊颜,齐侯突然低下头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暧昧,几乎一瞬间两个人的嘴唇就要蹭在一起,吴纠甚至能感受到齐侯灼烫的呼吸倾洒在自己的脸颊上,与自己的呼吸胶着在一起。
吴纠吓了一跳,连忙向后一闪,齐侯没有跟上来,只是半眯着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笑着说:“二哥口/中,似乎有些香气?”
吴纠心脏“梆梆”一跳,连忙抿住口舌,还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刚才为了消除密姬的戒备,吴纠的确把香粉点了一些含在口舌中,还舔/了自己的上嘴唇。
香粉本身是无毒的,古代的香粉的确有用重金属调制,但是入口的香丸香膏和香粉,则是用一些可食用的调味香料完成的。
吴纠只是吩咐召忽去找香粉,召忽对这个一窍不通,不过就算是找的不可食用的香粉,吴纠只是点了一些,也不会中毒。
可怕就可怕在齐侯突然来闻,吓了吴纠一跳,吴纠一闪之后,有些懊悔,怕齐侯趁机治罪,连忙说:“君上定然弄错了,纠是男子,何来香气?”
他说着又说:“恐怕是方才那个刺客留下来的香气。”
齐侯这才站直身/体,笑着说:“说到刺客……莒国也真是有趣,竟然还跑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刺客来?”
吴纠垂着眼睛,恭敬的说:“纠也很奇怪,或许并非什么刺客,而是疯癫的宫女也说不定,那女子进来就疯疯癫癫,还是个哑子,实在奇怪,况且……纠也不识得她。”
齐侯笑着说:“哦?你不认识她?”
吴纠不知道齐侯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按理来说,齐侯应该还不认识密姬,密姬还不曾嫁给齐侯,但是齐侯莫名问了一句,让吴纠心里有些紧张,隐约间额头冒汗,不动声色的说:“纠不识得。”
齐侯没有多问,说:“既是不相干的人,二哥就好生歇息罢,我让人过来,给二哥收拾房间。”
吴纠连忙说:“不敢再劳烦君上,纠一会儿找小童来收拾,惊扰了君上歇息,实在有罪。”
齐侯摆了摆手,将药盒放在吴纠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柔的说:“二哥记得上药,若是自己看不到,不好上药,亦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就拉开房门,准备走了。
吴纠看着他跨出房门,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白色的袖摆,掸了一下自己方才被齐侯触/碰的手背,只是这一瞬间,齐侯的迈出去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吴纠吓了一跳,连忙将手背在身后,齐侯笑着转头说:“险些忘了,二哥派去梁甫山的人,有回应了么?”
吴纠连忙说:“还未回来,君上稍安勿躁,应是马上回来了。”
齐侯点了点头,说:“二哥歇着罢,勿送了。”
吴纠见齐侯真的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门掩上,把药膏扔在一边,先蹭了蹭自己的手背,又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说实在的,吴纠有些洁癖,以前不是很严重,但是在他上辈子死的时候,就非常严重了,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倒不是因为真的脏,而是觉得恶心,这已经并非是单纯的洁癖了,而是一种心理疾病,毕竟他是被亲生父亲害死的,吴纠一方面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触/碰会有一种危/机感,让吴纠很不舒服,从身/体到心理都不舒服。
吴纠坐在房间里,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心跳很快,一方面是因为齐侯,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密姬。
吴纠本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是想“苟/且/偷/生”,对什么都没有远大的志向了,他的志向早就在绝望中磨平了。
如果不是密姬咄咄相逼,吴纠本也不想惹这种事儿,然而就在方才,吴纠心里突然又升起一种战胜的爽/快/感觉,那是另外一种欲/望,不同于食欲和性/欲的欲/望,让吴纠心里那种死灰一般的征服欲,有些苏醒的势头。
吴纠坐在房间里良久,激动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将那种不怎么切合实际的欲/望扫出脑海,叹了口气,似乎感觉有些疲惫了,也没有叫小童来收拾房间,自顾自和衣倒在榻上,就合眼睡去……
齐侯从房间出来,走了一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即往自己的房间走,半路上遇到了折返回来复命的公孙隰朋。
公孙隰朋看到齐侯,连忙作礼说:“拜见君上。”
齐侯这个时候已经把温柔的假笑收了起来,眉头紧蹙,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挥手让他免礼,说:“那女刺客,现在何处?交给莒国驿官了?”
公孙隰朋听齐侯问起女刺客,说:“君上还未发落,隰朋不敢妄断主张,那刺客被/关/押在偏房/中,还未交给莒国驿官。”
齐侯点了点头,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公孙隰朋,说:“好,带孤去看看。”
公孙隰朋一时间有些踟蹰,说:“这……君上,那刺客疯疯癫癫,隰朋恐怕她会冲撞了君上。”
齐侯笑了一声,说:“疯恐怕是要疯,癫倒未必。”
公孙隰朋没听懂齐侯的意思,但是不敢多问,连忙引着齐侯说:“君上,请。”
召忽和东郭牙正要回房间,隐约听到了齐侯的声音,召忽看到公孙隰朋引着齐侯往偏僻的地方走,不由有些奇怪,听到那两个人的说话声,吓了一跳,齐侯竟然要去见密姬!
召忽心里忐忑,东郭牙见他面色突然有些惨白,说:“中庶子,你可受伤了?”
召忽当下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很冷静的说:“无事,就是突然有些累,我先回房去了。”
东郭牙点头说:“中庶子小心身/体。”
东郭牙说完就和召忽告辞了,召忽见他一走,连忙调头就跑,大步冲着吴纠的房间跑过去,准备去通风报信。
吴纠才睡下,一挨着软榻就疲惫的睡着了,突听“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下就被吓醒了,出了一身热汗,连忙说:“是谁?”
召忽说:“公子,是我!”
吴纠疲惫的厉害,不过还是挣扎着起身,将门打开,召忽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我方才看见齐侯往密姬那里去了!”
吴纠一听,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齐侯也是重生而来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齐侯如此精明的人,绝对会疑心。
吴纠眯着眼睛,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只是摆手说:“无事,密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她若是承认自己是密国公主,莒子定然饶不得她,她若是不承认自己是密国公主,一个莒国的女酒,与我何干。”
召忽听着他如此冷静的嗓音,仓促的心跳声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齐侯跟着公孙隰朋来到了偏房,里面很安静,公孙隰朋推开门,齐侯说:“你留在外面。”
公孙隰朋一听,吓了一跳,说:“这……君上,那女子来历不明,隰朋恐怕……”
齐侯抬了抬手,说:“不必多说。”
公孙隰朋只好点了点头,垂首说:“是。”
齐侯踏进房/中,公孙隰朋就关上了房门,里面很昏暗,这间房子背光,虽然是白日,但里面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没有,仿佛是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齐侯一走进去,被绑着的密姬就听到了声音,她趴在地上,似乎是刚才挣扎的太狠了,所以有些脱力,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
密姬的眼睛仿佛死灰一样,然而在看到齐侯的一瞬间,猛地就亮了起来,仿佛是一只豺狗看到了肉。
密姬猛烈的挣扎起来,她的手捆在身后,费劲的爬起来,冲向齐侯,齐侯则是稳当当的站在门口没有动,高大的身材非常挺拔,一袭黑袍让他显得威严冷酷。
密姬冲过来,跪在齐侯身边,用自己的脸颊去蹭齐侯的衣摆,一脸楚楚可怜,嘴唇张/合/着,但是根本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极为难听。
齐侯低垂着头,看着密姬卖力的讨好自己,蹭着自己的小/腿,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你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很淡,很低,带着好听的磁性,密姬顿了一下,使劲点头。
齐侯则是笑了笑,慢慢蹲下来,不过他身材高大,即使蹲下来,也需要俯视着密姬,仿佛高高在上。
密姬卖力的讨好齐侯,齐侯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她那张美艳娇俏的脸,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孤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只管摇头或者点头。”
密姬立刻使劲点头。
齐侯笑着说:“若是让孤知道,你敢诓骗孤,或者是孤觉得答/案不满意,你的死法都会比现在难堪的多。”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还带着笑意,密姬却觉得有些可怕,身/子颤/抖了一下,又使劲点头。
齐侯满意的笑了一下,似乎是奖赏一样,抬起手掌,怜爱的抚/摸/着密姬的脸颊,晃了晃食指,说:“第一个问题,你是密姬。”
他说的是陈述语气,根本没有疑问,密姬浑身一颤,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嗓子滚动了好几下,惊恐的看着齐侯。
齐侯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密国人,姬姓,密国国君分封的宗室公主。”
密姬吓得更是脸色惨白,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齐侯笑着说:“这才是第一个问题,你就如此不配合。”
密姬吓得立刻点头,齐侯拍了拍她的脸颊,说:“好,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齐侯在夸奖她,表扬她,密姬却觉得莫名的浑身发/抖,战栗不止,害怕的牙关相击,发出夸张的“得得得”的声音。
齐侯笑着说:“万勿紧张,还有其他问题。”
齐侯说着,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食指和中指,笑着说:“你长得明艳动人,很自负这张美貌的脸孔罢?”
密姬嗓子滚动,“得得得”的声音更大了,听着齐侯的后话。
果然齐侯突然眯起眼睛,嗓音冷冷的,平板板的,仿佛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猛地捏住密姬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略薄的嘴唇张/合/着,冷笑说:“告诉孤……你和公子纠,欢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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