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拉住朕不放:“别急嘛, 多试几次肯定能对!”
朕觉着这好像不是几次的问题啊。
朕问郡主:“平时我输个十位的密码, 经常都要输三次才能对。照这么算的话, 一千位要多少次才能输对?”
郡主说:“十位要三次, 一千位就是3的100次方, 大概……”
饶是郡主这样的理工男也心算了好久, 又在沙子上画来画去打了一会儿草稿, 最后告诉朕:“大约10的45到50次方之间。”
那是多少?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
郡主说:“一亿是10的8次方,10的48次方就是一亿个一亿个一亿个一亿个一亿个一亿。”
朕不知道一亿个一亿个一亿个一亿个一亿(数对了没?)到底是多少。
反正就是这辈子都别想完成的意思。
寨见。
郡主再次把朕拉住。
郡主说:“十位密码也不是回回都要输三次嘛,哪有这么高的出错率, 十次错一次不得了了。”
朕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十次错一次,那一千位又要试多少次?”
郡主继续在沙地上打草稿:“十位密码10%出错率, 平均期望是1.11次, 一千位就是……”
这回有小数,郡主花了更长时间计算。
算完郡主说:“嘿!果然低多了!只要……不到四万次。”
哦, 这个比较好理解了, 朕也会算。
郡主输一次密码需要一个小时。
每天吃饭睡觉扣掉八个小时, 其他时间不停地试, 四万次也就只需要两千多天、六七年而已嘛!
有生之年还是有希望完成的!
郡主着急辩解:“我来输入肯定可以把出错率降得更低!用不了这么久的!”
朕拍拍郡主的肩:“朕相信你一定可以, 加油!你慢慢试吧,我先去找皇叔魂穿了, 我们回现代再碰头。我在那边等你哟!”
朕拍拍屁股转过身。
郡主忽然一把拉住朕。
郡主面色沉凝地看着远处说:“等等。”
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起朕的头发。
朕顺着她的目光向风来处看去。
天边一条滚滚的黄沙尘烟,仿佛千军万马踏地奔腾而起, 由远及近席卷过来。
是皇叔吗?
皇叔发现朕落跑了, 所以兴师动众带着千军万马来追朕!
怎么办简直刻骨铭心轰轰烈烈荡气回肠!
朕好像又有点动摇了!
不行朕不能见色忘义丢下母上大人留在这边和皇叔谈恋爱。
朕实在太矛盾太两难太挣扎太纠结了!
朕仔细在天边的黄沙中寻觅皇叔的身影。
无奈实在离得太远,只看到昏黄的一线,什么人影马影都看不见。
郡主左右一看,拉着朕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方。山壁凹陷进去,宛如半敞开的山洞。
郡主说:“尽量往里头站,贴紧躲好。”
朕有点纠结:“啊……躲在这里不让皇叔发现吗?”
理智上朕应该躲着皇叔。
但情感上朕又暗暗希望皇叔会找到朕。
郡主把朕推到最里面,自己挡在外头:“什么皇叔?沙尘暴要来了,叔父就算发现我们跑了,也不会现在追过来的。”
朕把脑袋从郡主的胳膊肘下面探出去。
朕指指天边那条翻滚的黄沙长龙:“那是……沙尘暴?”
郡主把朕的脑袋又摁回去:“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不是皇叔的千军万马腾起的灰尘吗?
果然穿越必有恶劣天气。
但是朕明明还没开始穿啊!
一忽儿的功夫,狂风便已席卷而至。
风里带来细碎的沙子,从面上划过时有如砂纸利刃。
远看是地平线上狭长的一条黄龙,到了近前才发现高逾城墙,铺天盖地,日月无光。
朕还记得小学里学过的风力歌。
七级迎风走不便,八级风吹树枝断,九级屋顶飞瓦片,十级拔树又倒屋。
朕觉着这风至少有九级。
即使有山石三面遮挡抵消了大半风力,仍然有七八级,举步维艰睁不开眼,两个人勉力支撑才能不被风沙刮倒。
那匹驮我们过来的马受了惊吓,咴咴嘶鸣着不知跑哪儿去了。
郡主把朕抱在怀里,背朝外护着朕。
朕的脸埋在郡主波涛汹涌的胸怀中,觉得这场景似乎有点反。
虽然郡主内心是个爷们儿,但身体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啊。
朕怎么能让郡主保护朕呢。
朕试着把手臂从郡主怀里抽出来,想反过来抱抱郡主。
郡主连忙制止:“别动!”
但是已经晚了。
朕的手臂从郡主搂紧的怀抱里抽出。
朕和郡主之间出现一个短暂的空隙。
郡主借挤压之力夹在我俩之间的那张记录密钥的羊皮掉了下去。
无处不在的狂风见缝插针卷进空隙里,羊皮呼啦啦一下飞上了天,瞬间就像张满的帆一般鼓吹到了半空。
郡主急忙反身去抓,哪里还够得到。
羊皮撕扯翻卷着越飞越高。
远看就像那只被剥开的羊在天空中跳起贱贱的迪斯科,似乎在说:来呀,来追我呀,追上我就让你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朕和郡主眼睁睁看着贱舞的羊皮逐渐化作沙尘暴中一个遥远模糊的小黑点。
风沙终于小了一些。
朕看着郡主。
郡主也看着朕。
朕和郡主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朕说:“别告诉我你都没誊抄备份。”
郡主说:“昨天才刚拿到手的,然后就听说你来了,哪有功夫抄?我怎么知道这么大这么沉一张羊皮还能被风刮走?”
没有了羊皮上的密钥,郡主就没法肉穿回去了。
风干君留下的时光机就是一堆废……
等等时光机呢?
朕和郡主回头一看。
刚才停放时光机的地方。
堆起了一座丈余高的小沙丘。
朕看着郡主。
郡主也看着朕。
朕和郡主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郡主也是个随遇而安心理素质过硬的率性少年。
郡主摊摊手:“起码不用为弄丢羊皮而懊恼了。”
郡主还安慰朕:“反正你还可以想办法让叔父帮你魂穿嘛,正好不用做变性手术了。变性手术做出来的既然是假的,肯定不能生孩子吧?是不是还要一直打激素?好麻烦,你还是直接变回自己比较方便……”
朕打断她:“那你呢?”
郡主耸耸肩:“不能回就不能回呗,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回去。那边又没人惦记我,穿回去就算做了变性手术功能也不齐全,那不就是太监吗?宁可做女人也不做太监!在这边我好歹属于顶级特权阶层,还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超爽的好吗?与其回去做普通女人,不如在这边做堂堂郡主……”
郡主东扯西拉左顾右盼说了一大堆。
朕觉得有点心酸。
朕问:“如果有人希望你变成男人,你会不会也能魂穿回去?”
郡主一愣。
朕尝试屏气凝神,指着郡主说:“我希望你变成男人。”
郡主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非是朕的意念力不够强大、形式不够郑重虔诚?
朕学武侠电视剧里竖起双指捏了一个剑诀,剑气直指郡主:“朕命你变回男人!”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女变男!”
“爆发吧我的小宇宙,让郡主变回男人!”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转移!”
“Dancing baby 朵蜜 dance up! Shining! 变身!”
这回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效果。
郡主从呆愣没有表情,渐渐瞪圆了双眼。
朕连忙问:“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自己飘了起来,灵魂出窍?”
郡主说:“没错,感觉魂儿都要被雷出窍了。”
朕有点气馁。
郡主拍拍朕的肩:“倘若今天换做叔父变成了女人,或许你可以试一试,但不是对我。”
朕无法反驳。
朕确实希望帮助郡主变回原来的他。
但也只是一般希望而已。
郡主又说:“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叔父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大概很难改变。这件事……或许不一定需要他。”
朕问:“你的意思是只要别人意愿够强,也可以代替他?那找谁呢?”
郡主却不回答了,闭上双眼。
朕被她吊起了胃口:“闭眼干嘛,别卖关子!”
郡主把手指放在唇边:“嘘,安静,别打扰我凝神聚气蓄劲。”
你真以为这是魔法师读条呢!
郡主闭着眼睛凝神聚气读了一会儿条。
郡主再睁开眼时,朕不由一愣。
朕从未见过郡主露出如此郑重其事认真坚定的神情。
郡主说:“那个人就是我。”
郡主说完这句话。
朕感觉躯壳里的自己,似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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