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爱心便当过了半小时。
朕感觉有点不妙。
陡然间腹痛如绞, 冷汗chua地一下就挂了一脸。
朕捂着肚子从龙床上一路滚到地毯上。
吓得宫女太监们纷纷尖叫着跑出去大喊来人啊快叫太医陛下中毒啦!
别跑啊……回来一个……
别把朕丢下……
都跑了朕咋办……
你们快回来, 朕一人承受不来……
朕疼得爬不起来了……
起码留个人……
扶朕……去厕所啊……
下毒的那位大哥……or大姐……
敢在皇帝的食物里下毒……朕敬你是条汉子……
但是拜托你……下毒能不能专业一点……
爽快点直接把人毒死行不行……
你特么给朕下泻药……是几个意思……
朕觉着情况不太妙。
朕感觉自己肚子里正酝酿着一股毁天灭地的龙卷风。
要是再没人来扶朕去厕所。
一会儿太监宫女们把太医叫来, 一推开门。
那场面就太不好看了。
朕内心的粉红少女绝不容许自己出这样的丑。
朕骤然而生一股神奇的力量!
朕从地上挣扎着蹦起来,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冲向了寝宫西面的厕所!
紧赶慢赶。
终于赶在警戒线突破之前的一瞬间。
把龙卷风释放了出去。
朕的御用厕所里镶金嵌玉插花焚香。
面前的小桌上还摆着一个雪白的小瓷碟。
碟子里两颗红彤彤的金丝小枣儿。
朕刚来的时候还纳闷。
古人好重口, 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还要享用点儿小零食?
后来朕被厕所的氛围熏陶了数次之后。
朕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玩意儿是用来塞鼻孔的。
这泻药着实厉害。
拉完朕觉得两条腿有点软。
朕扶着墙鼻孔里塞着小枣歪七扭八地走出厕所, 迎面遇到闻讯赶过来抢救的冯太医。
冯太医二话不说, 招呼身后的一帮太医和弟子们:“快!先给陛下洗胃!”
七八个人涌上来,不由分说把朕当场放倒。
捏着朕的嘴就开始给朕灌皂角水。
朕鼻子里的两颗小枣都给呛飞了。
洗……你妹啊……
朕刚刚吃了一肚子强力泻药。
现在又被灌了一嘴的皂角水。
朕肚子里的风暴变成了双头龙卷风。
双管齐下。
前狼后虎。
上吐下泻。
停不下来。
朕曾经发过誓。
要誓死捍卫自己的菊花。
哪怕是吴彦祖也无法让朕做出牺牲。
但是朕万万没有想到。
朕没有把菊花贡献给吴彦祖。
也没有把菊花贡献给皇叔。
朕居然首先把菊花贡献给了下毒的不知名反派……
朕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下午。
朕的菊花已然开成了一朵向日葵。
到后来实在没东西可吐可拉了。
朕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
只能让小太监用担架把朕抬回去。
小太监把朕抬回寝宫里。
朕奄奄一息地躺在龙床上。
朕听见太后赶了过来, 冯太医在帐外向她小声禀报。
冯太医说那碗毒汤羹都被朕吃光了,残余量不足以检测。
但是先前试吃的两个小太监尸体已经发现,像是血鸦藤中毒而亡。
此毒凶猛异常, 没有对症的解毒方法, 只能用常规解毒手段缓解,其余就看天意。
陛下是真命天子吉人天相才撑到现在, 太后有什么事就尽快安排吧……
等等, 血鸦藤是什么鬼?
朕明明只是中了泻药而已。
听这话头是让太后趁朕还有一口气赶紧交代后事?
冯太医你别走!
朕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朕不想成为第一个拉肚子拉死的皇帝啊!
但是朕实在没有一丝儿力气, 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说话也只有气若游丝的哼哼, 听起来更像要嗝屁了。
朕只能干躺着。
看太后雷厉风行地吩咐众人分头去传唤皇子、妃嫔、宗室、大臣等到场。
太后镇定冷静有条不紊地布置完。
底下的人纷纷该干嘛干嘛去。
太后一转身, 朕却看到她拿袖子偷偷抹泪。
朕有些震惊。
原来太后对朕还是有感情的呀。
朕以前一直把她脑补成利用朕当傀儡眼中只有权势利益的后妈,还冤枉了她。
朕想叫住太后说朕没事就是拉稀拉虚脱了而已。
但朕转念一想。
这是个观察芸芸众生相的好机会啊。
朕正好趁机看一看谁对朕真心, 谁对朕假意,谁又盼着朕赶紧嗝屁。
虽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朕确实没力气说话出声。
朕像条咸鱼似的躺在龙床上等着底下的人给朕安排后事。
首先赶过来的是住在后宫路途最近的妃子们。
妃子们进来一看朕直挺挺一动不动面如金纸的死鱼状。
先是吓了一跳。
然后就开始哭。
朕看她们一个个哭得都还挺伤心。
起码朕没有看到明显演技捉急的。
尤其是文美人, 好不容易在郡主的训练下|体质好了一点儿。
进门隔着帘子看了朕一眼就晕过去了, 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去。
想想这些妃子们都没有孩子,朕要是两腿一蹬,以后的生活就全无倚仗了。
说不定还要发配去出家念经。
所以妃子们不希望朕嗝屁也是人之常情。
不一会儿皇子也来了。
皇子身边没有褚贵妃。
褚贵妃作为此次投毒的首要嫌疑人,已经被太后着人拿下看押了。
陪在皇子身边的是周淑妃。
周淑妃比较镇静沉稳。
进门看到妃子们嘤嘤哭泣,还训斥她们:“哭什么哭,不够晦气的,陛下还好着呢!”
皇子显然没有意料到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小家伙眼眶红红的,揉着眼睛像是努力想让自己哭出来,但惊吓失措更多于伤心。
皇子低头跪在人群最前面,心事重重努力地思考对策。
有点可疑。
但是你要说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就想搞死他爹上位当皇帝。
朕也觉得不太可能。
八岁的小皇帝如何坐得稳皇位。
不如等到十八岁再把爹搞死不迟嘛。
那么到底是谁想搞死朕呢?
不要跟朕提名皇叔朕不听朕不听。
不管最后查出来是谁。
这位脑洞清奇下泻药谋害皇帝的神人。
朕想跟你认识一下好好谈谈人生。
然后赏你十斤巴豆当饭吃。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朕刚想起皇叔。
皇叔就赶过来了。
朕的龙榻前垂着轻纱帘幕,其他人都跪在外头。
朕不传召,他们就不能擅自进来。
但是皇叔不一样!
皇叔一进门就径直霸气地掀开帷幕冲到朕的床前!
皇叔看见朕出气多进气少的惨状,眼睛都红了。
皇叔握住朕的手,语气沉痛:“陛下为大吴社稷委曲求全至此,以一己之力纵担大局,为何有些人身在陛下的庇佑之下,还要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虽然朕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委曲求全。
也没觉得自己为江山社稷承担了多少责任。
但是皇叔这么一说。
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挺委屈的。
朕明明只是一个爱吃小龙虾爱养狗爱刷微博的二十一世纪元气少女。
朕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老天要作弄朕,把朕变成男人。
还要整天提心吊胆。
还要发愁生不出儿子。
看中的帅哥也不能追不能在一起。
现在还莫名其妙给朕下泻药拉得天昏地暗身体被掏空。
朕简直太委屈太可怜了!
朕的小脾气小情绪全被皇叔勾上来了。
朕把嘴一瘪,眼角带着泪花,扑上去一把抱住皇叔的脖子:“你怎么才来呀,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要问朕刚刚还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抬不起手。
这会儿怎么就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抱住皇叔哭诉了。
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你们不懂。
朕抱着皇叔嘤嘤嘤地撒娇。
皇叔并没有回抱朕。
皇叔的身体有点僵硬。
朕放开皇叔,瞧见皇叔看朕的眼光有点诡异。
糟,一时真情流露忘了朕现在是朕。
说话的语气太娘了。
朕连忙躺回榻上,用沙哑虚弱断断续续的男声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大概是朕最后一次与皇叔如此亲近了,皇叔勿怪朕失态。”
皇叔的一点点支线疑虑立刻被朕的主线刻意卖惨煽情一扫而光。
皇叔说:“陛下春秋正盛,如何说得这样的丧气话?都是因为陛下太过宅心仁厚,反倒叫人以为陛下好欺。臣知陛下用心良苦,但事态至此,恕臣不能再袖手旁观。”
皇叔说着往帘幕外扫了一眼。
朕被他眼里的杀气震得虎躯一颤。
朕顺着皇叔的目光看去。
帘外又多了一些人。
前排跪着皇子、周淑妃、钱德妃、郡主和宰相。
后排一边是妃子,一边是朝臣。
太后单独立在人群之外。
皇叔看的是谁?
一群人候在帐外哭哭唧唧地等着朕留遗言。
朕甚是无奈。
朕躺得久了,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虽然肚子里已经拉空了,但如果当着皇叔的面放个空响,朕的少女心也无法容忍。
朕只好依依不舍地对皇叔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皇叔问:“陛下想再召谁入见?”
朕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叫郡主进来吧。”
朕垂危临终之际,不抓紧时间嘱咐皇子、托付宰相、惜别众妃,却先行召见郡主,众人都觉得十分意外。
郡主虽是女儿身,但有一颗有泪不轻弹的男儿心。
郡主只是微微红了眼眶,跪在朕榻前,闷声说:“陛下有什么未了之愿,尽管吩咐,臣纵然粉身碎骨,也会为陛下实现夙愿。”
朕吃力地说:“别的事朕不操心,太后、皇叔和宰相一定会为朕考虑周全,但是唯有一件事别人都做不了,只能交给贤妹你……”
朕一不小心没hold住,龙榻周围弥漫起一股不太讨人喜欢的味道。
郡主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朕又想起了鼻孔里塞着小枣蹲厕所的苦逼回忆。
朕拉起郡主的手:“贤妹啊……有生之年……一定要帮朕在后宫……普及抽水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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