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小看出来桑娘的犹豫，面色带笑，说：“原因么？自然是觉得这里的姑娘个个娇生惯养的，怎么能为了生存奔波劳碌呢？我能为她们撑起来一片天地多好啊，那该是多大的功德！”桑娘听见林小小的话，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有些生气的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被侮辱的，您要是有什么心思，就不要多想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林小小听见桑娘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一下子笑了起来，说：“桑娘子实在是多想了，我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却没有太过于龌龊的心思，请不要多想。”

　　桑娘的脸色稍微沉静下来一点，问道：“那公子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呢？桑娘愚昧，所以不懂，还请公子指点一二。”林小小笑着说：“女子本来都该是世上最精致的珠宝，却由于生存的困难出来做事情，实在是国之不幸，鄙人恰好怜香惜玉，只是希望凭借个人的能力给这些美丽的弱女子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难道是错误吗？”桑娘犹豫，说：“公子请好好地说话，您这样说话反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甚至会误会您的为人，反倒是不美了。”听见桑娘这么说话，林小小笑了起来，说：“好好好，不怪桑娘子能够在江南这么大的地方立足，为人办事果然是有道理的。”

　　林小小的态度叫桑娘终于觉得她没有非分之想了，桑娘的脸色渐渐回暖，终于笑了起来，说：“林公子是个有见识的人，桑娘不过是蒲柳之姿，怎敢奢求公子垂帘呢？更何况，桑娘的相貌在这里也不上属，您若是喜欢姿色上佳的，您身边的这位姑娘断然不是这个样子。”林小小笑起来，说：“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也只是比较体贴女子的艰辛而已，更何况，双面绣本来就是一种极为精致的技艺，若是不传扬到京城去，反倒是不好的，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桑娘子可以考虑一下，等着您考虑好了就回复我就行，我还等得起。”

　　林小小这样敞亮的态度倒是叫桑娘心里头一暖，温声问道：“公子有什么要求，您可以说出来，咱们商量一下子，若是有什么意见，咱们能商量的就商量，商量不来的咱们就先搁置了，您看行吗？”林小小笑笑，说：“自然是可以的，娘子也是一个敞亮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把东西带进京城去，名声扬出去，自然也是有代价的，不过我的要求不高，娘子只需要把楚绣房的所有产品都交给我们去代理就行了，以后您不管在江南还是在哪里，都不能把这东西转卖给别人，就是您家里的绣娘，一旦脱离了楚绣房，这技艺就是半点都不能外露的了，你看可以吗？”

　　桑娘本来以为会是什么问题，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好解决的问题，因此下意识的就露出一个微笑来，说：“公子这话自然是不过分的，只是我还有一句话要提前告诉您，您可以小心点。”林小小疑惑，哦了一声问道：“娘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桑娘捻起绣着精致玉兰花的帕子贴在嘴角，小声的说：“公子难道不知道吗？您家里的绣房在江南占了半部分的市场，可以与老牌的周家王家并驾齐驱了，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大家都等着赶紧打倒了您家的绣房，好重振江南织造业的威风呢！不然您以为仅仅凭借我们这一群女子是怎么一下子声名鹊起的？还不是背后有人帮忙。”

　　林小小笑笑，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不怕这个，这都是小事情，我更看中的是咱们的合作，若是桑娘与我们达成合作了，他们就更打不倒我们了，到时候整个江南都是咱们的天下，您可以带您的姐妹们自成一派，岂不是更好？”桑娘听见林小小的话，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说：“公子想的倒是极好的，可是咱们江南这里的市场哪里是那么好抢占的？就算抢占了，难道我们这一群女子就真的会守住吗？您看着我们这绣娘多，可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绣娘只能工作到婚前，以后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产量本来就不高，又怎么能够守得住江南的大片产业呢？反倒是像稚儿怀抱重金行于街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倒惹人惦记。”

　　林小小知道桑娘的意思，心里头暗暗点头，红楼梦里头的贾宝玉说过一句极为荒唐但是也极其有道理的话——婚前的女子都是水汪汪白嫩嫩的珍珠一样玉雪可爱的人儿，可是一旦成了亲，就成了死鱼眼珠子了。这话虽然听起来荒唐，可是实际上是有道理的，多少鲜嫩可爱的女子在家都是父母如珠如宝一样的看待，可是一旦出了门，嫁了人，丈夫万事不管，女子下教幼儿，上孝公婆，每天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怎么会有机会有心情去做这些细细的刺绣活计呢？更何况，日日操劳家务，手指很难细嫩白净，反倒会污染了这珍贵的杭白绸，反倒不美了。

　　林小小笑着说：“这些都不是问题，物以稀为贵，只要娘子放心，这东西的物价我自然回抬得高一些的，绝对不会叫我们两方任何一方吃亏的，桑娘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吧！”听了林小小这样的话，桑娘才点头，但是并没有提及到这些东西是怎么分成的，只是说过几天再说，林小小心知这是桑娘想和背后的姐妹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些东西的价格，因此也没有强逼，而是点头说：“好的，那咱们就过几天再说，再过几日我自然会登门拜访，还望桑娘子买些好茶叶来，不要再用这些茶叶试探我了。”

　　桑娘现在对着自己的合作对象自然是不会那样的了，笑呵呵的说：“相公放心吧，我不会的了。那咱们几日后再见。”说完了就起身去送别已经要离开的林小小，两人言笑晏晏的出了门，送林小小上了马车了，桑娘才回头，身后还在刺绣的绣娘们都站了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就凑了过来，问道：“娘子娘子，您这是怎么了？咱们是不是搭上了传说中的皇商了？咱们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和商会的人接触了？”还有人问，万一合作了是怎么分成的？桑娘闻言笑了一声，笑声里头却没有一丝的暖意，转身走了进去，说：“所有人都来，咱们在后院天井处集合。”

　　另一边，马车上，林小小拿出来那些物件，递给了海棠，说：“你自己挑选几样，剩下的留给墨兰，其余的都藏好了，你别叫别人看见。”海棠打趣道：“怎么？难道公子现在送给我们东西还要别人允许不成？怎么就怕谁怕成了这样了？”林小小笑着说：“自然不是的，只是觉得我应该留一手而已。”海棠一边挑选着这些东西，一边笑呵呵的问：“公子不是和桑娘子达成了协议了？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桑娘子还会反水不成？”林小小要摇头，说：“不是的，桑娘子自然是不会反水的，可是我既然得到了这双面绣的方法，别人自然也想知道，与其这样，不如留下一手来，若是也有人知道了双面绣的做法，我就直接把这办法公布给所有人，我赚不到的钱，别人也不用想了。”

　　海棠煞有其事的点头，说：“公子说的对啊，别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公子果然不是好惹的，你比我还要毒辣，怪不得会是掌门人，别人都比不过你的心狠啊！”林小小一下子就憋不住自己想笑的心情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好姑娘，别乱说话，公子对你们难道不够好吗？你还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看来还是之前给了你太多的好脸色，叫你不知道轻重了，我就罚你带着这些东西去找绣娘研究清楚了，什么时候针法和技艺都研究出来了，什么时候再回我的院子里头吃饭。”海棠面色一冷，转身不看林小小了，皱眉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还不想同你说话呢！”说完了就带着自己的大包袱率先下了马车，没有搭理林小小。

　　林小小掀开门帘下车的时候，见到小厮在一边面色犹豫，不知所措的样子，当即一笑，说：“你放心吧。这两个丫头都是我身边得用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她也不是发脾气，不过是因为许久不曾出门了，现在离开了京城有些松懈而已，我不会怪罪她的，更不会处罚她。”小厮闻言，奉承道：“自然是的，公子果然是明察秋毫，小的敬佩不已。”林小小看了一眼呢他奉承的样子，心上发笑，却没有拆穿，而是笑着说了一声：“那还不快给你敬佩不已的公子传饭去？想要饿死我吗？”那小厮笑呵呵的小跑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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