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闷哼声一阵比一阵微弱,肉体撞击的闷响却一直不停,或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雨中噼啪混响。
阁楼里挣扎的声音终于随着一声‘滋啦——’响起,戛然而止。
一团白影一闪,直接从二楼的窗户飞跃而出,直扑向院中男子头顶!
“啊!”一声惨叫,有人狠狠甩开头上的不明生物,伴随着一声叫骂:“见鬼!今天真特么见鬼!什么鬼东西都往老子头上撞!”
一摸耳边,却摸到一手粘腻,赫然是淋漓鲜血,被雨水冲刷染红了衣袍。
‘滴答,滴答’,在地上晕开血迹。
“特么什么鬼东西!敢咬老子的耳朵!”男子一声大吼,向狐狸冲去。然而来不及动作,却幕然一顿。
被一道纤细身影踢在背上,顿时趴在泥泞中做了垫脚。
雨幕中似乎脚下有闷声传来:“你特么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咕咕哝哝听不真切,见背上少年毫无动作不由大骂:“我干爹可是幽旋门的小队长!你他丫的快给老子滚下来,不然老子要了你命!”
脚下的人在破口大骂滔滔不绝,东方雁站在园中晕头转向,似乎听见哪里有模糊的声音,一时分不清状况。转过头看见地上破碎的衣衫,淋漓的血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思绪却一时挣扎着不愿相信而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再转回头,看那边拼命撕咬旁人的狐狸,一团白毛在夜晚莹莹发亮,却伴随着血迹飞溅染了触目的红。
伴随着惊叫,有人还没察觉园中多出一个人来,只抬手向狐狸打去。
那人追着狐狸往边上一让,顿时露出了在墙角缩成一团却紧紧抱着什么的胖子。
东方雁瞳孔一缩,胖子怀中抱着的露出一角,赫然是鹂儿的衣袖。
热血奔腾着向脑中涌上,只听‘嗡’的一声,似乎只剩下了满眼血红。
东方雁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咽喉干干的痛。
动作近乎僵硬,从怀里无声无息摸出紫玉折扇。温润的手指捏着扇骨,泛着用力过度的苍白。
莹润的紫玉‘喀拉’一声轻响,一道裂缝从掌下蔓延开来。
又有‘吧嗒’一声。
森寒的刀刃从折扇顶端抽出,在没有亮光的雨夜里也登时寒光一闪。
刀光一闪晃了晃眼,似乎终于有人发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刚到口中的呼喊无声的终止,那人翻滚的视线看见自己的身体立在那里,脖颈处喷涌着鲜血溅上高空,和着雨水落下一片殷红。
奇异场景的让人毛骨悚然,试图张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视线翻转,入眼是一双精致的绣鞋,没有任何花纹,典雅和精致却能看出是女子家穿的鞋袜,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眼前幕然一片黑暗,想来此生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东方雁被溅了一身血,似乎还不够平息她身上外放的戾气。
眼瞳中的肃杀之色如同片片刀刃剜心剔骨,血雨的飞溅终于引起了闷头殴打胖子的众人的注意,一回头却被寒光一闪顿时划破了眼球。
白色的浆液和着血在空中飞溅,别一番的血腥和恶心,溅落在泥水里化作一片泥泞。
有人后知后觉的尖叫,却被转眼划破了咽喉,或被踢断了喉骨,加之凌厉一推撞碎了脊椎,顿时命丧当场。
只剩最后一个人看着同伴残破的身体,长大了嘴巴‘啊啊’发不出声音,只看着有人手持一把折扇,扇尾是凌厉的寒光浸染着鲜血,依旧发出凌厉的寒芒,似乎还在渴求更多鲜血的浸润。
终于感觉身下一片濡湿,却被东方雁轻易地提起衣领扣在墙上。
她俊颜被雨水冲散了伪装,只剩一张苍白甚至有些秀气的脸,眼中的杀意却让人胆寒。只觉得看着那样的眼瞳,便可以看见地狱的昏暗的光线一般。
无声的嗜血。
“是谁?”男子已经被凌厉的视线摄住心神,来不及反应。直到一只纤弱的手攀上咽喉,一紧,却是挣脱不开的力道,犹如铁钳。
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双手奋力的挠抓扼住呼吸的手,转眼已经一手鲜血,却不知是谁的。
东方雁带着愤怒和杀意往地上一抛,正撞上开始踩在脚下,此时刚刚爬起的的人。两人又是一个踉跄滚作一团。
那个人在上,连忙滚到一边,在死亡的威胁下双膝跪地颤抖的指着一边又被撞倒的男子,高声哀求着讨饶:“是他!是他!不管我们的事啊!求你放过我……”
话音未落,头颅点地。
愕然的眼瞳透露着死前的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戳穿咽喉。人已经倒地,咽喉中还混着血沫发出‘喝喝’的空响,空洞的大眼直直盯着被称作‘钱哥’的男子,于淅淅沥沥的雨中愈发的诡异……
男子看着这样的眼神发出一声惨嚎,几乎是滚着往一旁爬去,一手摸向腰间。似乎自上次的事情之后除了上课不允许携带武器,此刻摸不到趁手的大刀,那便不作他想,只想远远逃离那个一身血污的纤细身影。
东方雁脸上溅了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晕开。顺着精致的下颌,流畅的弧线,无声的滑落粉色的水滴,像无声幽昧的暗夜精灵,在惊雷滚动的秋夜里舞动收割的镰刀,收割——生命。
男子奋力用最快的速度向院门爬去,却始终逃不脱纤细的人影的笼罩范围,似乎有一道气息暗中牢牢的锁住自己,大有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拽回来碎尸万段的凌厉杀意。
眼看近了院门,只差一步就可以逃出生天。
突然出现了一只精巧的绣鞋,轻柔仿若抚摸的力度轻轻点上他的手背。
“啊!!!!!!!!”的一声惨嚎划破夜空!
手骨已经无声无息化成骨渣,整只手如同一块烂泥被东方雁踩在脚下。
抬头,俯视下方的东方雁神色癫狂,嘴角一丝狠厉的浅笑。相反,这样的笑并不狰狞,若是忽视那双眼中刀锋般的杀意简直可以用俏丽来形容。
而配上了那双会杀人的眼,转眼变成了鬼魅般的存在,没有光的夜色里模糊了面容,只剩下泛着寒芒发亮的双眼,让人沉溺其中。仿佛做了长达百年的噩梦,无法自拔。
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等待死亡的时间,格外漫长。
仿佛能感觉到时间一秒似乎分成了千百份,一丝一丝的挪动着轨迹,能看见雨滴一颗颗落下,在泥泞中破碎的细节。破碎的水珠中倒映谁极度惶恐的脸色,恍若时间无声停止,分外妖异。
她足尖不动,男子却似乎能感觉有绵软的力道如同美人轻柔的按摩从手掌绵绵密密的蔓延上来,随之而来的是连哀嚎都无法做到的剧痛,整个身体微微的痉挛,能感觉到骨头一丝丝一片片碎裂,一直蔓延到肩胛,直到身体被冷汗完全浸湿,整个半身失去了知觉。
时间就像偷笑的恶魔,一切过程变得异常的缓慢。
感觉自己的骨头片片碎裂定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男子已经在恐惧的折磨中失去自我,唯一能动的眼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半身瘫软,如同烂泥。
有人阴冷至极的低低笑开,“是这只手吗?”
男子意识早已经陷入恐惧的囚牢,只能呐呐看着眼前清秀的脸庞,无法回答。
又是一声压抑的惨叫,却再也喊不出声:“这张嘴也不见得干净吧,我看着就感觉恶心呢?”
压抑至极出口的已经是平淡甚至带着笑意的轻柔之声,在沉默中酝酿爆发的力量。
东方雁抽出把男子下颌踩成肉酱的绣鞋,嫌恶的在男子脸上擦拭一番,一脚踢上男子早已关不上的上颌把整个人翻转过来仰面朝天。
轻柔的一脚再落,落在髋骨上,似乎更加温柔的放慢了速度:“是这里支配了大脑?吞噬了理智?我的人,你也敢动啊。”
男子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目繒欲裂的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布满血丝的眼球似乎要脱离眼眶的控制,睁大了满是不可思议的双眼。
男子感觉到自己的髋骨一丝丝的蔓延开裂缝,直到蔓延到整个下肢,再一丝丝的分离崩析,碎成一片片碎屑。
脸上泛起异常的潮红,东方雁一脚踩上他稀烂的下颌,半空中似乎有什么粉末和着雨水滑落,在无法闭合的咽喉中顺着下滑,猛力的呛咳,半边上肢骨头完整,却也只能痛苦的痉挛抽搐,做不出任何动作。
眼睁睁看着绣鞋离开自己的身体,终于放松的神智在明知要死的情况下依旧松了片刻,时时刻刻感受着死亡的威胁胜过于死亡本身。
然而一口气还没送完,便从下腹开始一阵抽搐的绞痛,无法喊叫的男子仅剩一边的残肢奋力的抓挠,似乎都要抓破了肚皮,顿时鲜血淋漓,咽喉中发出压抑的低呼,夜色中响起像是恶鬼的哀嚎。
那边蹲在墙角的胖子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少年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染血的衣袍在雨中冲刷出鲜明的淡红,直直蔓延到胖子脚边,染红一边衣角。
胖子已经无法言语,身上撕裂般的剧痛也由不得他动弹,就那样保持着半回身的姿势僵硬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东方雁走过去,轻轻扳开他护着怀中鹂儿的手,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只听‘咔嗒’一声,似乎有骨节错动的声音。
胖子神色惊异的看着自己肿胀不堪刚才还一度失去知觉的手,转眼就可以弯曲自如还能感觉到牵动全身的疼痛,原本以为这只手已经废掉的胖子感受这意外之喜,却在这样的场景下无法感到开心。
少年清秀的脸庞略显英气的秀眉微蹙,神情似悲伤似无奈,轻柔的抱起瘫坐在墙角的少女,少女比她修长,抱在怀里似乎哪里感觉到滑稽,却笑不出来。
少年神色平静,却溢出浓烈的哀伤之情,像是沉珂的浓墨……浓得化不开。
手上是轻柔的拈花似的珍重,难以想象刚才那双手还轻易地收割了几条鲜活的生命,此刻却怀抱着娇柔的少女微微的颤抖。
少年脚步稳而沉重的一步步迈向瘫软在门口痉挛扭曲的人影,将她珍重的安放在地上一手轻柔的扶着她的背脊让她几乎在自己的怀中靠坐着。
东方雁另一只手拿出紫玉折扇,握住鹂儿单手,紧紧扣住。
鹂儿似乎完全失去了表情和神智,就那样呆愣的依靠她的力量靠坐在她怀中。意识中似乎有什么温暖的牵引促使她醒来,她却恐惧着现实的悲哀不愿伸出手抓握,向黑暗的深处无力的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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