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寒毒深重,一旦受寒便久久不愈,是以如此又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却不知——
司马玄被楚丰云责怪的不行。
于是他便一怒之下想了办法,将那落跑的四弟从京郊的县城里揪了回来处理公文!
他——
便专专心心的陪东方雁养病……
大清早,他端着托盘进了屋内,室内轻暖的气息让人熏熏然觉得倦懒,听见她低沉喑哑的嗓音,也浅浅的响起——
“唔,我风寒快好了,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
东方雁懒懒从床上坐起,一脸睡意惺忪,揉了揉眼。
而他沉默不语,看着她,不置可否。
她耸了耸肩,吐吐舌头表示——
“嗯……我这样算不算祸国殃民?耽误朝纲?”
按理说老四不靠谱情有可原,问题是最近老三都颇有些心不在焉……然后,据说,老三老四把户部礼部折腾的鸡飞狗跳……
那她再这般拖着司马玄……
是不是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司马玄眼光淡淡,拉了小凳子来坐在床前,气定神闲,垂眸含笑,不言不语。
东方雁无语望天——
这半月来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此时这养猪的却比猪还淡定……
我呸,什么猪!
他轻轻尝了一口,将那粥送到她唇边,那神情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每每让东方雁格外招架不住,讪讪伸出手要接了那粥碗自己来,却被谁一把拍开狼爪?听他只是笑~
“本王就这点乐趣了,你也要抢?”
……
她……
她无奈的望着司马玄,撅了撅嘴一脸哀怨,可怜兮兮表示——
你乐趣你的,别扯上我可好???
他却是乐在其中,含笑浅浅,将那勺热粥送入她口,带着戏谑的调笑~分外悠闲。
“咱俩似乎总是在你照顾我我照顾你,没完没了。”
她犯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算不算八字不合命中带……唔……”
被谁狠狠用热粥堵了口,她无语望天,现在连说话的自由都被这霸道的王子病皇子给剥夺,此时他却是眼光淡淡不满,听他难得轻责的咬牙。
“不准乱说。”
她耸了耸肩,无辜表示,不就说说而已嘛。
时光在热粥与糕点的热气中氤氲流逝,如水滑沙,把握不住。
一片难得温柔中,是谁急匆匆冲进了院子?却又在门外徘徊,终究按捺不住,远远听见小声焦急的低唤——
“主子,宫里来人了,要请你过去一趟。”
他手势一顿,她却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满心欢喜,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粥碗表示她不喜欢在床上吃饭,有种混吃等死的感觉。
她这一说,又被谁狠狠咬了唇?
她愕然瞪大了眼,却是谁暗含着微恼的眼近在眼前,听他咬牙切齿——
“今天你这张嘴,分外不老实。”
她愕然,那人却不肯放过,伸出舌尖舔了舔,轻尝她唇角的清粥浅香?看他含笑~
“今天这粥味道不错。”
便转身……
离去?!
!!!
他身影潇洒渐渐远走消失在院门,留她一人在身后呐呐张大了嘴,大清早的就被非礼了!天知道是什么感受???
……
而此时——
时光一晃而过,明晃晃的热辣骄阳,抵在头顶?
王妃做了个噩梦,几乎是全府上下都知道。
是以,一整天,颇有些人来探望轻询,以表人文关怀——
连避之不及的冷轩和黎疏醉都跑来陪她下了盘棋?!
因为上次出逃的事情,倒是好久都没看见这俩家伙,这厢突然出现,倒是让她受宠若惊……
于是司马玄回来第一眼,便是看见书房里热闹得很,她在人堆里格外醒目浅笑盈盈,黎疏醉抓耳挠腮呐呐嘀咕着苦恼?
“王妃啊……下棋也不像你这样的。”
这不,一看?
全盘满贯,愣是杀得片甲不留。
嗯,是她的风格。
他并没有离开,若是以往,看见她下棋开心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打扰的~
然而?
夕阳西斜,该吃饭了。
此时众人刹那回神,一见洛王?便纷纷退了下去。
他对这群门客近来似乎很能揣摩他心思当即表示满意,而当下,他也便坐在了棋盘对面,却看见她眼底有些怅然若失的神情?恍恍惚惚。
他垂眸,淡淡伸手整理棋盘。
其实……
也无需整理。
她全盘满贯,满棋盘只有她的白子,清一色的润~
他不过是将白子收捡收捡,装入竹笼罢了。
“怎么做噩梦了?”
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长睫下那眼光却瞟向她的手,关注她每一点细微的动作。
她笑了笑,伸出手——
他一愣?那手已经握住他的。
轻轻,而珍重,却是如此自然。
她拉起他,走出房门,不管身后凌乱的棋子未来得及收拾,听她也素来平和的浅唤~
“先吃饭吧。”
……
晚饭吃完,他总在忙忙碌碌,是谁素手撩弦,有些惶惶不定?
身旁酒盏已经空空,明月高起,不知今夕何夕?
今时,何时。
书房里,是谁低低仰首,神情疑惑,看向远远的方向——
“有琴声?”
黎疏醉挠挠头,细细聆听,却只听见书房里低低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淡淡远远,飘飘渺渺从远方传来,他不甚在意,却又有心聆听——
一听?
却已经出了神。
屋顶上,是谁看着眼前琴架,闲闲撩拨,忽然很想高歌一曲。
心里今天总是觉得闷闷,分外不舒服,此时总想着干些什么发泄发泄。
于是想到就做,她当即握握拳,暖暖手,好一番准备?
明月下,浩瀚星海中——
是谁发丝如水光泽倒影漫天星光,在风中也如同那星光浩瀚凝结的匹练?舒逸,飘扬。
抬手,压弦,起音——
不定何曲,却似乎突然有曲谱冒上心头。
听她下意识出口,却已经曲音成调,无需多虑~
“几番山河,谁与登共我?万般忧乐,又该与何人说~”
她垂眸淡淡,低声浅唱,此音一出,便颇有些震撼,连她自己——
都、在、震、撼。
这琴曲剖心窃意,竟然意外的合情合理,也是那般?宜时宜景~
……
远远书房——
司马玄放下手中公务,屋内一群门客幕僚登时有些晃神。
那琴音渺渺淡淡,几不可闻,却引人入胜。
一听?
便再难回神。
等黎疏醉回神,却已经一屋人都开始出神,此时他唇角微勾,看向远方,那些日子,也如同这星光浩瀚?
细思量,自难忘。
“此魂他魄,忽见了这亭台楼阁,却是天悬星河如~南柯。”
她下午做了个遥远的梦,那场景真实似乎亲身经历,她恍然有些失神,是以今天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兴起,素手拨弦,这般弦音却难得如此合情合景?
恍若浮生一梦,总难清醒。
“悲喜或取舍,总似代人受过~”
她低目垂眸,眼光倒影拨弦素手,灵巧如此,却未将琴曲放入心中?
那开口,便仿佛自九天银河无意坠落的星芒一点,颇有几分空茫悠渺。
“何时能结出我诸般因果?”
琴音恍然高亢,她闭目对月高唱?声音浅浅,如泣如诉,切心。
“他人且行且歌予我千般良辰喜乐~”
他眼光恍然一晃,恍惚想起答应她的事总没做到,此时将她强横留在身边,是否束缚太久?如此一来……
这歌词,便颇有些剖心窃意——
剖她的心,窃他的意,是巧合,还是注定?
一群门客呐呐看着洛王放下手中事务,刚要询问明天具体的细则,却是谁轻轻摆了摆手?听他已经远远道——
“今天就到这里,吩咐的差不多了,姑且这样。”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房门,若是有心人注意,便能看出洛王殿下眼中波光似水浪涛拍案,却不知——
许久未曾听她唱曲儿抚琴,此时竟这般撩动心弦。
“揽烛火间孤舟长河~”
她低低笑了笑,眼底倒影曜日城中火光缤纷,烛光微暖蜿蜒成河,一眼收尽。
却似乎总照不亮某些角落?
譬如她眼,总是包容星芒的深沉,却无从解读,更无从……言说。
“扮演着,真心着~”
那琴弦轻轻撩拨,她眼光远远似乎诉说心事,是谁扮演着谁,一演便入戏,再难自拔?
何时杀手飞雁偷天换日,成了东方雁?如今再难分彼此,究竟是难舍难分——
“言笑着,真实么?”
她自嘲一笑,看了看屋檐下谁的身影远远伫立?
她那眼光只倒影那一道伟岸身躯,此时便知,仅仅是那般存在就让她无法忽视,她低低浅唱,却似乎是呐呐呢喃,扪心自问~
“真实吗?”
“梦里是谁睡着了,铃花拂了又落,恰一般年少岁月长,衣衫薄策马唱尽歌谣,新绿上,林梢~”
她眼中似乎猛然爆发出盎然春意,倒影这春风十里长风袭来,盈满香袖?
再难~言说。
她看了看上来屋顶的身影,笑了笑,闭上眼,仰首,高昂——
“是谁折花?是谁笑答?寒水流过谁人家,举杯邀它,清风弄花架~”
她看向他,含笑~
“大好年华,鲜衣怒马,山岳升朝霞,”
抚琴扬手~衣袖不小心拂倒了酒壶,那酒壶咕噜噜一转歪倒在一旁,却没有酒液露出?
空空如也~
听她笑,“便醉罢都留下别散天涯~”
“经历的,记忆的?悲欢着,自己的,方知~不是脸谱下唱着别人的歌?”
她在唱谁的歌?东方雁是谁落雁是谁宴方是谁洛王妃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谁是谁非谁能懂?
这一刻,尽数谱入曲中~肆意宣泄,何必——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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