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舞台下静默无声,淡淡看着台上喧嚣娇俏,水袖轻舞?
东方雁手执酒盏,淡淡看着——
又似乎看向远方,神思陷入了回忆,指尖不自觉轻点,和着轻柔的拍子?却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
此时……
只剩她一人。
静默,淡然。
舞台下方视线聚集而来,落雁姑娘今夜担任的大概便是现代的节目总导演这一类的角色,然而——
此时却是十分的悠闲?
因为鱼沉歌经验显然比她更为丰富,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持续进行,到了最后,便是她自己的压轴曼舞——沉鱼谱。
据说是来了这边之后自创的舞蹈,说白了这里的人不懂舞,她们便不必拘束舞步和节拍,随心所欲的舞动更契合心与心的距离?
此时一舞,轻易地勾起了晚会的高朝。
东方雁却淡淡蹙着眉,不明白——
这么多好地方好舞台好阁楼,鱼沉歌不选,为何偏偏选了那最高的阁楼的顶端?
她设计之初确实是以她和鱼沉歌的功底设计的屋顶,看起来小,那飞檐聚顶所汇聚的顶端却是差不多一尺宽的空余,完全足以落脚。
这是当年两人闲着没事的时候跟着那三寸金莲想出的舞,什么掌中舞什么叶上飘,其实没有那么高大上,你若是学过芭蕾,想来不难。
而此时当真看着她爬上屋顶站在了那寒凉的顶端,此时却开始淡淡的担忧?
虽说知己知彼,这样的宽度……
按理说以鱼沉歌的技术,完全不该担心会落下来才对,此时却依旧是看着淡淡,微微忐忑。
设计之初,这弄华阁每一处阁楼每一处亭台稍加改动都可以作为一个简易的舞台,只是大抵从前没那闲心?素来是没用过的。
又譬如司马玄生日那一舞,简单的房间内也足够她做一些简单的设计,比如那桌子可以嵌入墙中,空出地方来作为舞台。
那日一时兴起,却忘了挪开柜子?
此时想来,竟也是分外赧然的……
那能叫舞?
她自己想来却觉得是撒酒疯一般,此时摇头苦笑,恨不得回去将那一段咔嚓剪去。
却不知,那没有刻意没有安排的一场余兴节目,那随心而动随景而生的舞蹈,才是最扣紧人心的曼妙。
那舞姿在他心里盘旋不去,是以他总说今年的生日是出生以来最特别的生日,因了她的精心准备,因了她的毫无保留,多年以后想起,依旧是惊艳与驻足,为当时的场景心动。
寒风瑟瑟,高处不胜寒。
鱼沉歌自创的舞张扬曼妙,那举手投足都是热情与放纵,她也为这样的舞姿沉迷,大抵内心也在渴望,能站上舞台随心而动?
然而——
不能。
因了当年对舞蹈的热爱不足以覆盖那不忍回眸的过去,她喜爱她向往她趋之若鹜,却也只能是悄悄地,而静静仰望的。
因为有了心结,便不愿再站上那艳光四射的舞台。
不愿再面对那镁光镭射的光鲜亮丽,和舞台后无人可见的黑暗角落,鲜明对比——
站在台上,面前光芒万丈,身后便是黑暗永恒。
她不愿再看到这样的落差,足以让人收回——
那本就畏缩不前的脚步。
此时淡淡看着,眼光似乎是怀念似乎是痛恨,复杂的交织,全数隐藏在银质面具下那暗影的美眸流眄中,没注意,月色下,有谁悄悄地轻功飞行而来,隐藏在人群中——
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眼中是浓浓的怜惜?
鱼沉歌安排的很好,*跌宕起伏不断,是以今夜的大多士子回了客栈都会因那心跳总不能平缓,而在许久不能入眠。
此时一舞,更是将晚会带上了*——
鱼沉歌素来善舞,她知,这一舞却似乎总能勾起她某些记忆深处的回忆?
此时……
多少有些,不愿面对。
没人注意,人群后,也有人负手看着那高阁楼顶上一舞,眼光闪闪——
东方雁设计的很好,四角飞檐一路延伸往上,每一个节点是一个平台,此时都卡上了轻红的灯罩,远远纱幔束起,从阁楼顶端向下铺洒延伸,四面八方垂下,在中间的柱子上专门设计了固定的卡位?
不会松动,也不会和灯盏相接触。
红纱曼妙,红灯——
更是璀璨绝伦。
是谁仿佛说过?
她有些心灰意冷,我却不相信她当真没有一点感情,若当真如此,那舞台为谁设计,那精心布局为谁展开?前生相伴我总觉得亏欠她许多,今生有意偿还,便让她随心所以一场。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
是谁私下找了沉鱼,商量怎么能让落雁出台一舞?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那舞姿曼妙张扬疏狂,是为了模仿谁的潇洒飘扬?是以此时,没人知道东方雁看着舞台,神情复杂心潮澎湃?却在苦苦压抑纠结缠斗——
和她自己。
是以此时,没人知道——
台下有谁,目光关切看着台上看着佳人?
或是关心或是神往,关心的人看着高坐阁楼的疏冷落雁,神往的人看着楼顶舞姿翩跹烛光映照,水袖抛扬拂了月光?此时有种子悄然埋下,多年以后生根发芽。
人人沉迷人人神往,此时那舞似乎渐渐临近了尾声——
鱼沉歌单足点立双手后仰,一个柔韧热烈的弧度就此弯下,她双手抱着单足后仰体现身姿之柔韧,那腰肢轻轻弓起与高举的柔韧美腿勾勒出月色下曼妙的光华。
明月做了映衬,下方笼罩火光,似乎那热情张扬也无遮无拦的冲刷下来,引人神往沉沦?月色下一抹剪影秀细轻扬,此时也在一曲将毕之际轻促的椯息——
一舞,将尽。
东方雁松了一口气,这筹谋已久的晚宴终究是平静无波的安稳结束,此时便轻轻起身,准备离去?
有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看向那起身准备离去的曼妙佳人,又抬眸望了望高阁楼顶,那舞姿似乎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而僵立,似乎为了展现腰肢的柔韧腰力持久的……沉鱼?
是谁交换了眼光,一人含笑一人蹙眉,眉目间交流你来我往却是机锋暗含杀气隐隐,似乎意见上起了争执,终究有人无奈退步合理笑了笑?做出手势表示——
您请,您请。
有人撇了撇嘴,袖底,有一抹薄凉滑入掌中,此时月色下,被袖子遮掩,也遮掩不住锋利的寒光?
东方雁若有所觉,猛然回眸一眼看向了院中,刹那警兆丛生!
却有人惊呼一声,她视线陡然一转,看见高阁上那纤细身影晃了晃,似乎就要摔落栽倒?!
她猛然一愣——
抬头,似乎顾不得那许多,此时猛然飞身而上御起轻功身影一闪?便已经落在了飞檐檐角上,衣袖飘飘来不及落下,便见着那人身形一扭,纤弱身影化作闪电,快到目光难以捕捉,此时便有人敏锐的惊呼!
“人在台上!”
此时已经无人顾及那惊呼从何处发出,人群后却有人淡淡蹙眉瞥了眼院中,然而人潮接踵根本无迹可寻,此时只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又看了看身边之人似乎在那一声惊呼中露出了惶然的神色,单足迈出似乎已经准备飞身而起,却被谁抢了先机?
台上,那是落雁。
台下,那是……
此时衣袖抛举,她姿态翩然。
浅银色细纱拂过月光,洒下一片朦胧清华,是谁秀发轻扬在空中来不及落下?此时随着那身形一顿,才悠然下落——
随着那浅银色细纱,缓缓而曼妙的下落。
某人一把扣住了佳人纤腰神色不满,大抵是上演了一出女英雄救美的好戏,那美人却嫣然一笑,不轻不重的一推?
她猝不及防竟然一惊松了手去,随之是谁一个飞跃跃上屋顶接住那后倒的美人,嘿嘿一笑,做了个您请的姿势,便转身下了房顶???
东方雁呐呐伸出手举在半空中,却没机会抓到那一片衣袖,是以,大抵看到最后一幕便是鱼沉歌狡黠的笑,巧笑嫣然美目流眄兴味盎然……
飞了个媚眼和热情的飞吻给她?
她被这一飞一媚惊得呆愣原地,此时月光下那身影似乎有些僵硬有些颤抖,指尖微拢,是谁目光轻垂看向后院的寂静喧嚣?
是谁独立院中笑得得意笑得明媚,高高举起双手一扬,赫然是一个你加油的姿态?
鱼沉歌竟然已经到了院中,和那素来狼狈为奸的都扣弦——
坐观好戏?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或是她一时匆忙冲得太快,此时站在高处竟有些微微的眩晕,场下却已经发出了喧嚣的呼声,是谁带头大喊——
“今日求得落雁姑娘一舞,死而无憾!”
随即便爆发了狂狼的热潮,文人士子们久仰落雁姑娘大名却百求不得一见一曲一舞,如今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可以想见,若是一曲声成,自明日清晨起,便会有各种文词雅句风靡曜日王都,足以发挥士子们众多的想象力开发当夜那一舞曼妙场景广袖轻舞?是以这一舞——
也要能真成才行。
她驻足原地愣愣出神,为这一刻变故这一刻澎湃这一刻光明与黑暗交击碰擦出绚丽的火花,足以将她焚身蚀骨燃做灰烬,在这样的挣扎与激越中无可自拔。
是以敏锐的她此时也没注意,场中有人微微失落有人目光恨恨,失落的人从沉鱼下台的一刻开始,咬牙切齿。
恨恨的人从死而无憾一句中起伏?眼中爆发寒冷的流光——
大抵眼光里闪烁的意义,便是若当真死而无憾,要不要让这人真去死一死好尝尝其中滋味,再来肖想这本不该肖想的舞姿?
只准他肖想,却为了她的心结答应了鱼沉歌的请求——
这是计。
也有人提前通知,原本在情理之中,此时却无声无息埋下了变数。
是谁在院中并肩而立高举相望,是谁眼中或是兴趣或是薄凉翘首以盼唇角噙笑?是谁眼光闪烁寒意微凉静待此刻舞起,便有黯然计划形成,埋下伏笔设下陷阱,势必要将这人永远留下?
眼中是嫉恨或是其他?间或许夹杂一分自己都不大确定的肯定或血性杀戮,都在此时——
砰然爆发。
也陷让她入了难以言说的挣扎,掌中薄刃锋利薄凉,被她轻轻勾手收入袖中,此时,仰首切盼?希望——
不要是你。
曼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月色光华下是谁银纱广袖傲然林立?眼中带着惶然带着渺远,广袖下的柔荑紧握成拳,泛着一丝细微冰寒的弧度,尽在此时,暴露了主人家的紧张与挣扎,黑暗与——
切盼。
舞台就在脚下,近乡——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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