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枝头暗影婆娑,砚秋微微低头,听闻梁七变话语,静默片刻,“粱阿监今日寻奴婢,可是奉了圣人旨意。”
梁七变闻言面色微变,冷笑道,“我一切主意都是为了圣人,秋十三,你应当明白你自己的出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有数。”
砚秋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愤懑之色,淡淡道,“阿监说笑了。什么明不明白,奴婢不明白。”退后一步,朝梁七变微微屈膝,“奴婢得圣人叮嘱,如今已经退出行人司,只在昭国郡主身边伺候,效忠昭国郡主。您这般吩咐,恕奴婢难以从命。”
语毕不再搭话,转身大踏步离去。
梁七变瞧着砚秋的背影,面上露出阴鸷的神情来,“砚秋,我知道你如今自觉受郡主宠幸,自觉有了依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要明白,天下是圣人的,若违了圣人意思,定将万劫不复,便是昭国郡主也救不了你。”
砚秋闻言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朝梁七变冷笑,“天下确实是圣人的。”漫不经心道,“可你梁七变,难道就能代表圣人意思?”
“再说了,圣人如对郡主有意,大可下旨让郡主入宫。便是如何,也可明明白白说出来。这等偷偷摸摸的手段,着实令人不齿。圣人乃大周明君,如何会行这样的事情?”
贞平六年十月,长安下了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渐渐转凉。秋高气爽。
曲江江水碧波,江风微微袭来,送带淡淡凉意,顾令月游览芙蓉园,瞧着遍目黄叶旷景,身心舒畅,“芙蓉园历久弥新,虽则时常过来,但每一次从来,都觉有新的风景感受,着实是大周名胜。”
“郡主说的是,”砚秋笑着道,抬头前望,见园道前方坐落着一座小小的亭阁,含笑道,“咱们走的久了,可要寻个地方歇一下脚。”
顾令月闻言,确实觉得一丝疲惫,应道,“也好。”
这座园轩小巧雅致,掩映在芙蓉园繁美风景之中,名唤卧云轩。
顾令月入了轩中,坐卧休息。鹅蕊端着一盏酒从外头进来,见了砚秋,面色微微变了一变。
砚秋瞧着这番景象,心中咯噔一下,瞧着鹅蕊手中捧着的黄金酒壶,心中隐约猜到一些什么,翻覆难定。
鹅蕊立在帘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掀帘而入。将酒盏置在案上,含笑劝道,“郡主,今天芙蓉园风光正好,先做无聊,不若喝一点酒水助兴吧?”
顾令月道,“你有心了,只是我素来不惯饮酒。”
鹅蕊笑道,“奴婢早就听闻赖姑姑姑姑说过此事,只是这酒水可不同于一般酒水。”笑盈盈的在顾令月面前倾倒一盏,“这酒有个好听的名字,唤作琥珀蜜。俱都是暖身食材,甜的像蜜糖一样。”瞧着顾令月的神色,“郡主可要尝一点儿。”
顾令月被劝的微微心动,瞧着面前盏中酒液是蜜渍一般的浅黄色,“这酒的色泽真漂亮。”“真的?”端起酒盏,凑到唇边轻轻饮了一口,荔枝眸倏然亮起,“这琥珀蜜滋味可真不错。”
鹅蕊笑的眉眼弯弯。“郡主喜欢就多用些。”
……
顾令月在鹅蕊的劝下,不知不觉就用了小半壶琥珀蜜,忽觉头昏昏沉沉,道,“不知真的 ,竟有些困了,我先去睡一会儿,到了晚间叫我起来。”
屋子里人应道,“是。”
鹅蕊扶着顾令月入了内室,将角落香炉中换了一盘甜水香,伺候着顾令月换了燕裳,方缓缓从内室退了出来。
砚秋立在廊下,瞧着鹅蕊端着酒盏托盘挺直背脊离去的背影,板着面容张口质问,“鹅蕊,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鹅蕊闻言停下脚步,挺直背脊浅浅笑道,“砚秋姐姐这话鹅蕊不明白。我尽心伺候郡主,精心尽力,难道有何不对的?”
砚秋盯着鹅蕊的眸子,静静道,“你该知道,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砚秋姐姐说笑了?”鹅蕊冷笑一声,,声音尖锐,“砚秋姐姐若真觉得鹅蕊做的不对,刚刚鹅蕊将那壶琥珀蜜端进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如今这个时候才来教训,难道不觉的马后炮么?”
“你?!”砚秋大怒。
“我什么我。”鹅蕊甩手挣开砚秋,昂着头目视砚秋,似乎理直气壮道,“我自然知晓该对郡主忠心,可我同时也是大周子民。自当先奉圣人为君,再伺候郡主。这道理放到天下去,又有什么不对的?”
望着砚秋,“我不像砚秋姐姐那么清高,我还有家人,梁阿监那样的大人物,吩咐下来的话,我不敢不听。”
“再说了”帘目微垂,“那不是别人,可是圣人,说起来也是郡主的好处,不是么?”
芙蓉园园景如风,御前内侍梁七变瞧着大踏步进入芙蓉园的姬泽,上前一步小声禀道,“圣人,今儿春光好,郡主在园中饮了好些酒,如今怕是撑不住,在卧云轩中小眠呢!”愕然顿住脚步,听得梁七垂头轻声禀报声音,“……那琥珀蜜乃是太医精心配制的酒,对身体绝无损伤之处。郡主只会觉得睡了长长一觉,”
心思电转,明白过来梁七变心中打的主意,心中登时怒火翻涌,望着面前之人目光冷锐如刀,“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做出这等事情来?”
梁七变“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战栗但昂头饱含坚决之意,“……圣人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奴婢一直都看在眼中。太医说圣人若再这般下去,龙体有损。奴婢百般思忖方安排下这等事情。自知对不住郡主信重,只求圣人理解奴婢一片忠心。”
“呵呵”,姬泽冷笑,“忠心?朕受不住你这等胆大妄为的忠心。”
他负手道,“昭国郡主确是朕欣喜之人,朕要她,便自然会让她心甘情愿随朕,朕做不出似这等偷香窃玉之举。莫非朕在你心中,竟就是这等人?”
梁七变脸色大变,连连叩首,“奴婢不敢。”
闷声道,“奴婢只盼着圣人龙体安康,只要圣人好,奴婢便是再怎生受罚,都心甘情愿。”
卧云轩中,顾令月睡在柔软的榻上,只觉躺在柔软的云端,似梦似醒。
砚秋一张面色雪白,守在轩门之外,心中忐忑不安。
忽听着园道上传来动静,抬起头来见着匆匆而来的姬泽,心中咯噔一下,沉入湖底,伏跪下去参拜道,“圣人。”
姬泽板着面色点了点头。
握着入门的帘子犹豫片刻,吩咐道,“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砚秋应道,“是。”瞧着姬泽掀帘而入的背影,忽的忍不住开口唤道,“圣人。”伏跪在地上恳求,“郡主年纪尚轻,性子骄傲,您……怜惜点儿她。”莫要把她逼到绝处。
姬泽立在当处略微怔楞。
心知砚秋虽不敢违逆自己,心中却着实担忧阿顾,方壮着胆子出声阻劝。
他素来乾纲独断,若是旁的事情,砚秋一介下人竟敢这般作色,怕是即刻发怒发作。但此时念及砚秋出于担忧顾令月之情,倒略略生了一丝感动之心。今时今景,若砚秋当真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施为,反而会质疑她的为人,倒当真不敢让她留在顾令月身边了。
忍不住唇角微微翘起来,“朕知晓分寸。”
“郡主亦是是一心看重之人,朕担忧方进去查看,心中尊之重之,不敢存慢待之心。”
砚秋意殊不信,然而摄于姬泽君威,却也无可奈何。
姬泽踏入室内,
卧云轩内,淡色朱纱帘幕飘扬,素衣少女躺在朱栏画板榻上,呼吸轻缓,面上泛着淡淡红晕。
姬泽凤眸噙着少女,如同猎隼望着自己的猎物,悄然走近,探看少女体征。他仔细探看,见少女除了些许酒醉之意,似乎并无其余不适体征,方稍稍放下心来。
坐在榻边,观望少女容颜,唤道,“阿顾。”
室内静音,无人应答。少女静静的躺在姬泽手心,像是做着甜美的梦境。
在回到身边之后,第一次用这般渴望,几乎无所遮掩的目光打量着少女。目光灼烫犹如吞噬。若在清醒时刻,美丽的荔枝眸中总是含着或警惕光芒。但是此刻睡在榻上,却分为乖巧。姬泽轻轻而笑,伸出手指,在少女柔软的红唇之上抚摸,“阿顾,朕思慕甚苦。你是否知晓?”
“是知晓装作无视?”
“还是根本不知?”
轩中甜水香甜腻的燃烧,低沉的质问声响在轩中,顾令月静默无言,似乎一无所知。
姬泽下定决心起身离开,若再度在这间屋子里滞留,他不知道自己受少女诱惑,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忽听得身后传来少女呢喃声音,“渴。”就好像一把无形的钩子钩住,再也离不开了。
顾令月闭目犹如躺在松软的云端之中,听不着耳边传来的细微声响,似微微垂下的春雨,发出沙沙声响,听的极不分明。甜腻的酒液在胃部微微灼烧,一片融融暖意流淌,烧灼的手足都懒懒的,口唇微动,呻吟出声。
忽然一股甘泉降临,浇灼着自己热烫的神经,带来清凉的感受。她面上露出喜悦之色,,汩汩饮下水液。不过带来片刻清凉,渐渐的又重新泛上热意。
那热意却蔓延全身,她觉得十分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笼烟一样细细的眉眼传来委屈之意,展示着身体,微微扭动,哭闹,发出小猫一样的呻吟。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叹息之声,觉身体微微下坠,随即落入怀抱之中,
随即身边情境一变。
适才热汤的沙漠陡然消失,四周变成了暖融的汤池。
温热的池水蔓延过身体,温热却又无处不在,涤荡过身体的细微角落。她处在温热的池水中,迷蒙睁不开眼睛,只能感知自己的情绪,似乎羞涩,又似乎喜悦,展示着身体细微之处。那温池水却又倏然顽皮,一路盘旋着敏感之处,向着细密不可言说之地而去。初始之时似乎是蝴蝶扇动羽翅一般翩跹轻盈,渐渐的力道加大,犹如汹涌的海浪,一道道的冲刷堤坝。在身体上照成绵延的火烧。
……
一轮红日垂挂西山,阿顾自沉沉的睡梦之中缓缓醒来,只觉得精神酣畅淋漓,身体细微不适之感,待略去追寻,却又无迹可寻。打起鲛帐唤道,“来人。”
帘子打开处,砚秋捧着铜盆进来,笑着道,“郡主。”
“碧桐回去取物,奴婢伺候你起身吧!”
阿顾懒洋洋的应了声,不以为意,伸手拭了一把额间汗,道,“屋子有些闷,把窗子推开。”
砚秋应了,就着室中熊熊蜜烛烛光去看阿顾的面容,只觉阿顾面色红润妩媚,荔枝眸中柔媚如欲滴下水滴,娇艳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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