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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

锦枭 落日蔷薇 4145 2021-04-02 20:00

  屋里无人再开口,霍锦骁沉默地等待祁望的答案,脑中掠过的却是这两年与他之间的点滴时光。他这人表面看着自在逍遥,实则藏了无数心事,而那些心事谁都探究不得,沉得像海,她不想探究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只是希望他能活得真正逍遥些,可惜正是她不愿去触碰的这些心事,成了禁锢他的樊牢,她心疼他的孤独,却解不开他的樊牢。

  “是我。”良久,祁望才回答她。他瞒着她做了太多事,难免百密一疏,她又冰雪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寻到蛛丝马迹,慢慢揭开他身上那层虚伪的皮囊。他心里有数,也早已做好准备,却在她平静问起的时候一败涂地。

  输掉的,是他的心。

  只要想想差一点就再也见不着这丫头,他心里的怒火与愧疚就难以控制。

  霍锦骁毫无意外,只是笑了笑:“谢谢你如实以告。”

  没问原因,亦无责怪,她连一个怨恨的目光都没给他。

  祁望的心越发沉甸,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她苍白的笑颜刺目至极,虚弱的声音羽毛一样轻,却在他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他已作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却被她轻飘飘一句话给揭过,他的愧疚与心疼失去发泄的途径,便只能埋在心里,看她一眼便煎熬一回。

  “和你吵架的前一夜,你彻夜未归,三爷就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祁望解释。

  他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如今却不希望她因此而与自己疏远,仅管疏远早已开始……

  她救下魏东辞,与三爷的心腹大打出手,三爷怎么可能不怀疑?当夜就有人找上玄鹰号。是他听说了程家中毒的事,便猜测她会将荒岛上生有勾鱼草的事告诉给魏东辞,就这些都告诉给三爷的人,把他们引往荒岛刺杀魏东辞,只是他没想到第二日她竟说要与魏东辞同去,而他费尽唇舌都没能拦下她,这才有了他交荒岛海图时与对方作出的约定,他只想保全她一个人。

  可她还是因此重伤,几近致命。

  “祁爷,不必向我解释。”她打断他的话,将头歪到迎枕上,任长发凌乱铺展。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说,幸而并无其他人因此而伤,她尚能替自己原谅他,至于种种理由,不听也罢。

  祁望却一反常态:“小景,我不知道他们会下这么重的手,我以为他们只是要毁了勾鱼草……”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她恨他,哪怕再编一个借口。

  “祁爷!”话说久了,霍锦骁倦得厉害,她仍旧打断他的解释,“我没怪你,也没怨你。你有你的立场与选择,有平南那么大的岛要照顾,这事不怨你,我懂,所以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帮师兄是我个人之举,倒是我做事不稳重,连累了你被三爷怀疑。”

  祁望再度沉默。

  她确实没有怨恨,他却忽希望她对自己有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私心,而不是如此深明大义。

  这深明大义背后,是她的无情和……难以估计的失望。

  她正慢慢否定他这个人,否定他们之间长久的感情,否定他的重要性。

  比斥责怨恨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霍锦骁没怪他,她只是对他失望而已。

  来东海两年,与他出生入死数番,这是第一次,她真的累了。

  “祁爷,我们认识了两年,也曾生死与共,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可我竟然……还是看不懂你。”祁望不说话,她便闭了眼笑道。

  他们曾经那样信任彼此,那般默契无间,除了东辞之外,就只有他祁望做得到。

  祁望望了她许久,忽觉自己似乎再也留不下她。

  “两年了,你上玄鹰号的时候还只是个毛燥的丫头,如今都能独挡一面,脾性竟然一点都没变过,平南和燕蛟的老老少少都喜欢你,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我怎么能舍得?舍不得船队,舍不得人,舍不得海,也舍不得你祁望!”她睁开眼,一双澄澈的眼被雾光所染。

  “别走。”祁望心头剧震,只想她能留下。

  “我没说我要走,是你觉得我会走。”她疲惫不已。

  祁望目色亮起:“你不走?”

  “燕蛟才刚起步,我答应过燕蛟的百姓,要让他们有好日子过,我不会就这么甩手离开。”霍锦骁眨开水雾,又将话锋一转道,“不过祁爷,你要知道我并非东海的人,我的父母朋友都在他处,我进东海无非两个目的,一为报仇,二为三爷。如今我大仇已报,至于三爷,留在东海也未必查得出来。我的任务告一段落,最多再留半年,将燕蛟安置妥当,我就会离开。”

  祁望才刚扬起的唇便又凝固。

  半年,怎么够呢?他想她一辈子留在东海,想一辈子看她笑脸,想听她亲亲热热叫一声“祁爷”,窝心暖肺的舒坦。

  “祁爷你也别舍不得,我就算离开了,有空还会回平南看你和大家的。”大概觉得这话越说越沉重,霍锦骁露出笑容试图缓和她与祁望之间愈发凝窒的气氛。

  祁望看着她虚弱疲倦的模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以后再说这些吧,你先好好休养,伤得这么重,没一两个月都好不齐全。”

  “哪要一两个月这么久?人都闷坏了。”霍锦骁不乐意地撅了撅唇,还是孩子脾气,“船上的事如何了?你们打算几时回去?”

  “船上的事你别操心,有我盯着。等你好齐全了我们再回。”祁望给她添了杯水。

  “你们不必留在石潭等我,我可以自己回……”霍锦骁讶然。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祁望见她面上倦色已重,料来精神不济,正强撑着说话,便道,“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带过来的?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过来?”

  “别麻烦了,师兄这什么都有。码头的事那么多,你别老过来了。”霍锦骁已经歪在迎枕,她确实也没多少力气了。

  “怎么?这么快就不待见我?有了师兄就把我这半道师父抛到脑后?”祁望说了句笑,似假还真,“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霍锦骁没听明白,咕哝应了声,昏昏沉沉睡过去,只剩祁望呆呆站着,唇边的笑只化无限霜凉。

  ————

  魏东辞将她叫醒时,她似乎也没睡多久,只是祁望已经不在屋里了,何时走的她也不知,只记得自己分明靠在迎枕上,睁眼时人却躺在榻上,身上的被子盖得妥帖。

  “人已经走了,还看?”见她盯着门口,魏东辞颇不是滋味。

  “都晌午了,你不留人吃个饭再回去?小气。”她被他慢慢扶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留?我留了呀,他不吃我能按着他的头?”魏东辞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手端着药从后环到她身前。

  “一定是你诚意不够。”霍锦骁嫌弃地撇开脸。

  “喝药!”魏东辞将药挪到她面前,“我是没诚意,最好他也能明白,别没事就往我这跑!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骂谁是鸡呢?”霍锦骁推开药怒道。

  “我!我是鸡!成了不?”他在她面前从来不装,说话也从不客气。

  “懒得理你。”她习惯他的脸皮和城墙一样厚,捏起自己鼻子就着他的手猛喝一气。

  那药又腥又苦,味道难以形容,浓浓一大碗喝完她胃里一阵翻腾,魏东辞忙换了碗清水给她漱口去味,又拿帕子拭她唇瓣药汁又轻拍她的背,还拿了颗冬瓜糖塞她嘴里含着,这才压下她的反胃。

  好容易喝完药,霍锦骁晕沉沉的还想睡,正要躺下,却被他拦住。

  “等会。”魏东辞给她垫好迎枕,忽不自在道。

  “什么事?”她半搭下眼皮道。

  “把衣裳脱了,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霍锦骁眼皮猛地打开,抬手揪住自己衣襟,涨红脸道:“有什么好看?你不是昨天才看过?”

  “伤情每天都有变化,我要看过才能给你调整方子,你……我又不会往下看,不要忸忸捏捏的,快点。你那点东西,要看我早看了,还等现在?”魏东辞坐在床沿硬着头皮道。

  “我那点东西?”霍锦骁有炸毛的迹象,“我哪点东西?你知道有什么?你见过?哪见的?”

  “小姑奶奶,我是大夫,让我看看伤成不成?”魏东辞只能好言哄着。

  “你保证不乱看?”霍锦骁内心挣扎着。

  “我发誓。”他无奈道。

  “那你先背过去。”她呶呶唇。

  魏东辞乖乖背过身,只闻得身后一阵窸窣,片刻后他听到她蚊子一样的声音,这才转过去。

  霍锦骁正以背对着他,她歪着头,长发拢到一侧,露出洁白修长的颈,月白衣衫的衣襟褪到胸前,被她紧紧拢着,除了绷带之外,还有两条细细的藕荷色绸带绕在后颈打了个结,是她主腰的系带。

  他深吸口气,摆正心态,俯头专心查看。

  “好了,转过来。”瞧完背上的伤,他又按着她的肩头,将人转过来。

  她已面红如倾血。

  魏东辞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乱瞟,只能傻盯着她的伤,专注在伤势之上。从前他以为只要是治病救人,他就可以做到心无旁骛,如今看来他道行还是太浅,心有杂念。

  衣襟虽拢着,却还是露出主腰的边缘,藕荷色的云锦,锁着浅金的边,压着细微的起伏……

  魏东辞暗骂一声,把她的衣襟往上一提。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霍锦骁忽觉他的耳根红得厉害,起了促狭心。

  “这么快好了?”她往他面前凑去。

  魏东辞往后一缩。

  “就看两眼完事了?”她不知死活地挨过去,瞧着他那红已经蔓延到脖子里边。

  越来越有趣。

  “不多瞧瞧?”她笑了。

  散落的发丝拂到他手背上,痒痒麻麻,魏东辞难受得很,忽然按住她的双手。

  “够了,霍锦骁!”他低沉的嗓音有别于从前,“别玩了,会玩出事。”

  她怔怔的,依稀还是小时候的无辜,于男女情事仍旧一知半解。

  他重重叹了声:“我是男人,小梨儿!”

  语毕,他松手起身,出门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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