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定罪
墙角的炭火愈烧愈旺,满室的风霜被驱散殆尽。
楚明歌微潋着眉目,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地步,什么才叫真正的无路可走,只能迎刃而上。
“太子那边因着这件事,姑且不敢轻举妄动,再者,青妥山道路已日夜兼程铺陈好,不日便会起程,殿下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为事才好。”
衣角翩翩,银丝暗纹团花仿佛之间有了生命一般,在月白色的袍子上尽显姿态,楚明歌微微作揖,而后堪堪起身,步履厚实,每一步都踩得稳当。
“如今萧家暂且不会轻举妄动,萧老将军毕竟顾念颜面,如此之事,再生出什么端倪,恐怕到时候,在云国中,是无法再立足的了。”
楚明歌堪堪迈着脚步,纤细的手腕掀起那厚重的帘子,放下的瞬间,“叮当”般的发出声响,此时是白天,光线充足,又因着这天,始终不如平常那般的敞亮。
茶水的清香一直萦绕在鼻息间,楚明歌的身影不断的在眼前晃动,每走一步,都是散下的重重叠嶂。
手指无可是处的摸到桌上的茶水,已渐凉,可那热乎的气息依旧萦绕在眼前,“萧家世代为将,萧老将军曾一剑出名,如先生所说,在朝中的拥护者着实过多,只是……”
秦凌渊默默然的摸到空置的茶盏,盏中已无茶水,可那温乎劲还在。
“不知先生可否回答学生一个问题?!”思前想后,内心里满是疑问,那藏在心里的不忍任何人叨扰的存在。
着实,对于这个疑问,秦凌渊已经思前想后了好久,若不是因着昨晚的事发生,又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抛开一切,秦凌渊着实想不到楚明歌要帮助自己的缘由。
站在高大红漆木书架旁的楚明歌微微怔了怔神,而后只是一瞬间,神情又迅速恢复,“殿下但说无妨。”
秦凌渊紧抿着嘴唇,化不开的疑惑在眉头久久不下,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是要怎么样的前提,是要怎么样的端的一碗水平衡。
“学生想知道……”秦凌渊话语偏转,语气里是满腹的思虑,眼神变得虚浮起来,“先生是楚府嫡子,楚府在朝中的地位,与萧家过而无不及,怎么会……”
秦凌渊顿了顿,自己无须再多说什么,依着楚明歌透析一切的模样,恐怕自己这点心事,已经全部在心里辗转了不知多少次,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哽在心头,叫人心生难耐。
“百官宴会上,先生为何独独自荐于学生下,太子身份高贵,父皇早早便有让他登基的念头,若是楚家投奔于太子,这朝中的地位,自是百鸟归来。”
一罗通,秦凌渊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装的内敛之人,从小的遭遇,让自己如此这般,可也只有这般,才能化成手中最为厉害的利器,来让那些人致命一击。
秦凌渊捏紧茶盏,一双眸子沉稳般,古井无波的情绪在心口悠悠散开,卡在心口的那个疑问,如今只是时间刚刚好,与其说自己羡慕楚明歌,倒不如说楚明歌在自己的心中,有如神邸一般的存在。
似是在刚刚问出的那句话,秦凌渊都毫无准备之法,或许这过于强人所难,或许,也只是想让自己在一片光明之下稳妥行走。
楚明歌侧着的身子微微起伏,似是没想到秦凌渊那样的提问,那样一个沉默寡言之人,虽然前世在京都力挽狂澜,足足让自己刮目相看。
而如今,自己成为侍读的第一天开始,楚明歌可依旧记得,秦凌渊从未给过自己哪怕再多大一句话,而如今,而眼前,着实让自己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容小觑。
手指并没有因为秦凌渊的一席话而停止,楚明歌依旧端的一副从容,身影略微背对着秦凌渊,远远望去,似是在找寻不见的事物。
纤长的手指叠指轻搭,缓缓在偌大的古香书木上移动,“那殿下认为,依据楚府的轻重,在朝中,即使真到了皇位更迭之时,能否安然无恙的全身告退呢?!”
楚明歌堪堪转身,手中已然多了一本书卷,那泛着幽幽时光的穿透千万年史事的,泛黄的纸页在楚明歌怀中熠熠生辉。
楚明歌嘴角微掀,“楚府之于萧府,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若论的势利,楚府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没有给秦凌渊再次提问的机会,楚明歌悠悠出口,悉数的把握已经在手里呈格局一般的呈现。
“还请殿下过目。”不多时,梧华苑里只剩下楚明歌清冽的声响,也不知道何时,楚明歌是怎么样子的从古香书架旁移步到秦凌渊的身边。
手指因着那道声音,再添满的茶水溢出茶盏,微微覆在手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背,好生的滚烫。
秦凌渊微微抽手,木质的桌上已然蓄积了一汪水渍,“冒犯先生之处,还请先生赎罪。”见着桌上的水流,秦凌渊心里满不是滋味,要说在自己提出那个疑问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的可能与存在。
“殿下何来冒犯。”楚明歌微微拿过身后案几上的锦帕,便自顾的收拾起桌上的破局来,“楚家之于殿下,是一个更进一层的台阶,而殿下之于楚家,那是一个稳住朝堂的良好机会,只是互利而已,殿下何须如此这般。”
提起茶壶的模样,像极了稳熟的充满少年老成的味道。秦凌渊一时之间却被比之下去,再细看自己,喋喋不休的模样,宛若市井民巷里藏不住的诟病。
楚明歌的回答,无疑给了自己最为安稳的安心之处。自己在皇宫之中,身份低微又不受宠爱,不像其他的皇子那般的能够堂堂正正的过生。
百官宴会上楚明歌的决定,活生生逶迤出另外一种世界。那也是深藏在心底的无限的思虑。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到了如此的境地,可以说,彼此都解剖开来,身上有着怎么样子的痕迹,对方一清二楚。
秦凌渊手指轻叠在膝盖上,指尖微微泛着莹润的光泽,白葱似的手指刚劲有力,因着楚明歌的话语,因着这小小的乌龙,心绪难平般的交织在一起,“学生明白。”
自始至终,秦凌渊都没敢再看楚明歌一眼,手里接过楚明歌所递来的书卷,两眼无神的望着那书卷,心里却是意意丛生,“皇兄心性难平,为国事者,需得一碗端平,这才是历来强国昌盛的模样,在先生眼里看来,是与不是?!”
微微打开书卷,那墨香似是有着千年的魅力,虚无缥缈的传至鼻息间。
桌上残留的污啧已清理干净,楚明歌重新再添上新茶,上一世的自己,太过的沉稳而不自知,所以才会有毒酒入喉时的惨状。
她相信,秦凌渊是绝对能够担之重任的,不仅仅是上一世那一时的意气风发,更是这一世相处的细枝末节。
梧华苑位属武德殿,向来就很少有人能够出没,她楚明歌倒是不怕得怎么样的隔墙有耳,只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对于那些有无,对错与否的事,她是不甚在意的。
而如今最为致命的,便是这太子一关,熙嫔小产,细究之处肯定会漏洞百出,依着当今圣上的聪慧与觉察,怎么可能会草草了之,更怎么可能让萧家能够安然并且退于这场争斗之中。
自己常说,萧家在朝中的地位无人撼动,而另外一方面,就连自己也不敢妄加揣测的那一方面,圣上还真算的上情根深种。
“太子虽智,可殿下尚且知道大智若愚一词。”楚明歌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而后微微领了领袖口,月白色的袍子在她身上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球,“相比殿下,这天下毕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有朝一天,让天下苍生过活为一种朦胧状态,那天下反之,是不无道理的。”
一次次的,自己所有的选择却在秦凌渊的一次又一次的表露下失陷,对于目的来说,楚明歌丝毫没有多加掩饰什么,其中的利弊关系,想必秦凌渊应该知道,只是……
楚明歌微微拧了拧眉,得便是天下之昌盛,失则是天下之反叛。到了这个时候,也在一个时候,最为担心的,反而是秦凌渊与自己在朝中的位置,想要尽力凸显让皇帝转移视线,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书页声飒飒,秦凌渊听得楚明歌的话语,心里的戒备到了这个时候,是完全可以消除了的。若自己有意,大可以像父皇禀报,以此来邀上一功,可到了此时,秦凌渊大底是明白了,虽说楚明歌口口说着的都是自己心里最为真实的以及暗自隐忍的东西。
可到了如今,以这样一种状态说出来,里面的意犹未尽,依旧端的满腔的风华与共。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如今说的这些,就算是有一百个楚府,也不足够父皇将你们悉数定罪的!”
秦凌渊忽的想到什么,悠悠出口的,却是这般的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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