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姑娘这药膳要送到哪儿去？”直达武德殿的道路只有一条。楚明歌趁机拦住那位宫女。森严的小道，只有她一人。

　　“楚，楚公子。”楚明歌的男儿面貌生的极其俊俏，微微一笑，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那宫女羞红了脸，微垂着脑袋，“太子让奴婢给三皇子送些醒酒汤。”

　　无事献殷勤，秦凌湛什么时候，能有这般好心了。楚明歌微微偏头，“不知姑娘可知道方便的地方，，这不身子不适，刚想回府，这肚子……”

　　“喔，就在前面的……”那宫女说着，时不时的望向楚明歌，一双眼里饱含着春水。

　　“多谢姑娘，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楚明歌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话语轻柔。那宫女羞红了脸庞，朝着楚明歌微微福身，便快速朝着武德殿而去。

　　楚明歌引入暗处，先是去了林辞的住处，才一进门，就看到林辞在烛火下看书的模样。

　　“老，老师。”楚明歌微微拱手，这么晚了，林辞因着这事儿，还没有入睡。这样子看来，倒像是等着自己，楚明歌微微赧然，自己这一夜，没少给他舔麻烦。

　　“药已经准备好，拿去吧。”

　　林辞并未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册，话语淡淡，楚明歌颤立在前头，一阵的感激。

　　这么多年来，林辞没少给她解决麻烦，上一次皇上大发雷霆也是，这一次秦凌渊也是，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心里的情绪更加的明了。对于林辞，像是同窗，友人，可还是师生关系。

　　“这么多年男儿身，身上的担子却是一分分加重，看来，老夫到死，也不能看到你真实的样子了。”

　　林辞的话出口，楚明歌睁大了眼睛，什么！林辞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会！

　　“还请大学士赎罪！”楚明歌微微拱手，头低垂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仅仅只是两天，她的生活就已经天翻地覆，从前那个从容，运筹帷幄的楚明歌，在林辞和秦凌渊的面前，完全慌乱了阵脚。

　　“老夫世香这么多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夫盼了这么多年，你居然是……无妨无妨，知交对饮，君子所见略同，去吧，再晚，太子那边可就得手了。”

　　林辞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划拉着一把美胡须，眼睛紧紧盯住眼前的卷册，说玩以后，便再未说其他的话。屋子里安静异常。

　　楚明歌皱了皱眉头，一副大赦的模样，拿起药包，朝着林辞拜了拜，便想要出去。

　　“楚府嫡子已经出宫，半路得宫女已经被拦下，这是衣裳，拿好便快去吧。”

　　楚明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林辞说的是什么。的确，她刚才就让喜福代替自己出宫了，此刻若是贸然前去，一路上或者有太子的耳目，女儿身，宫女，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楚明歌心中甚是感激，林辞之于她，更是是父亲对儿女的关怀备至。

　　找了间屋子换好衣裳，头发已经垂了下来，楚明歌拿起药膳，便往武德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安静至极，看来，皇上并未因为秦凌渊回来而对他有所改观，要不然，同样是皇子，秦凌渊这边来说，应该算得上人烟罕至。

　　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一路上并未发现刚才的宫女，看来，是大学士有所防范？应该吧，要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这身打扮前来。

　　屋门还没关上，一柄利剑就抵住楚明歌的喉头，让她不敢轻易发声，殿里只点了一盏烛火，隐隐约约透露出点点亮光。

　　秦凌渊一双眸子猩红着望向楚明歌，待烛火掩印下，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浑身无力的往回走。

　　楚明歌凝住眼神，才微微看清楚秦凌渊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走的时候，一夕之间还有水珠不断的落在地上。

　　他该不会这大半晌，都是在水里吧？楚明歌吐了口气，刚才利剑压在她的喉头，手里的药膳差点儿全部洒出。

　　借着烛火，顺着秦凌渊的方向走去，本就隐隐绰绰的光点霎时间亮晌起来，楚明歌点燃了身旁的烛台，有了一点光亮，不算是太亮，但照亮两人的神采，足够了。

　　“回三皇子，臣拿了药膳过来，还请……”

　　秦凌渊并未答话，楚明歌微微拱着手，这幅滑稽的模样，着实可笑，她现在是女儿装，还学做男儿时候的样子。

　　秦凌渊浑身被水覆盖着，这是个小型的浴池，没有半点儿蒸腾的水雾，看起来是冷水无疑了。

　　楚明歌微微抬头，看到秦凌渊的模样，不自觉的红了红脸庞，秦凌渊是穿着衣服的，可……

　　“殿下身体要紧。”再次说了一句，等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秦凌渊回答，楚明歌握了握拳头，而后堪堪走过去，端起药膳，她不知道这东西的药性，但看秦凌渊这样，是无疑难受的了。

　　水纹四处扩散开来，楚明歌微微端下身子，“还请殿下用膳。”

　　“三皇子……”楚明歌的眸子里尽是担心，刚才开门的时候，秦凌渊就隐隐约约不对劲，现在……

　　想着，一只手就搭上了秦凌渊的脑门，热意减弱了几分，楚明歌刚想收回手，秦凌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一抖，另一只手抬着的药膳全部掉入了池水里，“解药！”楚明歌心一惊，身子往前一探，许是力道过猛，跌落了池水中。

　　“救命——”

　　她不会水，所以当初被六儿推入池水中的时候，差点儿淹死。

　　正挣扎间，一只手已经揽住她的腰身，将她脱出水面。

　　“咳咳咳……”

　　楚明歌剧烈的咳嗽着，秦凌渊伸手将她浸湿的粘在脸两旁的头发扒到一旁去。

　　“楚明歌，这不像你。”忍受着身体里的灼热，秦凌渊与她的身子贴在一块，目光灼灼的望着楚明歌说道。

　　他该开心，本以为进来的人是太子派来的，没想到是楚明歌，他差点儿，杀了她。

　　楚明歌大口的吸着空气，两只手浑然不知的搭在秦凌渊的肩膀上，刚才的窒息感一瞬间充满她的四肢百骸，原本的感觉传来，她如何不害怕。

　　“药……”她落水，是因为把药给撒在了池水里。没了药，秦凌渊会怎么样，她不知道，现在哪还管什么男女有别，楚明歌缓过气来，偏头看刚才的地方，只有一只白瓷碗落在池底，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别动。”刚想去捞，全部的药膳已经撒入了池水，秦凌渊的话语便淡淡的响起。

　　楚明歌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人都是在秦凌渊的怀里，心下大惊，连忙挣脱着想要爬上岸去。

　　秦凌渊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放开了箍着楚明歌腰部的手，没了秦凌渊的托着，身子忽的往下坠，楚明歌大惊失色，手脚并用想勾住岸边，却不料身子一分分的往下坠。

　　秦凌渊顺势带过她，从新将她捞了起来放在怀里，“既然不会水，还逞什么强。”

　　天知道，他只想要一个人对抗体内的药性，哪里会想到楚明歌这样的贸然前来。

　　“药没了……”楚明歌再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像那只白瓷碗一样沉入池水里。

　　“你以为解药还有用吗？”秦凌渊缓缓睁开眼睛，与楚明歌四目相对，楚明歌刚想要偏过头，秦凌渊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伸手固定住楚明歌的脸庞，“为什么要来？”

　　他的情意，他不相信楚明歌看不明白，如果能选择，他宁愿不是皇子，哪怕只是凡夫俗子，也乐的自在，不，那样或许就不会遇到楚明歌了，那样的话，他的生活将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殿下与臣是同盟，臣怎么会不来。”楚明歌的脸庞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她不知道秦凌渊问这个问题的含义。先前在屋里头，说喜欢她，那是……

　　“楚明歌。”秦凌渊淡淡笑了笑，嗓音沙哑，“我不喜欢你叫我殿下，我有名字——秦凌渊。”

　　两人呆在池水中，因着秦凌渊的这一番话语，空气中静谧无声，楚明歌因着秦凌渊手上的力道，不能偏头，只能与他这样平视着。

　　池水的寒意侵袭她的四肢百骸，楚明歌瑟缩了下脖颈，秦凌渊霎时将她捞出水面，两人上了岸，秦凌渊就去就近的雕花木柜里找了衣衫递给楚明歌。

　　楚明歌脑子混沌，并未伸手，只是直直的看着秦凌渊，不明白他做这些的意图是什么。

　　“先前留下的，不知道够不够你穿，换好后赶快离开。”

　　秦凌渊将衣衫塞到楚明歌手里，而后沉稳着脚步走到内室里，将门关上，隔绝了楚明歌的身影。

　　先前他在冷水中泡了大半晌，好不容易有热意散下去一点，楚明歌又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多年在边关，接触最多的女子，大概也是后来的苏月眉吧。平日里军事繁忙，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帮衬着老百姓干活。这一生，到底对于楚明歌的这份感情，还是没有办法舍去。放不下，而现在，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跟她说出一切。

　　池水是不能再泡了，他出去了，势必就会遇到楚明歌，他不能再保证，事情会不会脱离他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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