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一瞬，眼神里满是不肯相信。

　　自己一早便听说楚明歌要回来的消息，这些年不断的在帝都与苏州之间来回，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可恰巧，好不容易今时今日，能够等的楚明歌回来。

　　那样萧条的背影全然落入自己的眼里，自两年前那次的落水，后来的日子里，自己鲜少与楚明萧来往，也只有在看到的时候，才能微微激起属于少女的心事。

　　“小姐……”下人们不解，出门时，少爷可是吩咐了一定要跟好眼前的人，如今，只唯恐回去不好交差。

　　“天色也已晚，我在这填饱肚子再回去，这样你们也好交差，你们也进来吧。”

　　莫名的，看着楚明萧那寂寥的背影，头一次，苏月眉却于心不忍。

　　楚明歌博学，举手投足终是儒雅丛生，秀气的脸庞直勾了人的魂去。

　　可楚明萧不同，虽是有过几次交道，可到底，在楚明萧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一种向上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不同之处。

　　放任自己惯了，对于这烟火红尘，有时候也看的足够清楚。楚明萧身上，流露的总会吸引着自己前去观望，前去琢磨，前去渗入。

　　“公子多大年纪，端的何种身份，如今到还真是学会喝酒了？！”苏月眉看到楚明萧手里的酒盏，气不打一处来，他是如何的年纪，就染上了这些坏习惯？！

　　再也不受理智的束缚，苏月眉堪堪走入店里，目光明了，便朝着楚明萧走去。

　　衣摆晃动不止，手中的书卷不断的捏紧，双眼紧紧大盯着楚明萧，似是要寻的一个答案。

　　楚明萧捏着酒盏的手一颤，随后微微抬头，便看到苏月眉那张愤世嫉俗的脸庞，端的秀气十分，可那眼神里的担心却是藏不住。

　　“你怎么就知晓这是酒？”不知道怎么的，对于苏月眉，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的那一个清晨，她痛哭着跑开，原本是自己说尽了令她心寒的话语。

　　“啊？！”苏月眉一顿，看着楚明萧径直开口，还没有从迟钝中反应过来，便成了如今的这般境地，“那……总之，这么晚了，你也应该回……去才是。”

　　那些年的往事已经消失，没有人再心存芥蒂，没有人再提起，就像两个初见之人一样，有的只是一瞬间的模样罢了。

　　楚明萧比了比手势，这个时候，他到还真是希望对面有一个人，听自己诉说所有的悲欢喜乐。

　　“公子不介意我坐着这里吧？！”苏月眉看着楚明萧那副模样，悲从中来，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一直对自己咄咄冷酷得楚明萧。

　　还没等楚明萧同意，便径直做了下去，随后如同在自己家里那般，手里捏起桌上的酒盏，而后提着楚明萧手旁的茶壶，便给自己面前灌满了一杯茶水。

　　“龙井！”苏月眉凑到鼻子处闻了闻，而后咧嘴微微笑开，“原来喜欢龙井？！”

　　少女的俏皮在她身上显现的淋漓尽致，楚明萧就那样看着，眼神微微凝滞不前。

　　许是因为多次打交道的缘故，对于苏月眉，倒还真是没有半分嫌弃的模样。

　　无论遇到怎么样子的伤情之事，眼前的这个女子，总会不经意的就忽略所有，那样一副大大咧咧大状态存于这世上，得有多么的天真与无邪，才能做到这般如此。

　　“出门在外，也只能凑合着了。”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当年的往事，雪声又飒飒起来，幸而窗边的窗户是关着的，才能不让那无名的雪花翩飞进来。

　　“苏州盛产一种茶，嘴角留香，等下次，我给你带来。”

　　就像是平常家事一般，微微的一点线头就足以拉开所有的话语。

　　楚明萧磨搓着杯沿，淡然的模样落在苏月眉的眼底，那般的惹人心伤。

　　自己本就无所顾忌的过于这世道，只是在那一瞬间，那一刻，楚明萧的出现，全然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规划。

　　曾今是梦想着终有一天，能够像江湖侠士一般的救人于世，可到底，留在那样的一个时刻，却被楚明萧纠正着改变了所有。

　　女子毕竟是女子，是终究不能同男子那般无畏的在这世上不分任何的色彩的生存的。

　　“客官，你的菜齐了。请慢用。”恰时候，店小二端着饭菜上桌，嘹亮的声响拉回楚明萧的思绪。

　　“赶巧，我也还没吃，楚公子不介意再添一双碗筷吧？！”苏月眉眨巴着大眼睛，没有去问楚明萧为何今日还如此这般的在这小酒馆用晚膳。

　　自上次，自己就隐隐约约猜到了楚明萧在楚府的地位，那样的南跨院，着实是太过凄清，如今是寒冬，自己没有见到那景象，可也不难想象出那般的破旧与萧索。

　　苏月眉心里划过一阵又一阵的哀凉，楚明萧毕竟是楚府的二少爷，如今那般的状况，岂不是比自己还要落寞异常。

　　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苏月眉依旧一脸的堆笑，拿起楚明萧叫来的碗筷，便自顾的吃了起来。

　　“哎，我说楚明萧，我两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虽说吧，中途因为有些事情，闹的那样的不愉快，可到底……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苏月眉又夹了一筷小菜放入碗里，声音淡淡，好似只能自己听到一样。

　　她也没有再过多的指望楚明萧能够听到，毕竟那样的事端，还是减少一点为好。

　　“嗯。”又恢复到了那般的寡淡的模样，苏月眉听着楚明萧的声响，倒真是柔软了几分。

　　“喔。”气氛冷淡下去，让苏月眉无法再集中注意力交谈下去，女子们一般都是闲至在家，哪有像自己这样的，成天往外跑，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可自己终归是自己，是那个不受任何人约束的苏月眉，若是因着这世道就改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那还真是让人笑话了去。

　　而自己的表哥也是那般，一听得自己往楚家赶，那张脸便迅速塌下来，一副淡然的模样，眉宇间有着不悦。

　　可到底，楚怀风也不会同自己说是因为何事，可楚明萧到底是不同的，喜怒哀乐全部跃然于脸上，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微光，让人挪不开眼球再次欣赏一分。

　　所以，苏月眉更乐意亲近诸如楚明萧这般的人。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早些回去吧。要是楚怀风到时候无事又……”

　　楚明萧顿了顿，而后抬头看着苏月眉，“我也要回去了，你若是……”

　　苏月眉拿筷子的手一顿，听着楚明萧说要离去的话，心里还一时激慨的心情霎时间暗淡下去，心里有什么空落落的。

　　“好。”轻轻放下手里的碗筷，抬头看了看楚明萧，而后也只能作罢，到底，他们也是朋友了不是吗？！

　　“喔，对了，等等。”叫住楚明萧将离去的背影，苏月眉拿起放在凳子上的书卷，便跑到楚明萧的身边，“这个你能否替我还给大少爷，本来是要亲自去的，只是如今都这般晚了，我……”

　　苏月眉不是没看到自己提到楚明歌时楚明萧微微皱起的眉头，眼神里的色彩更加的暗淡，古井无波，让她有一时的错觉，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停留了。

　　“还是我改天登门造访吧，你如今回去，也着实晚了。”自圆其说，苏月眉不想要让楚明萧有丝毫的为难之处，而后微微把书卷堪堪移到身后，“那我先走了。”

　　不顾楚明萧是何等的表情，苏月眉微微收回手，便径直朝着门口的小斯快步离去。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刚才的神情已经全部出卖了楚明萧眼里的落寞，那是何等的样子，她早就猜到了楚明萧在楚家法特别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层身份竟会让楚明萧如此这般的疼痛。

　　“走吧。”小斯撑开伞，遮盖天地间所有的雪白，那道身影离自己渐行渐远，知道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楚明萧收回视线，付了账便抬起脚准备离开，对于苏月眉，如今他们是朋友了，自己从小的身份告诫着他，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有些东西才会是真正属于你，可苏月眉不同，那样一个无邪的女孩，终其一生，怕是再也难以遇到。

　　“二少爷，这是表小姐留给你的。”楚明萧的眼里划过一阵色彩，看着小斯手里的大袄和油纸伞，泛黄的痕迹陈述着使用的岁月之长久。

　　那是一件月白色绫袄，像月光一样的颜色，那样的吸引人的视线，楚明萧抬起头，视线再一次看向店外，分外的冷清，哪里还会有那人的身影。

　　那自己刚才，是不是不该那样拒绝于她，就算是不想看到楚明歌，送至那样一本书卷，又有什么关系，可惜一切都已经错过。

　　楚明萧接过小斯手里的东西，分外的温暖，似乎还有少女的气息，这样一个严严寒冬，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也足够温暖他一生。

　　“替我谢谢你家表小姐。”声音清寂，而后，楚明萧便径直拿过东西，走入霭霭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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