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苻明善被气的浑身打颤，这十年来她虽然行为日益乖张，但是气度却也沉稳了许多。固然有时候牙尖嘴利，但是被气成这个样子还是头一回。

　　郑三宝是父皇跟前的近侍，从八岁进宫就开始在还是皇子的乾德帝身边伺候，主仆二人相伴也有几十年了。郑三宝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皇后还要管用。

　　“并非奴才胡说八道，而是陛下最近忧思重重。北海国虽然归附我朝但终究是异族，公主是有见识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您身为陛下的女儿，想来也该给陛下分分忧了。”

　　说白了，不就是让自己生下驸马的孩子，然后把自己的孩子彻底的变成继承人吗？苻明善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去面对。

　　“殿下，请容奴才多嘴一句。当年若不是您任性烧了宫殿，驸马都尉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说目的也许不纯，但他到底是为了救您不是。况且靠着您拉拢一个属国，不战而屈人之兵，总归是个好事。”

　　郑三宝言尽于此，执了拂尘打了个千就退了出去。只剩下苻明善一个人坐在屋里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天晚了，该歇了。”过了也不知多久，侍立在旁的侍女低声禀道。

　　苻明善过了半晌没反应，忽然低声说了句，“去后面把驸马请过来吧，就说我有事相商。”侍女转身刚要走，又听见苻明善在身后幽幽道，“梧郎在那边做什么呢？”

　　“奴婢去打听过了，沈都督府里今日来了客，一起用了膳后现下又在沈夫人的房里歇下了。”

　　苻明善长出一口气，挥挥手示意侍女可以走了。她一个人瘫在软塌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腔心事该对何人说起。

　　对那些怀揣着各种目的前来请安的嫂子或者弟妹说？还是对府里这些自己一高声说话就战战兢兢的侍女们说？就算是有一个妥当的人，自己又该说些什么？说已经成婚近十年的清河公主，实际上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不知生死的柳勃？

　　她是还在想着柳勃，可是郑三宝说的对。虽然没找到柳勃的尸体，可他八成已经化作了北地上的一具枯骨要么就是归顺了敌军。无论怎样，都是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了。

　　苻明善闭上眼，耳边响起了那个少年穿着戎装英姿勃发站在自己跟前的模样，那时候的他说起话来还带着一丝青涩，但却是无比的坚定。

　　“殿下别着急，这番出征我也是有了把握，等到我博了功名回来，婚事定然就不是皇后娘娘能做主的了，到时候我一定向陛下求亲！到时候，我们就永远都在一起！”

　　眼前景色忽然一换，又是那个穿着素色衣袍的男子立在自己跟前，虽然自己高高在上，可是凭白在他面前就失了气势。

　　“公主若是愿意，大可把我当做表哥以解相思之情。可我也要事先跟公主说明白，我终究不是表哥，我依附公主只是为了来日的功名利禄，公主若是介怀，就请不要让我留下了！”

　　当年的春闺梦里人，如今不知沉睡于何处。留在身边的那个温暖的存在，也变成了旁人身边体贴入微的丈夫。苻明善有那么一瞬间的愣忡，这样算下来，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耳边已经传来了那个自己很烦但却也听惯的脚步声，最终是在自己的榻边停了下来，“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你这个样子不能回去当北海王，可我父亲不甘心丢掉北海国，所以...我们得有个孩子。”苻明善还是不愿意抬头看他，就那么躺在软塌上，任由驸马弯腰抱起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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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府，范氏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儿子已然熟睡，她这才放心的离开内间到了外面，让人把年节下准备的节礼单子送上来，范氏就坐在榻上一项一项的核对起来。

　　刚看了没一会儿，棉门帘突然被掀起，沈清辉带着一身冷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跺了跺脚又在火炉前烤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来，“都这么晚了就别看这些了，小心伤了眼睛。这些东西放着，明日在看也是一样的。”

　　“这不成，这马上就要腊月了，节礼现在就得准备着送起来了。而且过了新岁就是三弟的婚事，我还得早做点准备。宋家人一向难缠，我不想给家里添乱。”

　　沈清辉颇为感慨的点点头，“那也真是辛苦你了，其实我还真想不明白爹娘的心。当初非要把雯姐儿嫁到永平王府去，现在看着受欺负了也不敢说什么。现在三弟又要娶进来一个厉害的，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

　　范氏对此只是笑笑没说话，反倒是问起了前院的事情，“这大晚上的把你叫过去怎么了？可是父亲母亲有什么吩咐？”

　　沈清辉闻言冷哼一声，“吩咐个什么，还不够我去烦心的呢！你说说，爹让我今天去乡下收租子，那我自然就过去收租子了。按照规矩给佃户留足了口粮收齐了租子我就回来了，本来还想着回来跟你用膳呢，谁知道雯姐儿又回娘家了。”

　　“雯姐儿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儿还有给她上次去庙里求来的求子符呢！”

　　沈清辉摆摆手，“就是为了这事回来了，永平王那边见妹夫房里迟迟没有子息有些着急，就想着要给妹夫纳妾然后放在雯姐儿的名下，雯姐儿不同意，跟婆婆妯娌还有妹夫都吵了一架，这又跑回来了。要说烨哥儿也是，你帮不上忙就别乱说话，雯姐儿哭了一会他嫌烦，就说了句纳妾乃是常事，结果这俩人就吵起来了。我嫌烦，就赶紧先回来了”

　　范氏有些目瞪口呆，这兄妹俩平常虽然算不上关系好，但是也犯不上因为沈清烨这无心的一句话就吵了起来，而且看沈清辉这个样子，吵得还挺严重的。她也不好坐视不理，起身服侍着沈清辉换了衣服去通房那边之后，她披了件衣服就去了前院。

　　刚踏进正院，范氏就知道沈清辉只怕是把这事给说简单了，这里面乱哄哄的样子，只怕这兄妹俩今天不打一架可能就真的不会停了。

　　才走到门外就听见什么东西在地上摔碎了，而后是沈清烨恼怒的声音，“就你这么泼妇，也难怪妹夫不愿意进你房里！就你这个性子嫁到永平王府，人家没给你休回来都是给爹的面子了！”

　　紧接着就是沈清雯又尖又细的声音，“你少在那儿给我装腔作势，别以为你娶了宋家女我就会怕你了！你还以为你娶到什么好人了，其实都是别人不要的才给你了！”

　　范氏一听这话心知不好，沈清烨此人性子多少有些乖张。沈清雯这么不管不顾的喊叫出来，只怕会出事，连忙迈步走进去，冲着他们二人喝道，“闹什么呢！”

　　她突然一吼，倒是把沈清烨兄妹给吓了一跳，没等沈清雯反应过来反唇相讥，范氏立马转头就对在旁边束手无策的徐妈妈和卫妈妈道，“母亲呢？”

　　“夫人...在后面躺着，说是被气得胃疼。”卫妈妈嗫嚅道。

　　“那还不赶紧请郎中，徐妈妈还不赶紧请国公爷回来！”范氏心知自己如果在这会儿露出半点怯意，沈清雯他们两个就会立马站在自己头上，到时候宋敏棠进门，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只怕也就没了地位，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立一立自己的威风。

　　徐妈妈和卫妈妈被这么一吼，立马各自行动起来。范氏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不由冷哼。活该婆母这一房得不到世子之位，这还没怎么样呢，这两个祖宗先把家里东西都给砸光了！

　　等到沈长育赶来看见这满地狼藉的时候，气的一脚踹倒了沈清烨，一巴掌打向了沈清雯。沈长育指着他们两个破口大骂道，“我怎么生出来你们两个这么不像样的，别人还没等来欺负咱们沈家呢，你们两个倒是先打起来了！”

　　“三哥他不仅不肯给我撑腰，还说我生不出孩子来活该，爹您听听，这是个该当哥哥的说出来的话吗？活该他考不上功名，最后只能是依附自己的婆娘！”

　　只这一句话再次点燃了沈清烨心中敏感的怒火，沈清雯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劈头盖脸的被自己的三哥给甩了几个大嘴巴，打的她头脑发蒙不知所措。

　　在内间躺着的小柳氏刚感觉自己的胃没有那么难受了，就听见外面传来沈清雯的高声尖叫，“娘，救我，三哥要杀了我！”

　　就这一声，小柳氏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没过多久，刚送走苻明裕夫妇的沈清梧和郭嬅语又被文伯给叫了起来，文伯气喘吁吁的面对着沈清梧夫妇，无奈的说道，“国公爷请世子和世子夫人赶紧回一趟国公府吧，府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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