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内外的流言随着沈清梧的出面否认而告一段落,而小沈府内的风言风语也因为桂兰被送走戛然而止。
且说沈清梧成为京中新贵,上门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那贺礼的花样也是精彩纷呈,送首饰珠宝的已是普通,送陈设送特产的也不在少数。最引人瞩目的当要数昭武将军范成文送来的贺礼,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等闲送歌舞伎的人也不少,但是范将军送的这两个人并非如此,而是两个名正言顺的良家女子。言称郭嬅语有孕在身,所以特意送来两个人帮着郭嬅语排忧解难的。
“这范将军怎么如此不要脸,哪有这样大喇喇的来给人送妾的!”陶安宁听说了此事,第一个跑过来跟郭嬅语同仇敌忾。
她一个月前刚同母亲的远房侄子成了婚,如今正是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一听说好友被人送了妾,她当然就坐不住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妾,其中有一个还是以前沈府旧仆,后来承恩放了身契,说是顾念沈家恩德,所以自愿为妾!”
陶安宁一个白眼上天,“那她干嘛不去给你那两个小叔子当妾!还不是看中你这里上无公婆下无小姑,你又是端庄有礼的,日子不知道该有多好过呢!”
“那位姨娘是自家被放了身契,可她的叔父还在大沈府,听闻一直帮着国公夫人打理着嫁妆。”郭嬅语抬眼看向陶安宁,眼中不由浮上一抹玩味的色彩。
陶安宁和郭嬅语相识多年,一个眼神就已知道郭嬅语话里话外的意思,“你这继婆母倒也真有意思,沈公子已经独立了门户她却还一直盯着你们这边不放。”
“世子之位一日不定,只怕她一日不会消停。”郭嬅语言语轻巧,似乎并未把小柳氏放在眼里,“我记得我那位继婆母,多年来在上京城的名声还算不错。”
陶安宁略略歪头想了一下,“的确如此,不少夫人都说她性子宽和温柔,而且能打理家事。不过能让发妻所生的嫡长子自立门户,这件事也有人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闻公主府那边传来旨意,说是苻明善有要事要跟郭嬅语商量。郭嬅语虽然奇怪但也不能抗旨,只好是送走了陶安宁,自己带着人去了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郭嬅语才知道这事还跟沈清梧有关,一进门看到沈清梧有些恼火的坐在正堂下首,堂堂的清河公主苻明善,竟然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沈清梧。
看见郭嬅语进来,沈清梧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上前扶住郭嬅语,有些嗔怪又有些恼怒,“你身子这么重过来做什么?”
郭嬅语摇摇头,示意沈清梧不必担心。而后上前对苻明善行了一礼,语气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不知公主召臣妇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梧郎,你先下去,孤和沈夫人有话要说。”苻明善看着沈清梧对郭嬅语的在意,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
沈清梧不好反驳她,只能是深深的看了苻明善一眼,这才退了出去。等到沈清梧走远,苻明善才语带酸涩的说道,“梧郎对你可真好。”
“夫君一直对子嗣颇为重视。”郭嬅语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把沈清梧的关切转移到了对孩子的重视上,苻明善的脸色这才好了三分。
她回身在榻上坐下,手里一直拨弄着手腕上珠串,“孤今日入宫跟父皇说,梧郎这番立下大功,反正官位和银子都赏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分恩宠了,干脆就让父皇将梧郎封为侯爵好了!”
郭嬅语闻言一阵心惊,苻明善胆大妄为她是有所耳闻的,却没想到会胆大到直接同今上要官要爵位的地步。
“那看夫君的意思,是不想让公主这么做了?”郭嬅语思索片刻方才问道。
一说到这事,苻明善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可不就是,我好容易才磨得父皇同意了此事,可是梧郎说什么也不同意!所以我让你来,就是让你劝劝他!”
郭嬅语抿嘴一笑,她已经大概明白沈清梧缘何要拒绝苻明善的好意了。可是她这番笑容在苻明善看来却是有些挑衅的意思的。
于是她的语气更加冷硬,“你笑什么?是觉得孤这个做法很可笑?!”
后半句话她已带上了薄责之意,郭嬅语行了一礼才垂手回答说,“臣妇只是觉得,公主和夫君相识良久,却始终不曾明白夫君的心意。”
“梧郎的心意?!”苻明善闻言不由失笑,“梧郎不就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卫国公看看,他并非什么纨绔子弟吗?!”
“殿下只说对了前一半。”郭嬅语抬起头来,温和的眼神看向苻明善,却让苻明善感觉到了一丝丝紧迫的感觉。
“夫君不仅希望能在父亲面前做出事业,更希望能堂堂正正的获得父亲的肯定。”郭嬅语说的不紧不慢,“能表达卫国公的肯定最妥当的方式,就是那个世子之位。”
“公主在意夫君想要直接让夫君封爵,一来容易让人对夫君产生妒忌之意。二来,这就彻底断了夫君扬眉吐气的愿望。”
郭嬅语从容不怕的说完,苻明善开始是眉头紧皱,后来转念一想郭嬅语说的很是有道理,差点又拍了一下桌子。
“这事还不好办,我现在就进宫去跟父皇说,让他下旨册立梧郎为卫国公世子就是了!”
“殿下此言差矣,夫君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不需要别人帮他的。”郭嬅语的语气渐渐变重,“殿下既然那么喜欢夫君,为何不尊重他的愿望呢!”
苻明善一时语塞,她想要狠狠地训斥郭嬅语,可是又不得不承认郭嬅语说的很有道理。沈清梧本就是那么个倔性子,自己要是逼急了他当即上书辞官都有可能。
想到心爱的小情郎好容易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她当然不想功亏一篑,又有郭嬅语从旁劝诫,她这口气才算是舒了出去。
沈清梧就在门外站着,几乎就要把门口石砖上的花给磨没了才看见郭嬅语出来。他连忙上前扶住郭嬅语,“你的身子还好吧?她没难为你吧?”
“难为倒是没有,就是站的有点久了腿有点肿,回去让佩月给我揉揉就好了。”如今已是九月初,郭嬅语的产期就在十月中旬,她的身子愈发笨重起来,走起来都有些打晃了。
沈清梧也没再回去看苻明善,直接就陪着郭嬅语回了府里,进了明熹堂就一把抱起郭嬅语,把她放到了罗汉榻上,干脆利索的给她脱了鞋袜,把手放在的她的腿上。
“今天不用佩月了,让你看看你夫君的本事吧。”沈清梧说着就动了起来,他的大手落在郭嬅语的腿上力度适宜,很快就让郭嬅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郭嬅语颇为满足的向后靠了靠,忽然想起了后院新来的两位姨娘,不由嘴角微挑,“后院那两位新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进门给我做小算是她们到了八辈子的楣。”沈清梧只专心给郭嬅语捏脚,“谁让阮阮长得这么美,都把其他人比下去了呢!”
郭嬅语听了这话恨不得抬脚给他踹下去,“你小心你儿子以后都跟你学坏了。”谁知沈清梧不以为杵,反倒是笑嘻嘻的爬到了郭嬅语身边,“是儿子?”
迎接他的是郭嬅语的一对白眼,“给我一直看诊的王太医说,七八成是个儿子。”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沈清梧呆愣了一阵子,然后渐渐嘴角裂开,大大的笑容才露了出来。
“我竟然要当爹了!”沈清梧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郭嬅语差点一口水呛着,敢情沈大公子你这阵子天天看着人家的大肚子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郭嬅语轻轻在沈清梧腰间捏了一下,“夫君是不是糊涂了,你这可不是第一回当爹了!”
“非也非也,以前是做了女儿的爹,这次是当了儿子的爹,这可不一样!”沈清梧一本正经的跟郭嬅语胡说八道了起来。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沈清梧刚说完女儿就听见了檀姐儿的嬉笑声。紧接着穿着一身簇新衣袍的檀姐儿就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进来了。
“爹爹,爹爹!”檀姐儿看见沈清梧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要上榻,整套动作流畅无比,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这阵子沈清梧养身子不用出去当差,半年不见亲爹的檀姐儿原本还有的陌生感被这阵子的陪伴给全数磨没了。现在阖府上下,檀姐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爹了。
“爹爹,举高高!”檀姐儿被拢在沈清梧跟前,奶声奶气的要求着。如今桂兰已去了庄子,沈清梧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对檀姐儿的宠爱便也日渐厚重起来。
檀姐儿一说要骑大马,他立马就把檀姐儿举过头顶放到肩膀上,在屋里就玩起了举高高。每每这个时候,郭嬅语都是笑眯眯在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佩月私下里曾经问过,难道不怕檀姐儿和沈清梧感情太好了。郭嬅语但笑不语,沈清梧这个样子,大概是在完成自己小时候的夙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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