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嬅语丝毫未给郭丛盛留面子,直截了当点明檀姐儿在沈家的地位,也省的来日檀姐儿长大了,还有人絮絮叨叨把身世拿出来说话。
“哎呀大过年的说这些事做什么,父亲赶紧开宴吧,女儿老远赶回来可不是为了挨饿的。”郭华舒见气氛趋于紧张,连忙岔开了话题。
沈清梧似乎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众人一打哈哈也就过去了。郭丛盛心里松了口气,却没看见郭嬅语的脸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父亲大人,您该不是忘了您面前这位贵婿以前在上京城的名头了吧?睚眦必报的纨绔子弟,当年就因为陈国公家的公子少跟他喝了杯酒,他就给人家吊房梁上吊了半宿。
辉哥儿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不让他吃点苦头,这必然不会是沈清梧的作风。
酒过三巡,连同连襟干了数杯酒的沈清梧眼神已经有些迷离,晃晃悠悠的起身告罪说要出去休憩片刻。
郭嬅语见有仆妇长随跟着便没起身出去,过了半晌还不见沈清梧回来正奇怪的时候,忽见跟在辉哥儿身边的仆妇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老爷,夫人,辉哥儿摔着了!”
那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话说完,郭丛盛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连酒水洒在身上都不知道了,“哥儿有没有事情?!”
说着郭丛盛也顾不上一桌子的人了,急吼吼的就到了安置辉哥儿的厢房。所幸辉哥儿只是从一棵矮树上掉了下来,衣服和脸刮破了,好歹是筋骨无碍。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好端端的辉哥儿为何要爬树?
“刚才......刚才哥儿看见三姑爷去园子里转悠,也好奇要跟去,结果就说树上有好玩意要去拿,结果就摔了下来!”奶娘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但是话说的还算清楚。
郭丛盛闻言黑脸,沉声吩咐身边人,“去看看三姑爷现在在做什么?问问可是看到了辉哥儿摔下来?”
这事出的蹊跷,十之八九跟沈清梧脱不开关系。但是被郭丛盛这般明着面的说一句,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等到仆妇回来禀报说沈清梧早就在郭嬅语以前的闺房睡着了,郭嬅语低声笑了一句,“夫君多亏是睡着了,不然这话可就说不清了。”
“你什么意思?”郭丛盛一个人精怎会听不出女儿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弟弟大过年的摔着了,难道还不许我多过问两句?”
“父亲若是心疼辉哥儿,倒不如好好问问身边人,为何不拦着辉哥儿?”郭嬅语盯了郭丛盛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奶娘身上。
她真的不喜欢辉哥儿身边的人,辉哥儿那般任性除了郭丛盛的纵容之外,身边人的教导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其实不管是檀姐儿的金锁还是爬树的事情,若是这些人好好地劝解着也未必会发生。
“辉哥儿到底年纪还小,做事自然有不妥当的地方,奶娘婆子这些身边的人就该多劝着点才是。那树是可以随便爬的?父亲不先责罚了他们,倒是先怀疑上姑爷了?”
这一番话堵得郭丛盛无话可说,也让他第一次正视起这个从来都不曾喜欢过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丫头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她以前明明是那种在长辈面前一直都恭敬有加的人啊?
难道是跟沈清梧学的?郭丛盛下意识的忽略了以前郭嬅语在娘家打理家事的时候,把叔婶给逼得毫无招架之力的事情,想当然的以为是有了沈清梧,郭嬅语才长了脾气。
于是他脸色再黑三分,“你如今嫁人了,倒是脾气还见长了。今日我暂且先不跟你计较这事了,若是这事让我查出来和姑爷有关,到时候我可就得去跟国公爷好好说道了!”
“那女儿就恭候父亲了!”郭嬅语也没有半点客气,行了一礼转身就离开了厢房。
到了自己以前的闺房,檀姐儿和明哥儿早就被奶娘哄睡了。内间沈清梧躺在床上也没动静,郭嬅语刚走过去想看一眼就被骤然伸过来的手拉倒在床上。
“你刚才有没有被为难?”沈清梧的呼吸吹在郭嬅语的脖颈之间,吹得郭嬅语身子软了起来。
每次他这样自己都把持不住,郭嬅语心里不禁鄙视了一下自己的没用。撑着推了沈清梧一把,“你可忍住了,在娘家咱俩都收敛点,一会儿我娘肯定得过来一趟。”
“岳母过来做什么?来训斥你?”
郭嬅语轻哼一声,“刚才在辉哥儿那儿我可是半点没有给我爹面子,我爹说辉哥儿爬树查出来跟你有关就要去国公府告状,我说我候着。这么不给面子的事,我娘能不来找我?”
沈清梧心中冷笑,这种心里只知道一味奉承夫君的人也不怪岳父看不上,“若我是岳母,就该想明白,既然夫婿宠爱不可靠,就该牢牢抓住府中的大权。如今祖母尚在自然不可能提拔妾侍,岳母握紧了权力,外面舅兄争气,你和大姨姐也是她的依靠,还怕岳父吃了她不成?”
“她若是明白,也不会这样了。”郭嬅语往里蹭了蹭,把自己彻底埋进沈清梧的怀里,“这一次次的折腾下来,我也心凉了。”
沈清梧没有说话,紧紧把郭嬅语往怀里搂了搂。虽说生养之恩大过天,但是逼着女儿落胎又要往女儿身边塞人,以及阮阮生产之后连上门看望都未曾有过,凡此种种他亲眼看到的事情就足够寒心了。
更别说阮阮是亲身经历的人,只怕心里会难受吧!
夫妻俩正温存的时候,果然外间报说李氏过来了。郭嬅语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走到外间就看见李氏一脸气恼的站在外面。
“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你别忘了你虽然嫁人了,可还是郭家出来的人!”李氏一见到郭嬅语就劈头盖脸的训斥道。
说着说着她又看见了郭嬅语微微乱的头发,她楞了一下才想明白不禁火上加火,“你们俩口子就算是感情再好,也用不着大白天做这等事情吧!”
“我们两个要是真做了,母亲这会儿大概见不到我!”郭嬅语也毫不客气,“娘,您还记得我嫁人之前,您和爹对我说过什么吗?”
李氏愣在当场,郭嬅语也没了忍耐的欲望,一字一顿的说道,“您和爹说了,我出嫁之后就是沈府的人了,夫君身份尴尬前途未知,所以不要总是回娘家,也不要给娘家添麻烦。”
“所以这一年多来女儿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也从来不敢跟爹多说夫君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娘又跟我说起我是郭家人这种话了?”
郭嬅语眼眶微红,她心里难受但更多的还是心凉。这么多年父母对她的冷待已是够多,如今还想要再插上一把刀。
未等李氏再说话,沈清梧就已经掀帘子走了出来,对着郭嬅语道,“我身子不适,咱们去跟祖母说一声,早点回府吧!”
李氏就这样被无视,只能是看着郭嬅语和沈清梧带着人离开。夫妇二人在温太夫人那儿离开之后,李氏和郭丛盛就被叫到了温太夫人跟前。
自从房姨娘出现,能这样和郭丛盛一起出现在婆母跟前的机会就少之又少。郭丛盛在母亲身边坐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股热切的目光。
这若是放在三十年前的李氏或者是年轻的姨娘身上,郭丛盛或许还有些感觉。现在看着发妻带着褶皱的脸庞,他只想赶紧躲开。
“辉哥儿摔下树的事,你怀疑语姐儿她姑爷?”温太夫人见儿子媳妇过来,用再平常不过的语调问起了这事,表情里看不出情绪,语气里也平淡得很。
未等郭丛盛答话,李氏就迫不及待的替郭丛盛开口辩白,“夫君也不是怀疑三姑爷,只不过是想问问三姑爷有没有看见辉哥儿摔着了!语姐儿也是太不懂事了些,居然还怪上夫君了。为这事才刚妾身已经过去,训了语姐儿几句了。”
温太夫人无奈的笑了,她的母亲曾经告诫过她,若是夫君真心疼自己,就别管什么掌家之权或者是嫁妆产业,一心只为夫君就好。可若是夫君冷待,那就握住了产业作为立身的根本。
这话她记了几十年,也曾用这话告诫过李氏。可惜最后还是对牛弹琴,李氏没有获得夫君宠爱,连家里的事情也快要打理不好了。如今连女儿都不知道维护,以后不知道还有谁能替她说句话。
李氏见这话不仅没有获得夸奖,反倒是婆母的眼神愈发沉重起来,她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
“母亲,语姐儿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心狠的,母亲也不必太过在意,等到她来日吃了苦头就该知道娘家的重要了。”郭丛盛见母亲半晌没说话,便出言劝解了几句。
看起来就连自己这个人精儿子也没有意识到,曾经那个他不喜欢的三女儿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随着沈清梧地位的水涨船高,郭府来日只怕还要依靠郭嬅语。可惜那孩子父母缘浅,她的父母也没有什么福气。
太夫人这么想着,长出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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