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百晓生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复杂:“但它毕竟是毒,天下第一的奇毒。”
忘尘的表情依旧很淡,许久之后才是缓缓道:“一会,还需要麻烦你。”
百晓生狠狠皱眉,自然知道忘尘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
“无需你懂。”
……
再一次见到忘尘,忘尘的模样是让韩沐清差异的,原因无他,只因忘尘头上罩了一个斗笠,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
“师叔这是?”
“没什么,只是准备离开洛阳。”
韩沐清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只是将手递了过去,接受复诊。
忘尘微微点头:“的确是好多了。”
半响之后,忘尘才是取出一个小瓶,然后又取过一个酒杯,倒了一杯清酒,将小瓶里的东西点在了里面,然后递给了韩沐清。
“这是什么?”韩沐清微微挑眉。
忘尘淡淡道:“能救你命的东西。”
低头看了一眼那杯酒,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也没有任何的味道,韩沐清握在手里,似乎想了想,然后抬起手,一饮而尽。
无论忘尘说的真或者假,她必须承认,她只有活着,才能确保不悔和琉裳肯定能够好好的活,肯定能够平安长大。
在韩沐清喝下去那杯酒的一刹那,忘尘的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很小,但的确存在。
他的手微微的抖了抖,身体也似乎变得僵直,隐藏在斗笠之下的嘴巴邹然绷紧,然后从额头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
然后他突然想,原来,锥心蚀骨,是这种感觉。
难怪当钟离临炘要承受这种痛苦的时候,小愔会那么不忍。
血菩提与不老颜,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共同存在的。
因而,也只有血菩提发挥作用之后,不老颜才会真正起效。
当然,即便是血菩提,对于经脉被废这样的伤势也不可能立竿见影,但韩沐清却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变化,比如说本来已经干枯的丹田,似乎又浮现了一丝内力。
而这对于修行若水诀的人来说,就相当于,涅槃重生的可能!
这杯酒,竟然真的有用!
韩沐清微微挑眉,当然,有作用的不是酒,而是云忘尘往里面倒得东西。
但她却并不打算刨根问题,也没有必要。
许久之后才是缓缓开口:“多心师叔。”
又是一阵沉默,只不过沉默的是忘尘,他斗笠下的的眼眸微敛,长久的沉默之后,忘尘才是再一次开口:“不谢。”
“你的筋脉会缓缓修复,但想要恢复如初却是很难,说不定此番变故还能恰巧解开你身上的妒红颜。”说到这里,忘尘又是一阵沉默,他缓缓的转过身,朝向院门的方向:“我要走了,小愔,你,好好保重。”说罢,便是抬腿往外走去,一步一步,直到彻底走远。
韩沐清淡淡扫过忘尘的背影,轻轻敛眸,许久之后才是抬头岿然叹了一口气,但却始终一字未说。恨么?说实话的话,的确是恨的,倒不如,无言以对。
宫外早已经备了马车,而在马车前,还站着一个人。
钟离临尘。
忘尘抬头看了一眼钟离临尘,并没有开口,但却停了下来,半响之后才是缓缓开口:“恭喜。”
钟离临尘,要成婚了,当然不会马上,毕竟是王爷,婚礼自然不能儿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全部走完,再加上准备,怎么也要小半年的时间。
是新任户部尚书的妹妹,容貌甚是美丽,但却已经双九年华,算是未出阁女子中年纪较大的,不知为何待嫁闺中,也是前几个月才随其兄长的调任来到京城。
但听说其性子欢脱,不似一般大家闺秀庄重贤惠,而且总喜欢说一些新奇的事情,不过因其与其兄长出身寒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两个人的结识也是因为医理,据说那姑娘粗通一些医理,会一些古怪的医疗手段,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有许多成效十分显著,自称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高人所受。
钟离临尘知道忘尘说的是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在遇到妗乐之前,他也以为他怕是此生都遇不到心悦之人,而且觉得现在这般独身一人,也没什么不好。
他幼时就被师父带到神医谷,在皇宫里待过的也只有那十一二年,但是却足以让他见识到后宫那群女子的悲哀。
若是可以,他倒是也愿意像六弟那般,一生一个人足矣。
可这般,一生也不是那么容易走。
况且若不是爱着的,即便只有那一个,却也未必能够走的了一生,或者,又是另一种折磨。
所以在遇到妗乐之前,他真的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愿意同一个女子真的想要去尝试一生都要一起走的日子。
清丫头,是乐理上的知己,偶尔讨论医术也受益良多,他又一直将其视做亲妹,忍不得其受半分委屈。
可妗乐不同……
说的直白些大坻就是,清丫头嫁给六弟,他会担心,但是当得知两个人真心相爱,他会祝福,也真心希望两人幸福。
但如果是妗乐,妗乐若不爱他,他不会强求,但却绝不会祝福妗乐与其他人百年好合。
所以,钟离临尘看着忘尘,然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皇叔,真的值得么?”
“不老颜,奇毒榜榜首,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同时也是最狠戾的诅咒。”他看着忘尘头上带着的斗笠,而忘尘此时也将斗笠缓缓摘下。
三千青丝,尽成华发。
然后忘尘缓缓开口:“这世上的事哪里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愿意了便怎样都是觉得值得的,相反,在有的人看来便是不值。”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错了,便付出了代价,很简单的道理。”
“况且,在我看来,这不老颜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救赎,不是诅咒,是那最后一丝的希望。
忘尘微微勾起唇角:“就像,它的另一面就是能解世间任何毒的血菩提一样,不是么?”
钟离临尘看着忘尘,半响才是缓缓道:“也许。”
微微拧眉,钟离临尘又接着道:“不打算告诉清丫头?”
“我以前做的事情没有告诉她,现在做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必要。”
“更何况……”
她若想知道,早晚能知道。就像,她只要静下心来回想,以往的那些,便处处是破绽,能够将他过去布的那些局步步剥茧抽丝。换了现在……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但小愔……不会去想。
就像刚刚,他不说,小愔就不会去问……也不会再说其他。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钟离临尘沉默了,他无法否认忘尘所说的,他也知道再更何况之后,忘尘想要说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位他完全不知道的师叔,说怎样的话,以及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
曾经因清丫头和六弟而起的恨依旧存在,但却也有这另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也许是,怜悯——
苏雪丞尚能说出口的东西,他却不能,又或者说……是不敢。
最终钟离临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让开了马车:“皇叔,珍重。”
不老颜。
据传服之可不老不死,却要日日子时承受极大的痛苦,犹如凌迟,头发亦会一夜皆白,即便夏日也会身体冰冷如同寒冰,周身三尺难近人,仿若诅咒。
服用者其心头精血便为天下第一奇药血菩提,然据传——只能给心中所爱之人服用。
而一旦服下不老颜,与付下服下那滴血菩提之人相见相见,便会感到锥心蚀骨之痛,且发作之时毒性加剧,因此,亦为情毒的一种。
传闻中,唯有另一滴血菩提可解,温血透玉配以忘忧醉可减缓毒性。
其不老不死特性也唯有服下血菩提之人可破。
故而曾有人评价此药,是这世间最残酷的诅咒。
钟离临尘想,的确如此。
……
“这忘忧啊,的确是好东西。”忘尘轻轻一笑:“对于动情之人,它苦涩无比,而且是毒。”
“可是对于中了不老颜的人來說,卻是唯一可以压制其毒的东西。”忘尘將杯中的忘忧醉饮下:“也是唯一能够尝到味道的東西。日子久了,就算再苦,比起平淡无味的其他东西而言,也是甜的了。”
更何况——
一遍遍饮下那忘忧醉,仿佛是要将自己的舌头都麻痹掉,让自己忘记那个味道叫做苦涩。
“小愔。”
那一声,却好像是压抑了千百年的痛苦。
除了回忆,他与小愔之间,本就……一无所有。
这才是他真正放弃韩沐清那个提议的理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韩沐清不爱他,哪怕一丝一毫,哪怕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把它们掰碎了,揉烂了,他从里面也找不到丝毫能够安慰自己,小愔曾有那么一丝动心过的错觉。
自己于小愔,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长辈。
他看的太过清楚,清楚的记得,韩沐清对自己的眼神始终清澈如同看一个敬仰的长辈。
甚至……不是朋友。
所以,韩沐清才能说出那样的话,让自己与钟离临修争皇位。
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如果是自己争到了皇位会如何……放她走?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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