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在后山站了许久,将手中的瓶子紧紧攒在手里。
——“十一,你过来,这是主子。”
当年师父,也是她所谓的姑姑,牵着她的手,将她缓缓带到那个人的面前。
——“是我们虞家,是你,要用一生以及性命去效忠的人。”
那一年,她年仅十二岁,而眼前的人也不过少年模样,但是却依然令人,心存敬畏。
——“十一见过主子。”
少年将刀放在她的手中,淡淡转身离开“跟上来。”然后顿住脚步“跟在我身边,我只有一个要求,问题不要太多。”
——“你的职责,是服从。”
再后来,她被叫了过去,几年过去,那少年的相貌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高又拔高了几份,身上的气势也更强更加冷冽,更加的令人,琢磨不透。
那人给她扔过来一叠纸。
“上面的东西背下来,三日之后,你就是冷夕颜。”
“是。”
“明日,易老会过来帮你易容。”他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杯盏“用的法子有些特殊,可能会有些疼。”他缓缓又不在意的笑着“但若是其他法子,会让她发觉,那女孩,太聪明。”
说到这里,他轻轻扣了扣桌子,有些感叹般的道“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当年还只叫十一的紫菀,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人“主子要将我送去何处?”其实,她知道,眼前的人不会给她回答,这么多年来,每一次都是。
但是,今日却不同,眼前之人的心情似乎极好,竟然难得的开口道“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哪里,你以后就会明白。”说到这里,忘尘缓缓起身“而你,需要以冷夕颜的身份,在她的身边……很多年。”
“在我没有命令的时候,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唯一的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待在她身边,还有护着她不会死。”
“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
然后她成了冷夕颜,又在冷家覆灭的那一天,被那个主子口中的小女孩所救。
是的,小女孩,十三岁的年纪在她看来,也就是个孩子。尽管,十三岁时候的她,已经在拿着剑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要这样。
而且,是一个精美的,如同瓷娃娃的女孩。
“你就是冷家三小姐?”女孩弯腰看着她,眉眼弯弯“遇到我算你运气好。”女孩将她从泥泞的地上扶起“至少你可以活了,也许不必在冷家的时候,但我保证,你能活下去。”
“对了……你可愿换个名字?冷夕颜,从今日起,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恳请小姐赐名。”
女孩思索了一番“不如便叫紫菀吧。”
那一刻,虞十一想,原来,她也是可以有名字的。虞紫菀,很好听的名字啊。
后来的许久,紫菀都不曾收到那份来自主子的所谓的命令,让她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几乎忘记,她是虞十一,而不是紫菀。
甚至,她又认识了许多的人,并且看着那个精致的女孩一点点长大,成熟,变得更加美丽。
然后,她的身边开始出现白芷,青黛,半夏,以及许多的人,包括……戚子言。
“冷姑娘……”看着冲过来的戚子言,紫菀实际上不知所措的。
“你是何人?”
那青年一脸的失望和伤心“你救过我的,你不记得了?”
“我……”紫菀愣住,她的确不记得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冷家的三小姐啊。
那一刻这个认知,再一次的清晰起来。后来那个叫戚子言的家伙缠的次数多了,她便大体猜到,冷夕颜应该是曾经救过这个人,然后这个人便一直念念不忘。
再后来,一次她不小心在执行任务中了毒,并不是不可解的,就是解起来费时费力而且其中一味药颇为少见,而且只长在极寒之地。
她正在奇怪平时戚子言那家伙缠她缠的紧着呢,怎么这一回竟然一个月都不见人影。
小姐便差人端进来一碗药,喝了之后那毒就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是好好调理就可以了。
她走在院子中,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
“风赐大人这一次可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可不是,那雪山的寒潭哪里是能够随随便便的跳了,武功再怎么好的,都会多多少少留下些病根,武功弱一点的,那就回不来了。”
“还不是为了紫菀大人。”
“要我说,这也多年,就算是一块冰也该被捂化了,可咱们紫菀大人呐……是实实在在的冰美人一个。”
于是,她便知,戚子言待冷夕颜的确并非只是口头上说说的以身相许,而是真心实意。
而且,那个人,可以为了冷夕颜牺牲任何,哪怕是命。
七叶雪莲,唯雪山寒潭独有,其花采下,只要过了十四天,就会失去药效,与普通雪莲并无不同。
而雪山寒潭,相传为这世上,极寒之地。其潭水虽终年不结冰,但寒冷刺骨,寻常人接触了,就立即会被冻伤,若是跳下去,那就更不用说了。
而七叶雪莲,只在寒潭最中央,三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朵。
可她……不是冷夕颜阿。
主子虽然没有命令,但实际上她每一年还是要回主子哪里一趟,去见易老,调节她脸上的易容。
那一次,她回去,主子告诉她。
她之爱人,必然会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紫菀极其轻微的叹了口气,微微的抬眸,看向那皎皎的月光,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这些年因为易容,越发难以做出各种表情而显得僵硬的脸。
“虞十一啊虞十一,你怎么就忘了,你始终也只能是虞十一,而不能是虞紫菀或者……冷紫菀。”
所以,当一年多前,主子第一次给她下达命令的时候,她才邹然惊觉,她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美丽而虚幻的梦,而终有一天,隐藏在这之下的一切,都会被揭开,而那个时候,她依旧,一无所有。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她已经紧紧的被那团黑雾所包围着,压迫的无法喘息。
“十一……忠于主子,这是你的使命。”
“忠于主子。”“永远不能背叛。”“这是你的命,我们虞家所有人的命。”
——“除非那一日,你死掉了,否则,你就要永远服从你主子的每一条命令。”
“呵——”紫菀突然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于脸上,轻声道近乎无声的喃呢“除非那一日,你死掉了。”
“我死掉了。”
而这一边的韩沐清以及钟离临炘却是真正的陷入了梦境,当然,实际上,不应该用先去梦境,更准确的说,陷入回忆,与回忆混在一起的梦境。
半真半假,使得人,越发无法分辨。
这个时候,忘尘也已经走回到了院子中,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韩沐清的房门。
百果酿又分为许多种,其中一种尤为特殊,因为那种酒混入金风玉露,以梅花煮之,就成了另一种酒。
一种已经失传了许久的酒。
浮生醉。
当然这酒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黄粱梦。
其味醇,其香浓,饮之令人醉心,偷得黄粱一梦。
是故又说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故又称,浮生醉。
再说说这黄粱一梦……自然是在原本的记忆之中,愈发求之不可得的东西,能够握于手中。
本是天脉宫的产物。当然,未分类前的天脉宫的产物。其本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看破心中虚妄,自可修心养性,将执念放下。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有贪嗔痴妄,因此,浮生醉,自然也就变成了黄粱梦。
……
“娘……亲。”轻轻的抱了抱为自己温柔的整理着行李的宫洛惜,韩沐清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宫洛惜蹲下身子,用绢帕擦拭去韩沐清脸上的泪“去了天山,记得好好修炼,早点回来。”
挥手告别了现在门口的爹爹,娘亲还有大哥,韩沐清坐上了马车,却不了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宏叔,出了什么事?”
“回小姐,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个穿上女装比她还可爱的包子?啧啧,从前因为这个被自家老爹关了十天门禁的仗还没找这家伙算呢。
“沐儿妹妹……”钟离临炘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响,才是憋出来几个字“我听说……你要离开?”去,很远的地方。
韩沐清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想偷偷掐几把钟离临炘的脸,但又觉得如果让爹爹知道了,就算她在天山,都会把她抓回去打主板,还是暗暗的将手给收了回来。
“沐儿妹妹,不可以不走么?我让人,每天都给沐儿妹妹准备烤鱼。”末了,钟离临炘加上一句“赤白磷鱼。”
韩沐清顿时结巴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赤白磷鱼,皇家专属,当然,即便是皇室,也只是小气的再后花园的池子里养了三十来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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