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卿。”韩沐清手指扣在桌子“老朋友了。”微微勾起一抹笑,韩沐清的目光已经看向更远的地方。
“过了虎跃关是哪里?”
“啊?”韩玥一愣,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将军,过了虎跃关是梁原。”
“平原?”韩沐清勾了勾唇角。
“是。”韩玥重重点头“一望无际。”
“土地辽阔。”韩沐清微微侧头“你说,给它换个国姓如何?”
韩玥面露吃惊之色,微微皱眉“可梁原地势开阔,四周除却虎跃关,无险可守,并非兵家易争之地。”
“梁原无险可守。”韩沐清轻轻敲击着桌面“但梁原后面的燕峡又险啊。”
韩玥神色顿时一亮,由震惊变成了狂喜“将军的意思是……”
韩沐清勾了勾唇角“光有南函一个前车之鉴还远远不够啊。”她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了“若是日后随便什么国家都想从我宁昭身上咬下来一块肉,那怎了得。”
“所以……只能杀鸡儆猴了。”
“告诉天下的王侯,我宁昭绝非可以被欺辱之流。”
史录,启文三年七月,大梁结西楚,犯我虎跃南城,来势凶猛,南城失守,虎跃欲危。帝遣恭亲世子荣川往津门,川精于兵法,曾建江北,与敌周旋,以少胜之,重夺南城。诸臣困于虎跃将选时,后自请挂帅,次日既往虎跃。虎跃守于疲惫,副将钥坚守之,不肯让寸土之毫。后调驻京,戎城守备,应天三军,总计十八万,以应梁三十万雄兵,常胜之。
九年前,对阵大梁的那一场战役,让韩沐清一战扬名,无可争议的那一次对战大梁的防守战中,对方的主帅正是言少卿。
那一年,韩沐清十三,言少卿二十。
而今,韩沐清二十有二,言少卿二十九。
“看来,言将军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么。”韩沐清手中握着一禀长枪,虽然她最擅长的武器是剑,但碧落,显然并不适合出现在战场。
言少卿,却只是轻微的冷哼一声“鹿死谁手,还未曾可知,韩将军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
“我倒是要看看,韩将军能守着虎跃关到几时。”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能够没有任何的指挥失误。
但实际上,言少卿对于眼前之人的可怕程度,再了解不过。
就像之前,在援军还未抵达之时。
这个女人,竟然仅凭不足三万的人马,就能守住虎跃关四日,而且损失小的与他们比较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要看言将军何时退兵了。”韩沐清唇角微微勾笑“当然,也不一定非要言将军退兵。”
手中长枪斜指,韩沐清已然向前方冲去,所到之处必然所向披靡。
大梁炎军,再一次败退。
“还真是乐此不疲啊。”韩沐清叹道“不过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主场了。”微微,抬起手,感受着风吹过手指“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这场西风了。”
古有诸葛孔明借东风,火烧赤壁。
当然,她可不会借风,即便是忘忧最出色的传人也不会这个本事。
但她却可以算的出来。
并非是忘忧一脉的绝学。
不过是节气转变所带来的必然印象,为兵家应掌握之数。
秋季,再加上虎跃关与梁原的地势,出现西风,本就是在常见不过的事情,常见到,没有人会去在意。
是夜,但显然,韩家军并没有那么容易入睡,城墙之上仿佛又人影攒动。
他们拿着浸湿的布捂住口鼻,将被纸包裹起来白色粉末撒入城下。
秋季,尤其是在虎跃关这个地方,自西向东,风尤其的大。
韩沐清现在城头,她并没有看身边的青黛,但是却开口道“觉得我不择手段么?”
青黛轻微的摇了摇头“战争,为了胜利,本来就应该是不择手段的。”就和杀手执行任务一样,都是要不择手段的。
并没有对或是错,而仅仅是,立场不同。
“毕竟,只有一方取得胜利后,战争才会停止,才会……让更多的人活着。”
“虽然只是一些让人腹泻无力的毒,但用这种方法,你可知会增添对方多少的伤亡?”韩沐清轻微的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梁的士兵,也是活生生的人命。”也会有父母,妻子,孩子。
“所以,如果这场战争持续下去,无论是我们,还是大梁,都只会让更多的家庭破碎。”
青黛微微敛眸“小姐再做决定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想明白了么?”她微微挑眉“事实上,不过是小姐感应上有些不忍,但理性已经做了决定。”
“小姐终归是小姐……”无论在战场上如何拼命厮杀。
“若不然,将泻药换成具有安眠的,再以火箭,火油射过去。”青黛顿时微微抿唇,许久之后才是接着道“这些军帐,就会成为小姐最大的帮手。”
“届时,大梁炎军,十不存一,那么大梁自会不战而退。”
青黛的声音很淡,却在着秋风萧瑟的夜中,让人寒冷彻骨。
“青黛,你真的……”韩沐清轻微皱眉,忍不住转身看着青黛“变了很多。”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么?”青黛却只是微微抬眸“小姐,青黛不是变了,只是长大了。”
“许多东西,我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以来,都情愿自己,从不明白。”沉默许久之后,青黛才是再一次开口道“其实活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如果她早就是这般,早早的长大,早早的不再任性,天真,自以为是,只会给别人添麻烦。那么,风熙就不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青黛觉得自己的鼻子再一次酸涩起来,连视线也是有些模糊了。
明明……说了,以后,在没有风熙的日子里,不会再哭,果然还是那个不争气的自己啊。
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轻轻试去脸上的眼泪“那样,风熙就不会爱上我了吧。”也就不会,为了自己能活,放弃自己的性命。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实现,只有那一句——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怕的,这里很好,小姐很好,大家都很好,如果你还是觉得怕,那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
——“对,一直。一直是很长的时间,长到有一辈子那么久。”
——“谁的一辈子?”
——“你的一辈子。”
说好了一辈子,我的一辈子,可是你的一辈子那么短,我的一辈子,不知道走到哪里才会停,明明……差了那多日子。
韩沐清没有回答,准去的说,她并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爱上一个人,爱上的究竟只是那个人,还是……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爱上的又究竟是哪一个他?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又或者全部的?
风熙爱青黛,可爱的究竟是过去的那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忍不住精心保护这的青黛,还是只要是青黛,可以不是这个名字,不是这幅相貌,甚至于不是这个性格,但只要那个人,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四师兄爱半夏,连他也说不清的是哪一个半夏。看起来张扬,热情,自来熟,大大咧咧的那个半夏。又或者是那个,实际上谁也不信,不愿去爱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爱上,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曾经叫做刑夭的半夏。又或者,只要那个人是半夏,无论是好是坏,有怎样的过往,爱过恨过什么样的人,说过的话无论真假,就还是会爱上?
风赐也爱紫菀,那个冷冰冰,对他从来都是抗拒的紫菀,风赐说,他对紫菀是一见钟情,就是……只一眼,整个世界就被未经分明成了两个的那种,一个世界是有紫菀的,另一个是没有紫菀的。
前一个是彩色的,后一个,只有黑白。
于是她又问“那如果紫菀并非现在的这个紫菀,甚至于与现在的性格截然不同,甚至于……比如说,让你一见钟情的人,是和男扮女装的人,虽然这并不可能,但如果呢?”
风赐耸肩“我不知道。但我喜欢紫菀,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喜欢,所以她的所有,好的坏的,就全部都成了恰到好处。”
又像她和临炘。
她不知道临炘对她是何时爱上,甚至不能肯定这份爱有多深。就像她也不知道她对临炘的爱,是从何处而来,又能持续多久。
明明后各方面都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可一旦当所有的一切,都缀上钟离临炘四个字之后,就全部都变得……并不重要,之前,没有临炘重要。
但如果临炘不是现在的这个临炘呢?
韩沐清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可是许久之后,久到,天边已经微微有些泛白。
却仍旧没有得出答案。
甚至于,开始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假设并不等于现实。
而她所视若珍宝的回忆中,每一段有关临炘的,正因为他是钟离临炘,所以一定会那么做,但她不会因为临炘做了什么,她们一同经历了什么才爱上他,而是,那个人是钟离临炘。
同样的场景,换了别人,她决然不会心动。
不同的场景,只要是临炘……
那就是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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