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炘……她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
其实自那日以后,她便一直沉默着,因为哭得太久,嗓子也有些沙哑,但并不是不能开口说话,经过临尘的调养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开口说话的气力,除了白芷几个偶尔说两句话以外,她似乎都已经快忘了如何去说话。
只是一直呆呆的坐着,而这样的感觉竟然很好。
有时候她在想,假如能制止不思考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前段时间,枫止终于也回来了。可是,青黛却没能回来。
那个……小丫头……那么怕痛,怎么就,也死了呢?
而她懒得在宫里看到那些人的那副嘴脸,索性就搬回了荣亲王府。
钟离临修还要顾及着脸,不敢阻拦,当然,在荣亲王府外多布置些暗卫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大坻是因为那一日又因为她在雪地上跪了太久,腿冻伤了,几乎不能行走,足足一个多月多的时间,她都是在特质的带着轮子的椅上度过,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有时候还需要白芷搀扶着,临尘说,若不是她内力深厚,这双腿恐怕就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可她觉得那样也挺好。
可她的眼睛……
“小姐,你的眼睛……”白芷抱着韩沐清哭了,欲言又止,只剩下满眼的担忧,这么长时间了,小姐的眼镜却一点没有要恢复的迹象,只是不想以前继续恶化下去一样。
她会一直陪着小姐,一直……现在小姐除了自己,谁也没有了,自己不能在离开小姐了。
小姐……
瑾王爷说,其实小姐的眼睛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是小姐自己不想看见,眼病易治,心病难医。
韩沐清僵硬的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似乎想要轻笑安慰白芷,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脸僵硬的可怕,只能拍了拍白芷的手:“无事,这样挺好的。”是的,挺好的,至少她可以看不到那些不想看到,又避不开的人了。
——如果视线里没有了临炘,宁愿瞎了眼睛也不要再看。
她本来不想治的,可是后来临尘告诉她,自己总要看看不悔是什么模样。
是的,她决定了,无论哪个孩子剩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不悔——钟离不悔。
她韩沐清,从来没有不悔此生嫁给临炘。
她终于明白,大抵当年先祖亦是不悔的吧!
可虽然有临尘的治疗,但也只是见了一点光,眼里始终蒙着一层朦胧的红色,看什么都是红蒙蒙的一片,视力也变得很差很差,看人需要离的很近才看得清楚他们的模样。
韩沐清微微叹气,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似乎已经好久好久了,像是很多很多年一般,可实际上只是从冬天到了春天。
而这皇宫之中依旧混乱不堪。
……
皇帝突然暴毙,没有留下一封遗诏,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口信,就那么去了,年轻的帝王,就这么无声无心,什么都没有留下,像一阵风忽然消散了,甚至他只有一个没有出生的不知是男是女的皇儿。
只有一个名为濮祥年轻的太监畏罪自杀,说是当年受过文太妃恩惠,所以下毒害死了启文帝。
于是宁昭乱了,所有的大臣乱了,百姓也乱了。
按理来说,皇位自是要传位于皇子的,可这位皇帝只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儿,不知性别,甚至就算他是个皇子,可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如何能担负的宁昭的江山。
若传给其兄弟,呼声最大的只有七皇子,但是其他几位皇子显然亦有不凡,尤其是八皇子殿下,虽然年龄尚小,但却是无比聪慧,无论是先帝,还是陛下都对其大家大加称赞。
而现在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是未生下,但一旦是个皇子,又少不了一番争论。
当今皇后,论身世,乃是荣亲王府的郡主,先帝赐号夙凤,相当于一品大员,其位比第一公主还要尊贵。
论军权,手掌三十万韩家军,虎符在握,现在又有宫家的支持,一个人就掌握了帝国的百分之三十的兵马,而且这两支都是极其精锐的军队。
论财力,韩家多有钱他们并不知晓,反正能养得起三十万大军,必定不是一般的有钱。
论实力那就不用说了,还有宁越国君的支持,而且还是全力支持,不分对错的那种盲目支持,如今,他们伟大的皇后娘娘不但自己背景雄厚,实力吓人,而且还联系着两国的友好外交?而且人家宁越国君已经放出话了,全力支持他们皇后娘娘的任何决定。
如果他们皇后娘娘生下的是一皇子,几乎这皇位就会使铁板钉钉的事,但是你能指望一个奶娃指点江山吗?不能,那不就相当于一个傀儡皇帝吗?
不是皇后娘娘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就是强臣握权,大权旁落,再不肯定就是现在的某位皇子,摄政。
若是皇后娘娘,等小皇子长大了还好说,而且皇后娘娘的确是当世罕见的奇女子,又十分的民心,但你看目前的皇后娘娘像是能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的模样吗?
所以整个宁昭现在可谓是混乱不堪,谁来继位一事就暂且被耽搁了下来,离钟离临炘逝世已经快到三个月,可皇位继承人却是迟迟没有决定下来。
但不容置疑的却是,钟离临修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暂时摄理朝政,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安王爷根本已经是对皇位志在必得,所差的也不过是那一道名正言顺的手续罢了。
只要皇后娘娘哪里微微一松口,安王爷继承皇位完全就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的事了,可是,如今他们的皇后娘娘的神智仍在混沌之中,除了瑾王爷,澈王爷,还有白芷姑娘几个人以外,其他的人根本就是一概不见,一概不理。
……
“丫头。”钟离临尘低头轻轻拍了拍韩沐清的肩:“丫头,你不要这样下去了,我们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这样,我们会更难过的,你说说话也好……”
韩沐清只是微微叹气,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去想,去做。
她只想将不悔生下来,看着不悔长大,等不悔有能力自保之后,然后她就可以安心和放心的去找临炘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是空的了。
钟离临澈亦是哽咽着,他赶回来时皇兄已经去了,他见到皇嫂是在皇兄下葬的那一日。那一日他已经完全认不出那个女子了,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女子会是那个曾经巧笑嫣然,笑靥如花的皇嫂。
那只记得那一日皇嫂哭的好难过,他亲眼看到皇嫂的脸上留下血泪,他亲眼看到皇嫂明明已经无法行走,去依旧是跌跌撞撞的扑到皇兄的棺盖上,死死的趴在上面,不肯离开,一声声嘶哑痛苦的呼唤。
亲眼看着那个曾经拥有着一双最美丽眼睛的皇嫂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无比的死寂,像是一潭死水,在没有任何的生气。
他的皇嫂,他最喜欢的皇嫂。
他握着韩沐清的手:“一定要皇兄不可吗?您还有澈儿,还有三皇兄,还有白芷姐姐,枫止哥哥……还有很多很多人啊,皇嫂,……你跟澈儿说说话啊!你不是最喜欢澈儿了吗?皇嫂,皇兄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
‘皇兄’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心里的某个禁忌,韩沐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呆滞,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将手从钟离临澈的手中抽出,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担心呢?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啊。”她轻轻拍了拍钟离临澈的头,轻轻开口道:“你是你,你皇兄是你皇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取代另一个人。”
她想,临撤还小,尚不能理解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而皇家的亲情,也最是单薄不过。
更何况,她的临炘是不同的。
纵然这世间有万种风情,对她而言,也不敌临炘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临澈……你想要,这皇位么?”
钟离临澈爬在韩沐清退上,摇了摇头“不想,当皇帝太累了,而且六皇兄那个时候,一点也不开心。”六皇兄是什么时候开心起来的呢?好似是两三年前,皇嫂有了宝宝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看到,六皇兄是真正的笑了的。
可是,他的小侄子,没了——
虽然,他现在又能有小侄子了。
“是啊……”韩沐清摸了摸钟离临撤的头“连一个孩子都明白是事情。”
“清儿,七弟他……”
韩沐清微微抬头“他坐了皇位,还有我们母子的活路么?”
“他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那还是临炘还在的时候。
“白芷,我乏了……想去歇息了。”
“是,小姐。”
“紫菀呢?”
“回小姐的话,紫菀……今日一早就不见了。”
“大哥呢?”
“去王妃的坟前了。”
韩沐清微微点头,在白芷的搀扶下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宫变之前,嫂子给大哥下了,一下就是半个月的量,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回天无术。
大嫂说,大哥即是当时调用三千隐卫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反而会使得自己同三千隐卫尽数丧命。
而且她的族人都在钟离临修的手里。她想保族人,也想救大哥,所以,别无选择。
然后大嫂就在大哥面前自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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