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飘落。
“又是新的一年了。”抬起手接过飘落的雪花,两个人牵着手并排走着,在雪地之上留下两排脚印,一直渐渐消失到远处,仿佛一生。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了雪,结了冰,接下来便是冰融,再到春暖花开,一切,仿佛都不过眨眼的功夫。
“不阻止么?”百晓生坐在忘尘的对面,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宸,你会后悔的。”
若果韩沐清或者钟离临炘在这里,便会发觉,两个人所在的地方赫然就是那座不知用途的密室。
而他们所在的,也是那间装有许多典籍的屋子,当时,却又有些不同。
准确的说,是房间长了一倍。
而多出来的部分,是韩沐清未曾到过的部分,里面的书卷与外面落有灰尘的不同,没有一丝灰尘,显然经常阅览。
忘尘淡淡开口道“我不会。”手指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卷竹简,在极为认真的阅读。
许久之后,忘尘才是叹了一口气,将竹简收起,放在了桌子上,手指也轻轻点在桌子上。
“若暗月在京城之中的势力不收到毁灭性的打击,接下来的几乎也就无从实施。”忘尘微微抬起眼眸,看向百晓生,神色平淡“不是么?”
“所以,宫锦柔……只是作为一个掩饰,不过……”微微挑了一下眉“最终结果,谁也没有办法控制。”
“哪怕是伤了韩沐清?”
忘尘淡淡敛眸“没错,哪怕伤了小愔。”
“无论是安王府,苏相府,幽冥殿的,还是……我的,都会不留余地。”
“只有这样才能不留余地。”
“真是——”百晓生看着忘尘,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难以评价“理智到近乎残忍。”无论是对谁。
他的目光越过忘尘,好像直接看向了忘尘身后的柜子。
“也不知道若皇贵妃娘娘,在天有灵,为这样的你,究竟是会感到欣慰,还是悲哀。”
……
三月,春日大典。
每一年的春日大殿都必须要到祖庙举行,同时也是一场祭天大典,用来祈求明天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在宁昭建国之时,沿袭至今,也算是宁昭每一年里,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大典的主角永远只有两位,一位自然就是忘尘,是整场大典的祭祀,这十年来,一直由忘尘担任。另一人就是主祭,一般都由皇帝亲自担任,当然,以往也有皇子担任过,但那基本就等于是皇帝默认的准继承人。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组训,韩沐清与宫锦柔也是必须参加的。
“当——”钟声连续敲了三下,钟声久久不能散去。
而随着大典钟声的敲响,大典的每一处环节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忘尘拿起祭文,缓缓念道:“皇皇昊天,立我蒸民。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惜时惜阴,播厥百谷。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方苞方体,维叶泥泥……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忘尘的声音,无疑是极其好听的,缥缈而又空灵。尤其是在读祭文的时候,祭文在他的口中仿佛染上了神秘而动人的色彩,带着独特的韵味,敲打在所有的心上,然后为之沉迷。
而忘尘念完祭文后,则是双手捧着祭文走到火炉前,将祭文投入火炉之中。
此时,钟离临炘也站在祭台之上,然后缓缓走道桌案前,桌案上,摆放着数块美玉。
钟离临炘举起一块玉石:“皇天厚土,佑我大昭。”随着话音落下,已经将手中的玉石抛入祭台上。摆放的水桶内。
而此时再有小太监,将水桶里的水分给每一位大臣,
然后随着忘尘的一声“饮”所有人都是将水杯举起,然后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如此一共三次。
“祭——”
取用去年第一场雨水酿造的酒,手指轻点,抬起向上,轻弹三下,以示敬天,然后敬地,最后是自己全部饮尽。
然而,没有人能够了到,这个时候,变故突起。或是混在侍卫之中,或是混在修为大臣的家属之中刺客,终于露出了他们锋利的爪牙。
向着祭台上的钟离临炘刺来。
钟离临炘眉头微皱,大典是肯定无法进行下去了,他相信对方选择在这一天进行,绝对并非是仅仅因为这一天人多耳杂,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还有就是,一旦接下来的一年,出现任何洪涝或者干旱灾祸,就会被人退到这场大典上,进而影响到皇族。
祭祀当中并不允许持有任何武器,因此钟离临炘快速闪开之后,便是迅速抽出旁边护卫的刀,自卫起来。
而另一边,韩沐清与宫锦柔的情况也并不好受,被近十个刺客团团围住,而这一批刺客所用的武功,也似乎和以前的相比,闻所未闻,而且相当的难缠。
……
躺在床上,韩沐清紧紧握着宫锦柔的手,对自己后背上收的多处伤口,却视若未闻,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姨母。”
宫锦柔却是缓缓勾起了一抹笑,轻轻的拍着韩沐清的手,然后将韩沐清的手放在钟离临炘的手心“你答应过我的,照顾好清儿。”
“母后——”想起太医和沐儿的判断,钟离临炘顿时目眦欲裂。
“不,别为我伤心,这是解脱……当年我们四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今后,一个也没有。”
“这才,圆满。”
在两个时辰前的那场刺杀当中,场面曾一度十分混乱。慌不择路的大臣们,冲散了人流,场面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也致使,宫锦柔中箭。
虽然并非正中心脏,但那箭上淬了毒,不会让人直接毙命,但却一下子就会浸透血液,无药可救。
换而言之,宫锦柔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然后再也不会睁开。
所以宫锦柔一下子说了好多,甚至包括有关她与韩宁疏,宫洛惜那段。
也正是因此,韩沐清和钟离临炘明白,宫锦柔的确是,不想活了的。
宫锦柔的目光温柔而悠远,她轻轻的叹息着。
“我爱得不是荣亲王,只是宁疏,我的宁疏,一个哪怕在微弱之时也会平尽全力护我周全的韩宁疏。”宫锦柔目光一点点空幽起来,仿佛陷入什么回忆。她轻轻的笑了:“你们知道吗,当年他满身满脸都是血,可我却绝对那是一张最好看的脸,那时,他也才十岁出头,也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可我却觉得他是那般的高大,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那时,我便知,这个男子就是我要嫁的,是我要用一生去爱的人。”说这话时,宫锦柔满目都是温柔和幸福“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符合自己心意之人。”
宫锦柔似是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她一字一句缓缓的慢慢的,似乎想要将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往事全部叙述而出:“那时候的我,瘦瘦小小的,还有点黑,像跟豆芽菜似的,一点也不好看,谁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一点也不好看的小女孩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可就是这样,他依旧将我视作掌中宝,依旧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我,只有他,不是因为我的相貌而对我好。”
“后来,他更加努力的习武,他说他要保护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可实际上他的根骨并不适合习武,一点也不适合,所以他就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每次我偷偷去看他,都会看到他累得满身是汗,身上更是受了无数的伤,我就跑去问他问什么那么傻,他却告诉我,因为我喜欢,也因为我要保护你。是了,当初我和他说过一次的话他便记住了,那个时候我曾告诉他,我喜欢英雄,喜欢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宫锦柔轻轻的笑了,带着与叹息。
可其实,哪个时候,她心目当中英雄的样子,就是那一日救了自己的宁疏的模样。
“于是我开始学兵法,开始看很多很多的书,只要是有用的,我总以为,荣亲王妃那个位子注定会是我的,我总以为,只有这般耀眼的我才能配的起他,我以为我们永远会过着之前鸳鸯不羡仙的生活,我以为他给我的‘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承诺会是永生永世。”
“可事实上,命运这东西果然是……半点不由人。”
“曾有人跟我说,女子若是太耀眼,就注定成了祸水,若是太耀眼,就注定会是悲伤。”
“那时的我并不信。”后来,却被那人,一语成谶。
脸上的笑容顿时苦涩起来“而对珞惜……其实更多的是愧疚。因为宫家总是要嫁进那金丝笼中一个的,不是我,自然要有别人。”
“所以我便选中了聪明而且貌美的她,因为愧疚,所以会加倍的对她好。她虽然享受到了宫家的女儿的荣耀,但是却要替我担负起宫家的女儿的责任——嫁入皇宫。”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宫锦柔的笑多了一番嘲讽的意味“而那个时候,大抵我们四个人都没有想到,故事的结局会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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