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夫人只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倒是没多久颜如玉的哥哥颜如卿回来了。颜如卿是典型的八尺男儿身，一身墨色的锦袍衬的他更为英姿不凡。笔挺的脊梁有着将士自带的傲气。
看着妹妹起色好多了，颜如卿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若是其他男子理应避嫌不进后院，可是颜如卿是她的亲哥哥，便也无妨了。
“妹妹瞧着倒是好多了，今日郎中来瞧过了？可有说需要什么药材一类的？哥哥一应帮你备全了。”
眼前俊朗挺拔的哥哥和那个刑台上高喊着乐容别看的哥哥重合了，眼圈里又开始有了泪水打转。
“妹妹别哭啊，受什么委屈了，哥哥帮你出气！”
颜如玉赶紧摇头，想了一下说道：“白日里午睡了一会儿，梦到了哥哥和母亲都离我而去。梦境太过真实，一时间伤心罢了。”
闻言，颜如卿笑了起来：“傻妹妹，母亲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乖，擦擦眼泪。哭成小花猫了。”
颜如玉破涕为笑，看着眼前的哥哥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哥，郎中说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日起我想跟哥哥一起去武堂。”
颜如卿有些惊讶了，前些日子因为妹妹忽然喜欢上了诗词歌赋是以说什么都不肯再去武堂了。还说女子要以温婉为主，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颜如卿还是不希望自己妹妹和别人家的小姐一样，变得说话都娇滴滴的。
但是怎么劝自己妹妹都不为所动，怎么眼下忽然就想开了？
“好啊，明日哥哥早起来叫你。”
颜如卿可不会去问妹妹为什么忽然就又准备去武堂了，妹妹想去做的当哥哥的肯定会全力支持。当然妹妹想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拼尽全力去摘便是了。当真是个宠妹宠到没边的人。
“哥哥留下来吃晚饭？”
看着自己妹妹眼睛亮闪闪的，颜如卿实在是不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凝翠堂的祖母，颜如卿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跟我去凝翠堂。到底是祖母，你这伤刚好该去还是要去的。”
听着哥哥这话，颜如玉沉默了。祖母最不喜欢她了，因着自己曾经有些自命清高，不如二妹妹会说话哄得祖母高兴。而且，祖母并非是父亲的亲祖母，不过是当年祖父的妾室。
然而祖父当年一走，祖母便也撒手人寰了。那个时候父亲也还没有娶亲，加上几个叔父姑母哀求，这才许了现在的祖母一个平妻之位。
亲祖母在世的时候，她就一直想掌权也没能有这个本事。被抬了平妻之后倒是握权几年，然而母亲一嫁进来又不得已放权，祖母一直是不甘心的。是以连带着不喜欢母亲也不喜欢她。
便是连哥哥都入不得祖母的眼。倒是大姑父家的堂哥堂姐，更得祖母欢心。
颜如玉不喜去凝翠堂，可毕竟是长辈。如今病好了不去看也不行。颜如玉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终归是祖母。哥哥待我换身衣裳。”
颜如卿颔首，转身去了前厅。
把白日里穿得白色襦裙换了下来，取了一件淡紫色的襦裙穿上。祖母年岁大了，不喜欢看见白色的总说不吉利。颜如玉清楚的很，多半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白色衣裙的原因。
颜如玉生的好看，肤若凝脂。美目里波光潋滟，眉宇中还有一丝英气。浑然天成的灵气，加上颜如玉的清高。说一句九天仙女下凡都不为过。
“妹妹应该多穿些鲜艳的衣裳，这件就好看。别整日里都穿着白裙，省得哥哥还担心哪日你直接飞了起来当仙女去了。”
颜如玉被哥哥这夸奖逗笑了，前世的苦难都抛在了脑后。
“哥哥哪有你有这样夸人的。”
颜如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个女子能和自家妹妹想比拟的？只是自家妹妹身上的仙气有些重，给外人的感觉总是不好接近。
“一会儿见了祖母，妹妹还要柔和点比较好。”
颜如玉颔首，说话轻轻柔柔的让人产生不出来反感：“我知道的，一会儿父亲也会去吗？”
“父亲和几个将军一起喝酒去了，应是不回来吃饭了。吃了饭去陪会儿母亲吧，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断是不肯来的。”
颜如玉低眉，她身上的清高完全是继承了母亲的性子。母亲当年是京城最美的人，也是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皇帝十分信任丞相，丞相府的人自然水涨船高。母亲清高也是正常的，可偏偏这清高就是入不了祖母的眼。
祖母更喜欢姜姨娘，平日里没少帮着姜姨娘气母亲。母亲在几年前又怀了一个孩子，却因为祖母流掉了。为此母亲一直伤心，可是祖母却一点愧疚都没有。从那时候母亲便再也没去过凝翠堂。
宁可有的时候多去庙堂给颜家列祖列宗上香跪拜，也不肯去凝翠堂看一眼祖母。父亲也知道母亲的心结，再加上祖母也不是父亲的亲娘也由着自己夫人这么做，从未怪罪。
父亲虽然有几房妾室，但从不宠妾灭妻。这一点兄妹还是很谢谢父亲的，至少宠妾灭妻的也不少。可他们的父亲没有这么做不是吗？该给母亲的尊重一点都不少，两位嫡子嫡女的地位也没有哪个庶弟妹能跃了过去，也还算舒心了。
“今日听母亲说，哥哥去接安王世子进京了。怎么妹妹从来没听过哥哥说过这个安王世子呢？”
也难怪颜如玉好奇了，前世她可是一点关于安王世子的信都没听过。只知道他是新帝的堂弟，新帝对他比自己的那些个新兄弟还要好。如今，却发现自家哥哥居然认识这么个低调到不像话的人，难免会多问两句。
“我和安王世子也不过是幼时一起上过课，后来他就被高人领走学功夫了。如今才回来，想着儿时玩伴回来了便去迎接一下。”
“那他可还记得哥哥？”
颜如卿一笑，说道：“当然记得了，当年就属我们两个玩的好！”
颜如卿口中所谓的玩得好，就是当年就属他们两个功夫比其他孩子好。当时的颜如卿功夫还真的一点都不差，揪着一起学功夫的男孩挨个揍了个遍，都没有一个能跟他打成几招的。
也就是这个安王世子和他不相上下，不过也让颜如卿按着揍了几次。打那以后这个安王世子更用心学功夫了，也没事就喊着颜如卿比武。打输了也不怪颜如卿，继续拼命努力。
两人也就是这么成为好朋友的。
颜如卿没说的是，他去接世子，世子的确认出来他了。第一件事就是和颜如卿打了一架，见颜如卿打不过自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颜如玉有些羡慕哥哥有这么好的玩伴，而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好像没有其他朋友了。颜如玉想了想，决定收一收自己身上的清高劲。
“到了，妹妹一会儿进去实在不愿意说话便看着就好了，一切有哥哥在。”
颜如卿先过去到门口给妹妹撩起来了挡门用的珠玉帘子让她先进去，颜如玉对着哥哥笑了笑——哥哥永远都这么贴心。
“参见大少爷，大小姐。”
屋子里的嬷嬷丫鬟齐声向二人行礼，颜如卿挥挥手让她们起来了。
“大少爷，大小姐。”
姜姨娘也起身对二人福了福身，毕竟她只是个姨娘，地位也就比丫鬟高那么一点点而已。而这二位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她自然要起身行礼的。
颜如卿冷笑，这个姨娘惯会在祖母面前装的。在外面她可不会向他们兄妹行礼。
“你是个长辈，向晚辈行礼做什么？你们兄妹也是，就这么生生受了人家的礼。如玉还不向姜姨娘赔罪？”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神不悦的看着颜如卿——身后的颜如玉。
“祖母这话说的，姨娘是姨娘，我是嫡小姐。哪有嫡小姐向姨娘行礼的？”
颜如玉缓缓走来，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福身说道：“给祖母请安。”
也没等着祖母说话，颜如玉便起身了。老夫人被颜如玉这番话呛得不是很愉快，也就一直不开口让她坐下。
颜如卿在旁边看着，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祖母这儿不欢迎我们兄妹，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颜如卿说罢拉着颜如玉便出去了，姜姨娘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眸中闪着一丝不甘的情绪。
老夫人被气着了，连忙找人喊府医。
颜如卿哪管那些个，拉着妹妹去了母亲院子里蹭饭去了。
“你们兄妹是不是才从凝翠堂出来？”
一进屋母亲便开口问了，颜如卿点点头说道：“妹妹刚好，想着去给祖母请个安，谁知道……算了，日后也不让妹妹去便是了。今日是我的不是，让妹妹受委屈了。”
颜如玉笑了笑，见母亲饭桌都摆好了便过去坐下说道：“哥哥再自责，这饭可就不给你留了。”
夫人看着女儿调皮的样子，忍俊不禁：“你啊，那么多饭呢，还能都吃了不成？”
颜如卿见妹妹没放在心上，自己也就把刚刚的那些乱事抛在脑后了。坐下来陪着母亲和妹妹一起吃顿饭。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饭间，颜如卿把刚刚凝翠堂的事跟母亲说了，倒也不是为着别的，而是怕父亲回来了责问母亲，而母亲还不知情无法应对。
果不其然，三人刚吃完饭，大将军颜益就回来了。只不过没有怒气冲冲，而是平静的先看着自己的长女问了两句。
“病都好了？大夫可曾说要什么药材？爹去给你寻来。千万别落下病根。”
这话一出兄妹了都笑了起来。
“果然哥哥像爹，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女儿已经无碍了，谢爹爹记挂。”
颜如卿起身福了福身，她是最有礼数的这些颜益都清楚。
“听说你们去凝翠堂那边不愉快了？怎么回事？”
颜如卿按着妹妹，自己把话又跟父亲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颜益听完颔首也就没有再说别的了。
“如卿你跟我去一趟书房，天色不早你们娘俩也早些睡下吧。”
颜如玉眨眨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心里涌出一丝复杂。前世父亲并没有这么关爱她，如今怎么变化这么大？
和母亲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这才带着玉夏回了自己的浅月居。
书房内，父子俩面对面坐着。
“如卿，你是当大哥的，你妹妹心气高，这凝翠堂能不去就不去。免得你妹妹心里难受。”
颜如卿有些意外，但是也没多问：“劳父亲记挂妹妹，儿子知道了。”
“唉，明日你带乐容出去走走散散心，受了伤在家养这么久肯定闷坏了。对了，乐容比较喜欢什么？”
“妹妹她偏爱梅花和荷花，衣服的话偏爱白色。吃食喜欢吃些清淡的……”
颜如卿没摸准父亲怎么心血来潮问这些，所以也没敢说的太多。
倒是那人淡定的喝茶，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颜如卿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退了出去。良久才反应过来——父亲把他叫到书房就是问妹妹喜欢什么？父亲怎么忽然对妹妹这么好了？
“追影，去查一下父亲今晚见了什么人。”
暗处一个人影闪身出去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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