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颜如玉养伤这几天颜夫人可谓是度日如年。被秘密的看押起来，每日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小小院子，已经密不透风了。
“乐容……”
颜如玉如今整天恹恹的，她属实没想到这个相思子的毒性这么大。她不通医理却是熟读各种古书。之前偶然读过一本杂谈，就有提到过这个相思子，只不过是寥寥几句，颜如玉却是低估了它。
“怎么了？”
颜如玉看了一眼司凌尘，浅声问了一句。
司凌尘从怀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扯了一个椅子搬到床前说道：“这是……你母亲房间搜出来的。我让玉琴看了，的确就是小时候我误食的……”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颜如玉已经心知肚明。小时候拿糖果然就是自己的亲娘给她的！那个时候她才多大！都说虎毒不食子，颜如玉心里有苦说不出。
“什么情况下，一个当娘的会害自己的女儿？”
司凌尘摸不准颜如玉现在的心思，颜如玉现在的神情更为冷淡了。仿佛这天下之大，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一样。这让司凌尘心里一紧！
“这……”
颜如玉垂眸没再说话，只是把玉夏招了进来。
“回府去查，我三岁到五岁那两年府里还出了什么事！”
玉夏一愣，不过看着小姐神情也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回府办事！
司凌尘从一旁倒了一杯参茶递给了颜如玉，声音放得很低，把吵到了颜如玉：“其实，我们可以不继续查下去的。只要等那个人自投罗网，随便按一个罪名解决了也是可以的。”
颜如玉捧着茶，轻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怕。”
她怕前世害得将军府满门抄斩的内应就是自己的母亲，她怕自己没死为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母亲又去害哥哥！谁都可以，唯独哥哥不能出事！颜如玉想护住的东西不多，所以更会拼尽全力！
司凌尘伸手揉了揉颜如玉的头发，道：“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你身后还有我！”
颜如玉轻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里总算有点不一样的情绪：“好。”
司凌尘的能力还真不是吹吹的，当年那个老府医果然被司凌尘手下的人找了出来并且半绑着带进了京城。
颜如玉撑着身子出面，见了那位府医。在酒楼里只坐了半刻中便又被司凌尘半拥着带回了小院。
晚间，万物沉睡。
安静的将军府里，某个小院子里人影掠动。
“你怎么过来了？！”
颜夫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是慌张，忙推着让人走！
那男人反手握住了颜夫人的手，冷声道：“如玉死了吗？”
颜夫人一愣，道：“我不知道。那相思子剧毒无比，应是活不了。”
“那就好，你放心，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男人的手轻轻抚摸着颜夫人的脸，颜如玉依旧风韵犹存，样貌还真是没得挑。完全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你，你不会杀如卿的对吧……”
“呵，怎么？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子？也是，你从来都把他护的严严实实。啧，如玉那丫头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定了婚事，能从你手里逃出去。”
夫人娇躯一震，怒道：“如玉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要不是你逼得太紧！”
“这次是我逼得，如玉已经威胁到我们了。她年幼那次，你本就知道那糖有毒，却不让颜如卿碰一口，悉数都给了如玉，你也当真下得去手。”
颜夫人气急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却被男人直接带入怀中！
“你承认吧，你不喜欢颜如玉！颜如玉是你的耻辱，不是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
砰！
木头门被大力的踹开，屋内的两个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却都倒吸了口凉气！
颜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知颜益，颜益进了屋子，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进来了。
颜如卿，颜如玉和司凌尘……
颜如玉面色煞白，毫无表情。颜夫人想开口问问，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娘，为什么？乐容到底哪里惹的你不开心，你竟然……”
颜如卿铁骨铮铮的一个男儿，这会儿也眼圈发红。妹妹小时候差点病死拜自己的娘亲所赐，如今更是身体羸弱的不堪一击，也是拜母亲所赐！一碗毒粥入腹，差点送妹妹去了阎王殿！
颜益此刻也是脸色铁青，自己的爱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还勾结外人害自己的儿女！
“四弟，好本事啊！让我的夫人杀我的孩子！说，意图何在！”
那男人正是颜益的四弟，颜青松！那日假山里，和母亲说话的也是他！
“三哥，你听我解释！我……”
颜益冷眼看着颜青松，开口尽是不容质疑！
“来人，把他拿下秘密关押起来！严加看守！”
颜青松还想说什么，暗卫直接把人敲昏了拖走。司凌尘把颜如玉交给了颜如卿自己悄悄退了出去。这个毕竟是颜如玉的家事，自己留在那不好！
司凌尘轻身一跃，坐到了房顶上！寒风有些刺骨，不过司凌尘却完全没感觉到！
屋内，本应该是一家人的此刻却相对无言。
“娘，我三岁那年有一次去的屋子，你把我骂出来。后来为了哄我开心，给了我一把很甜很甜的糖。”
颜如玉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一股风吹过来，那声音就被吹散了。
“娘，你当初流掉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三个月吗？真的是摔一跤流掉吗？为什么，要背叛父亲要杀我……”
颜益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当女儿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颜益还是怒火冲天，在满腔怒火下，颜益没忘了心疼一下自己的这个女儿！
“乐容，你瞎说什么！你……”
夫人神情慌乱，心里还在想怎么跟颜益求情。
“我找了之前的那位府医，他说娘是因为服用了堕胎药，那孩子已经四月有余。娘，那个时候四个月前爹爹还在边关吧！”
夫人身体一晃，似乎是站不稳了！
颜如玉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娘，温姐姐的娘，究竟是谁害死的！”
颜如玉睁眼，眼中皆是愤恨！颜如玉本不想如此，可是为什么，温姐姐的母亲竟是自己母亲害死的！他们欠温心的还不够多吗？
“不是我啊！不是我！”
颜如玉泪如雨下，可就当做不知道似的。继续缓缓开口，道：“当年的事我让人彻查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姨娘下毒暗害！娘，姨母不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吗？温姐姐当年还是个婴儿，你怎么能……！”
“你以为我想吗？呵，当年明明就是我先喜欢颜益的，凭什么颜益只能看到那个庶出的贱丫头！哈，颜益喜欢她，那我就把她嫁出去！颜益不想娶我，那我就送人进宫，皇帝自会为了感谢我赐我一道圣旨！我有错吗！”
颜益一怔，反问道：“当年，那个面纱遮面的人……”
颜夫人一咬牙，道：“是，就是温鸢那个贱人！”
“她既然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要害她？”
颜益冷声问道。颜夫人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毫无畏惧了！
“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想看着她经常忘将军府跑，万一哪天你认出来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
颜如卿扶着自己妹妹，颜如玉的手紧紧的握着颜如卿的手腕，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搭上了舅舅的幸福，搭上了一条人命。娘，舅舅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把他心爱的女人送进宫？”
夫人冷笑，道：“要怪就怪那女人长得有几分像嘉贵妃呢！这也是她的福分，多少个女人拼了命想要进宫去，我帮她了她应该感谢我才是！”
颜如玉不想再说什么了，如此一番下来双方都是鲜血淋漓哪个也不好过。颜如卿扶着已经快要站不住的颜如玉转身出去。
“如卿，你不能走！娘是爱你的，娘都是为你打算啊！”
颜如卿看了一眼夫人，轻声道：“为我打算，你明知道我从小都护着妹妹，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杀手？”
“我没有办法啊！如玉不死，死的就是你了！为什么，颜如玉你为什么要嫁给司凌尘！为什么！”
颜如玉心下一动，看了一眼父亲然后就被哥哥扶走了。
颜益也把她关了起来，关在了自己房间的暗室里。每日让暗卫给她送点吃的，保证她死不了。也不让她自杀，颜益要知道他们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颜如卿刚把颜如玉扶了出来，司凌尘就从屋顶一跃而下扶起了颜如玉的另一边。
颜如玉现在情况还真不算好，气血涌动的厉害，刚刚又情绪太过急躁，一时间有些头晕。
没再回街西的小院，而是回了自己的浅月居。司凌尘小心的喂着颜如玉喝了药又扶着她躺好之后，颜如玉开始昏昏欲睡。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司凌尘才坐直了身体。玉琴推门进来了。
“世子，小姐如今的身体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司凌尘点点头，道：“劳你费心了。你师父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要！”
玉琴轻声应道：“相思子的毒并不是让小姐如此虚弱的原因。”
“那是什么？”
玉琴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是，是小姐心病难医。”
司凌尘沉了声音，的确，乐容她自己想不开任是什么神丹妙药也是无用的。
不过这件事不管换谁身上，怕都是难以接受的吧。司凌尘母亲早逝，所以没有太多的母爱，反倒更依赖师娘。司凌尘假设了一下如果出这事的是自己师娘，怕自己也会同她如此心里难受的紧吧！
司凌尘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颜如玉的脸庞。
“你好生照顾她，有事记得传信过去。”
司凌尘本想一直陪着她，可是又怕她醒了之后面对他很尴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司凌尘不清楚颜如玉会不会告诉，与其在这人让乐容心里有隔阂不舒服，不如自己先避开两天。不能明着看，自己悄悄来还不行啊？
司凌尘轻轻在颜如玉额头上轻扣一吻，便悄然离去！
次日一早，府里忽然嘈杂了起来。昨日喝的药里，玉夏加了点助眠的东西，所以颜如玉昨日早早就歇下了。睡足了的颜如玉，听到外面院子里似乎很吵，便撑着身子出去看了看。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颜如玉轻咳了两声，虽然病恹恹的样子，但是小姐的威严还在，那气势仍是不有怀疑！
“回小姐，夫人一早中毒逝世了！”
颜如玉一惊，她记得父亲昨日明明没有杀她啊！怎么会突然逝世？！
颜如玉一时没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一模糊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颜如玉晕了过去，如今府里每个主子，夫人意外逝世，大小姐昏迷众下人都乱成了一团。
好在温心还在，温心也是没有办法。颜如卿还没有过来，只好先行操持起来将军府里的大小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好在颜益本就给足了温心的面子，平日两个嫡主子都对这个温小姐尊敬有加，下人们也没什么意义。
倒是姜姨娘不干了，说什么将军府的事应该有将军府里的人来主持！
温心不理她，继续安排着给‘夫人’入殓下葬的事情！
中午颜如玉才悠悠转醒，颜如卿已经坐在了身边。
“死的那个是个替身，从乱葬岗拿来的尸体应付一下。不过是易了容的。等到晚上偷偷的再去给她立个坟就是了！”
颜如玉听哥哥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对外，颜夫人是被奸人谋害致死，总好过那些事情被捅出要承担的后果！颜益可以不在乎，可是如玉如卿不行。
他可不想让一个女人成为日后自己儿女的污点！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只能给颜夫人一个死人的归宿！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这个人了！
帖子温心早已让人发了出去，不少人来吊唁。将军府里的一切过年的喜气洋洋的东西，都换成了白色！
一时间悲呛笼罩在将军府，颜如玉一身披麻戴孝，本就是还未养好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是薄弱。
让人看了好不心疼，巴掌大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单薄的仿佛一碰就散。站在那里也有些摇摇欲坠的。
外人都知道颜小姐中了毒，只以为是和杀害‘夫人’的是一个人，所以也就没起什么疑心。
颜青松的忽然失踪，让四房慌了手脚。
四夫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直接冲进了灵堂里。颜如玉这会儿正站在一旁，眼里皆是泪水好不伤心。
“如玉啊，你四叔昨日忽然失踪，生死不明！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颜如玉伸手摸了一把眼泪，柔声道：“四婶，四叔失踪了理应报备官府才是。如今母亲她……如玉实在无法分身管其他事了！”
四夫人一副你不管我就不走的架势，让颜如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再伤心也应该喝了药才是。如今你的身子还未好，哪里受得住吃得消啊！”
身边玉夏端了一碗药过来，递给了颜如玉。
虽然话是玉夏故意说得，但这药的确是颜如玉要喝的。颜如玉仰头直接把一碗药喝了下去，很苦却也只是皱皱眉。
现在什么药都没有颜如玉心里苦了。
四夫人不再说话了，不过颜如玉还是派人去找人了。去找那个明知道找不到的人。
来吊唁的不少，连温丞相的都来了。
颜如玉亲自上前迎接，弯膝行了一个礼、这是颜如玉第一次对人如此行礼，以往都是浅浅的示意一下，这次是实实的弯了下去。
当年事，母亲对不起舅舅。对不起温姐姐，对不起太多太多的人！
颜如玉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也不知道能怎么补偿。那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温丞相扶起这个已经弱如扶柳的小侄女，轻轻在颜如玉肩头拍了拍。
“别难过了，人啊总要经历这些。”
颜如玉轻点着头，柔声道：“多谢舅舅宽慰，如玉懂得的。”
颜如玉额头的一抹白布，让颜如玉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没有生机。瞧着倒有些渗人了。
颜如卿一直暗暗看着自己妹妹，生怕她身体吃不消。
颜益没有出现，就当自己还在边关。他私下派人去秘密审查二人，势要把这二人背后隐藏着的事情查出来！
倒是颜如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皱着眉。
四叔仿佛不是那日夜袭将军府将自己打伤的人，那人似乎要比四叔年轻步伐轻盈内力也要比四叔高！
这么说，将军府还有内奸在？！那日花园的人也还没有找出来。
如今三姨娘肯定是清白的，姜姨娘似乎也不是……
那，只剩下杜姨娘和二哥！
颜如玉猛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日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玉佩！当时她本想细细查看，却被老夫人中风一事打断而后就抛在了脑后！
此时，颜如玉忽然很想去看看那个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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