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次日，颜如玉一边享受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一边慢慢的喝着粥。颜如玉吃东西向来慢条斯理，真是能把一碗粥喝一早上的人。

　　玉琴这边慌慌张张赶了过来，颜如玉放下粥碗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

　　“小姐，你昨日给我的那些东西里面真的掺杂毒物。至于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不过已经送到我师父那里去了。他医术高明的多，肯定能知道那是什么！”

　　颜如玉了然，道：“辛苦你了。”

　　玉琴嘿嘿一笑，道：“小姐严重了。”

　　“今日我打算出去一趟，看你的样子昨夜应是没休息好。好好休息一天吧，玉夏你没事去大厨房看看，多跟那些人聊些天什么的。今天就让玉棋陪我出去吧。”

　　玉夏心下了然颜如玉是想让她打探些什么，还要不动声色的打探！

　　玉棋那边依然是寡言少语，这一对主仆在一起定是极为安静的。颜如玉换了身衣裳，简单的梳一个发髻便带着玉棋出门了。

　　“姐姐，你也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路过颜梓莲的院子的时候，颜梓莲眼中一片乞求讨好之意。

　　颜如玉左右今天也不是出去办正事的，于是便点头应道：“那就一起去吧。”

　　颜梓莲满心欢喜，穿得又华丽又漂亮。只是头上朱钗过多，反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颜如玉也不点破，只在前面慢慢的走着。

　　颜如玉刚下了马车，就见安王府的马车也跟在后面随即司凌尘也下了马车。

　　“真巧啊。”

　　司凌尘走过来，看着颜如玉眸中闪着别样的光芒。

　　颜如玉微微撇嘴，巧？怕是一早就从暗卫那里听说我要出门了便直接跟了过来吧！

　　虽然颜如玉心中是那么想的，可这会儿在大街上，颜梓莲也在身后，颜如玉只能浅笑道：“是蛮巧的。”

　　“上去喝杯茶？”

　　看了一眼身后的颜梓莲，颜如玉摇摇头刚想说什么颜梓莲就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笑的一派天真：“多谢世子邀请了。”

　　颜如玉就这样被颜梓莲拖了上去，刚上二楼包间就遇到了不少‘熟人’。都是京中一些平日里爱聚众玩闹的公子小姐们。

　　当然，在这些年轻的面孔中颜如玉一眼就看到了坐的笔直面前放着茶杯脸上严肃的颜如卿！

　　“妹妹，你怎么……”颜如卿刚想问她怎么在这儿，转眼就看到了司凌尘站在自家妹妹身旁，顿时黑了脸。

　　颜如卿现在还没办法接受自家妹妹被别人拐走的事实。而这个拐走妹妹的人，此时正春风得意的看着颜如卿。颜如卿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颜如玉瞧着他们俩像是又要打起来的模样，连忙开口。

　　“哥哥不也是在这儿嘛。想着左右白日里无聊，就出来散散心。”

　　包间里又腾出了三个位置给他们三人。颜如玉被颜如卿和司凌尘一左一右护住，颜梓莲坐在了司凌尘的另一边。

　　“咦？这个小二好不懂事，怎的给梓莲妹妹的竟是酒？”

　　颜家人不喝酒的事自从上次清和园一闹之后，满城皆知。颜如玉端着茶杯，看着颜梓莲却是轻声道：“无妨，梓莲是庶女。”

　　简单的几个字，一下子就让众人明了。原来，颜家的家规只需要嫡子女遵守。

　　众人不知道的是，颜家一共两本家谱，一本是历代的嫡子嫡女的家谱。另一本则是和别人家的家谱一样的。

　　颜梓莲低眉，而后笑道：“这果酒清甜，可惜姐姐无福享受了。”

　　颜如玉放下茶杯，道：“日后总有机会的。”

　　颜如玉的忽然变脸让众人都不解其意，却只有司凌尘知道怎么了。

　　刚刚小二来上菜的时候，颜梓莲趁机对着司凌尘放了个媚眼，脚下也不安生的一直调戏着司凌尘。

　　颜如玉也是学过武的，尤其她心思还在司凌尘身上。又离他比较近，所以便发现了。

　　司凌尘面色也不好，起身，道：“如卿，我们换个位置。”

　　颜如卿也摸不准是怎么了，但是瞧着妹妹低眉周围气势凌冽了起来便也起身和司凌尘换了个位置。

　　不过这一换，颜梓莲的脸色更不好了。司凌尘这举动无非就是说颜梓莲在他身边让他不舒服了，是以才这样，真是将颜梓莲的面子硬生生的踩到了地上！

　　颜如玉和司凌尘坐在一起活生生的就像个面瘫组合，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连喝茶的动作都近乎一样。

　　“颜小姐和世子当真是配！”一旁的一位女子感慨了一句，司凌尘抬头看着她惊了那姑娘一跳。

　　众人都以为司凌尘不满这女子说的话，谁道司凌尘却开口道：“真的很配？”

　　那姑娘不安的点点头，小声道：“真是很配！”

　　司凌尘立马带笑，看着颜如玉语气放柔了一些：“你看，连旁人都说我们很配！”

　　颜如玉淡定的放下茶，挑眉斜眼看着他道：“我听见了。”

　　明明颜如玉这话说的很煞风景，可司凌尘却是蛮高兴的一直嘴角含笑。然而众人却都明了了，这个世子很钟情于颜如玉！钟情到只要随便说一句很配世子就能开心很久！

　　颜如卿坐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的好兄弟拐走了自己的妹妹，唉这叫什么事啊！

　　“一会儿我们去琉璃塔吧，琉璃塔那边新修建了一个小池塘。瞧着倒还不错！”

　　颜如玉沉了眸子，原来竟是这个时候修建了那个池塘。

　　众人都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各家都坐着马车去了。颜如玉难得的也跟着了，她的确想再看一眼那个池塘。

　　到了琉璃塔下面，对面果然修建了池塘。还修了几个凉亭，前世并没有这些凉亭。

　　颜如玉有些感慨，上次这个池塘周围还是杂草丛生，如今便这般整洁干净了。

　　“我们去塔上走走吧，塔上风光挺好的。”

　　司凌尘走过来，在她身旁低声道。

　　颜如玉点点头，转身进了琉璃塔。琉璃塔一共有九层，颜如玉和司凌尘去了最高的地方。每一层都有几个伸出去的台子，可以出去看景色。

　　颜如玉站在围栏前，看着远处的风景有些迷茫。

　　“怎么了？”

　　司凌尘感受到了她周围忽然被感伤包围，一时间有些好奇。上次在这相遇，她也是如此伤感。

　　“世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司凌尘点点头，道：“我信。”

　　“我心中有一怨恨，或许对世子而言有些荒谬，但与我却是此仇不报怨恨难消。”

　　颜如玉眉眼哀怨，司凌尘看着她良久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了以后我给你顶着。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给你当靠山。”

　　司凌尘这话说过好多遍了，颜如玉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如今，却是信得。

　　“世子不好奇？”

　　颜如玉有些意外，他竟然什么都没问。

　　“不好奇，我知道你现在在我身边，日后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乐容，过去的事并非都那么重要，眼前才是现实！”

　　颜如玉听着司凌尘的思虑了良久，道：“不重要吗？”

　　“重要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想对付什么人我都会帮你，只希望你不要沉浸在过去的时间里。”

　　颜如玉听明白了他语气中的那一丝细微的恐慌，也听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颜如玉侧身仰头看着司凌尘，莞尔一笑，道：“放心，我不会的。”

　　颜如玉最习惯的笑就是看见人便浅笑。那笑容中包含了疏远又不失礼貌。这是第二次颜如玉在他面前如此笑了，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都印到了他心上去，让他牢牢铭记这一瞬间。

　　司凌尘纵然满身骄傲任性，可面对颜如玉他的那一份真心永远就是摆在明面上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

　　忽然塔下嘈杂了起来，像是下面的争吵了起来。司凌尘和颜如玉本没打算去看，却意外的听到了颜如卿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司凌尘让颜如玉在这里等他，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人多事杂，我去看一眼你在这儿等着就好！”

　　颜如玉轻点头，玉棋在身边不会有有事的。司凌尘刚下去没多久，另一个楼梯上来一个人。

　　“如玉，你怎的自己在这里，刚刚瞧着不是世子跟着你上来的吗？”

　　上来的人，颜如玉有印象。是礼部侍郎的千金李馨，曾在宫宴有过一面之缘。

　　“下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世子过去瞧瞧了。”

　　颜如玉轻声应道。

　　李馨走到颜如玉身旁，却站在她身后没敢过去。

　　“这边好高啊，刚刚走着楼梯倒没什么。这么一看还着实有些吓人。”

　　颜如玉见她不敢来高处，便自己从观景台回到了塔内。然后颜如玉刚回去，就看到了外面两个人打起来了，正在乱窜着。其中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司凌尘也跟了上来准备劝架。

　　颜如玉索性又出去了，喊了司凌尘过来。

　　“怎么回事？哥哥这是跟谁打架呢？”

　　司凌尘轻功一跃，便稳稳的落在了颜如玉面前道：“国公府的少爷，蓝徒。蓝徒这人功夫不错，也很狂妄轻挑。刚刚出言说了几句丞相府的千金，如卿看不下去了，便跟他打了起来。”

　　颜如玉想了想，道：“说的可是温心？”

　　司凌尘点点头，道：“是她。”

　　颜如玉心下了然为何颜如卿如此生气了。温心的母亲是颜如玉母亲的妹妹，只不过温心母亲去世的早。当年颜夫人刚入将军府，不少牛鬼蛇神的暗地里算计颜夫人。她妹妹探亲，却把一杯带毒的参茶喝了进去。

　　当时温心不过刚刚一岁。如今温心年芳十七，却迟迟不肯嫁人。温心父亲不得势，而且又娶了一房夫人好几个妾室。哪有空管这个亡妻之女，温心整日被欺凌，性子软弱说话都像是蚊子叫的。

　　不过颜如卿却很护着温心，只因为姨母是替母亲而死。明里暗里没少接济温心，却也无济于补。

　　“这蓝徒也是的，当着颜如卿的面把温心气哭了。”

　　颜如玉一惊，温心哭了？转身快步离去，下了楼梯。果然看见一群人围着温心指指点点，有的还出言讥讽，说什么有娘生没娘养的话！真是难听至极！

　　“吵什么吵？温心姐姐那蓝徒说了什么？”

　　温心一直哭，一直摇头不敢说话。看起来吓得不轻，一旁的一个女子轻声道：“他说温心生的好看，改日定要抢了她给自己做小妾。还说什么可别像她娘一样……”

　　女子话未说完，只见颜如玉也冷若冰霜。

　　看着在琉璃塔旁边那座塔上和颜如卿斗得衣摆翻飞的蓝徒，颜如玉冷声道：“温心姐姐，别哭了。”

　　说着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衣摆接着观景台的围栏轻身一跃到了对面塔顶。

　　众人惊呼，谁都没想到颜如玉武功竟也如此好。在女子看来颜如玉武功很厉害，不过在会武的男子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司凌尘也纵身跟上，一瞬间蓝徒被三个人包围了。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群架啊？”蓝徒见三人把他围住了，立马跳脚！

　　颜如玉冷声道：“要么挨一顿揍去道歉，要么挨一顿暴揍去道歉。蓝少爷，选一个吧。”

　　蓝徒脸都气绿了，这女子怎么这么霸道？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谁知道颜如卿更是冒火，又一记老拳挥了过去。司凌尘也不甘其后，也动了手。

　　蓝徒下意识得到往颜如玉身边跑，颜如玉侧身一踢正中蓝徒的小腹。

　　不过蓝徒虽然被拦住了，这一脚却也没实实的踹在他身上。被他避开了，颜如玉挑挑眉心道：这个蓝徒轻功不一般啊！

　　不过再不一般，也被司凌尘和颜如卿按着一顿揍然后把他拎到了温心的面前。

　　“温，温姑娘，别哭了。在下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行行好，别哭了呗。”

　　蓝徒这个人天生一副好嗓音，说话也总是带着几分狂傲几分轻挑。如此低声下气，还是有那么一份登徒子的感觉在里面。如此一来温心哭的更厉害了。

　　蓝徒立马跳起来了，连忙说道：“这个可不管我的事了，我都道歉了，她还哭我也没，没有办法啊！”

　　颜如玉看着他这样子，也不在说什么了。只是对着那两个‘打手’道：“我们送温姐姐回家吧。”

　　颜如卿拍了拍衣袖，颜如玉扶着温心在前面走，司凌尘跟在旁边。走了两步颜如卿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众人道：“日后谁在欺负温心，就是跟我颜如卿过不去！我遇见一次揍一次！至于女子嘛，你们也看到了我妹妹也不是个弱的！”

　　颜如玉走在前面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立马喷笑了：这个哥哥啊，就这么把自己妹妹扔了出去震慑众人。

　　有不少人觉得颜如卿太过自大，可是却没办法反驳。

　　你怎么说？那可是从小跟世子皇子打架长大的人，皇帝非但没有微词，还重用颜如卿。你见过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就已经官从五品的人吗？

　　至于颜如玉，虽然不及哥哥风头盛可是这个可是未来的安王世子妃啊！安王是什么人？皇帝最宠的弟弟！看看刚刚司凌尘寸步不离的跟着颜如玉，颜如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时半个字都懒得说的人，除了颜如卿跟谁也不过招的，竟然跟蓝徒打了那么久。

　　而且，颜如玉丝毫没有讨好司凌尘的意思。反倒是司凌尘更听颜如玉的话。

　　生的好未来又嫁得好的人，除了嫉妒和羡慕又能怎么办？打她？还真打不过！骂她？她打你怎么办？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不去招惹他们不去招惹他们保护伞之下的人，例如——温心！

　　温心抽抽搭搭的哭了半路，颜如卿抿唇不语。她比妹妹记事早，自己小的时候母亲总喜欢念叨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姨母。而且母亲也一直吩咐他，要好好保护这个姐姐。把她当成亲姐姐来看待！

　　只不过温心很少出门，今日难得出来一次还是这样子的。

　　颜如玉坐在一旁，给温心擦着眼泪。这事司凌尘只能观望，最多就是去温心父亲家里威压一下，可是有将军府的这二位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帮不了什么忙，索性就不说话。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总算到了温心家里。温心父亲也是个五品官，却比不了颜如卿的官职。毕竟颜如卿是有实权在手的！

　　颜如玉等人跟着温心左拐右拐的来到一个破院子里，整个院子里就两个小丫鬟看着也是瘦瘦的。

　　“小姐，中午大厨房那边送了两个馒头过来，奴婢想着跟您留到晚上。今儿晚饭倒是不用愁了。”

　　颜如玉和颜如卿听得心里都堵得慌。温心住的这地方，怕是比城外的破庙好不了多少！

　　颜如玉闭眼，沉思了片刻，出声道：“你们把温心姐姐的东西整理一下，你们的东西也都整理一下。今个儿就跟我走！”

　　两个小丫鬟一愣，玉棋机灵的上前直接拉过二人帮着整理。

　　温心看着颜如玉道：“实在不能麻烦你们，我这儿挺好的。也能活得下去……”

　　颜如玉红了眼眶，伸手直接抱住了温心道：“姐，跟我们回去吧。”

　　颜如卿也在一旁又说了一遍：“姐，跟我们回家吧。”

　　温心知道，他们二人这一声姐叫出来无论如何她是拒绝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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