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约定时间的最后一日,陆倾城是知道这个约定的,所以今日一大早,她便让贴身伺候的丫鬟荷儿给她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迎接谢洛白的到来。
用过了早饭,陆倾城便让荷儿去山庄门口等着,若是谢洛白来了,便过来通知她。可是这左等右等的,等已经到了正午了,还没见谢洛白的人影,陆倾城不禁有些着急了。
虽说谢洛白的身份摆在那儿,可是他的模样儿生的却是真真儿的好,只那晚的一言,陆倾城便是爱上了的。自此之后便满心满眼的认为谢洛白这次一定可以完成陆翔飞的考验,到时候好娶了自己为妻。
可是眼看着她心中的期盼就要落成空了,陆倾城不禁拉长了脸,面色显得十分的难看。
站在一旁的荷儿知道这是小姐生了气了,她在陆倾城身边伺候了好几年了,虽说外面的人都说陆倾城陆小姐为人十分的和善,温柔似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但是也只有她知道,陆倾城对外面那些人的表现都是虚假的。
她的这个小姐,根本就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她的脾气实则很大,只要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们做的事情稍稍让她不满意了,轻则骂重则打,反正从来只有重罚没有轻饶的道理。
说起来也是十分的奇怪,荷儿在陆家山庄待的时间久了,也就听到了一些关于陆倾城生世的事情。原来这个陆倾城是陆庄主后来才接到庄子里来的,陆倾城是陆庄主的原配和氏所生,一直都生活在乡下,直到陆翔飞出人头地,建立了陆家山庄,成为了庄主,这才命人将他们母子二人接过来。
可惜那个和氏却是个命薄的,竟然在路途当中给病死了,那几个接人的人也不敢耽搁,就近便把和氏葬下了,因着当时是夏日天气,若是执意将尸体运到千里之外的陆家山庄来,只怕尸体都要臭了。
事后陆翔飞倒也没有怪罪他们,只不过当夜便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听庄子里的其他人说,陆庄主是一个人抱着和氏的遗物哭了一宿,看来,这个陆庄主也是个重情的人。
重情之说并不假,而后的几年陆翔飞也一直没有再娶,对自己唯一的女儿陆倾城也是宠爱有加,可以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若非如此,光陆倾城的婚事,也不会闹了这么一出又一出。
至于荷儿之前说的怪,怪就怪在这个陆倾城虽说是从乡下来的,却没有乡下人该有的淳朴,反而显得伪善,做作,脾气还大得不得了。
听说和氏是个温柔的女子,而陆庄主为人又公正,怎么生出来的这个女儿就这样刁蛮呢?
只不过这些话荷儿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否则的话,要是被陆倾城给听到了,那么她肯定会被收拾的脱了一层皮不可。要知道之前在陆倾城身边伺候的那个桃儿,不过就是给陆倾城打的洗脸水稍微热了一点,就被陆倾城甩了一巴掌。
甩一巴掌是小,可惜这个千金大小姐的怒气还没有消除,甚至想出了另一个恶毒的计谋,叫人打了一整盆开水过来,逼着桃儿拿滚烫的开水洗脸。桃儿吓得直摇头,可是却不敢不从……
荷儿想到此处,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那可是滚烫的开水啊……就这么浇在了少女的脸上,结果不用说,桃儿自然是被毁容了。
陆倾城却跟没事人似的,还朝着毁了容哭得十分凄惨的桃儿呸了一声,说道:“真是晦气,你这个贱人不是喜欢拿开水给本小姐洗脸吗?现在本小姐就让你尝尝拿开水洗脸的滋味,怎么样?这个滋味还好受吧?哈哈哈……”
第二日桃儿家就被人通知了过来领人,桃儿的爹娘见当初好生生的姑娘进的陆家山庄,模样儿不说娇俏,却也是周正,怎么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叫他们领回去。
这心里有气,自然是要找人说个清楚的。可是陆倾城只是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又命人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赶紧带着桃儿滚远一点。
桃儿的爹娘见了这足足的一百两雪花纹银,心中纵使再气,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甚至还开口劝着自己因为被毁了容而哭个不停的女儿,说道:“桃儿呀,这可是足足一百两银子啊,如果不是因为你毁了容,这一百两银子咱们一家子奋斗一辈子也是赚不回来的,说到底,咱们家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也不算亏,你就别哭了,跟娘回家去吧。”
桃儿爹也劝着:“是呀,是啊,你就忍忍吧,为了这一百两银子,咱们还是回家去吧。回了家,爹肯定请镇子上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伤,这个疤肯定能除去的。再说了,你哥哥这个年纪了还没说上亲事,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就不愁给你爹说亲了……”
……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被陆庄主知道了,陆庄主得知自己那般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十分的吃惊,亲自过来质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倾城在下人们面前作威作福,但是在陆翔飞面前却是十分乖巧的,嘴巴又甜,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将桃儿说成了一个心怀鬼胎,以下犯上的恶人。
“爹……这件事情女儿早就想和你说了,只不过女儿见爹爹最近这么忙,就不忍心前去打搅,谁知道,爹爹竟然这样怒气冲冲的就过来质问女儿了……爹爹听了外人的胡言乱语,就断定女儿是那般作恶之人吗?难道在爹爹的心中,女儿当真是那种心肠歹毒,蛇蝎心肠的人吗?”
“爹,女儿知道女儿自小就没再爹爹的跟前长大,爹爹信不过女儿的人品也是自然的。可是爹你连娘也信不过了吗?娘是一个多么善良温柔的人,爹你是知道的,难道娘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会是一个是非不分,心肠歹毒的人吗?爹……如果爹当真是这样想的的话,只怕娘泉下有知,肯定又要伤心了……”
一席话,将原本心中有怒气的陆翔飞说的心中怒气全消,只剩下对陆倾城母女俩的愧疚。他的心中甚至想着,就算这事真的是陆倾城做的,那也是因为他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家走了在,这才会造就了陆倾城如今的性子,倒也怪不得她,全都怪他自己……
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今后,他一定会好好教导自己的这个女儿的。
“对不起,是爹错怪你了,爹不应该轻信了外面人的说法,就这样来质问你,爹错了。只不过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倾城还是跟爹说说吧。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陆家山庄也要给他们一个说法不是?”陆翔飞的语气软了许多,说出的话像是一个父亲在引诱自己年幼的女儿说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那时候的陆倾城都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早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陆倾城见陆翔飞这个语气,就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她虽然不是陆翔飞的亲生女儿,但是通过这几年的相处,她早就找到了对付陆翔飞的法子了,甚至屡试不爽。
心中虽然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陆倾城的面上却不显,她嘟着嘴说道:“唉,爹……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爹爹只知道那个桃儿被毁了容便来质问女儿,其实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女儿命人拿滚烫的开水让桃儿洗脸并不假,可是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如若不然,好好的女儿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来呢?那个桃儿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先前我觉得她人还好,做事情也伶俐,便挺器重她的,可是谁知道正是因为女儿的器重,这才让桃儿这个不知尊卑的婢子起了以下犯上的心思。”
“平日里对我的吩咐充耳不闻的事情暂且不表,女儿甚至还听别人说桃儿在别的丫鬟婆子面前说女儿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乡下人,就算如今成了爹爹的女儿,也不过是只乡下来的野鸡罢了,怎么样都成不了凤凰。又说若是她是陆家大小姐就好了之类的……爹爹……女儿知道女儿是乡下来的,给爹爹丢人了……可是桃儿这样子说,女儿的心中还是很伤心很难过的……爹爹,你说外面的那些人会不会也这么看女儿?”
说到此处,陆倾城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扑倒在了陆翔飞的怀中,拿袖子掩着面抽噎哭泣着。
“什么?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竟然敢这样说你?!真是反了天了!看来爹真的是误会你了,这样的婢子,就算倾城你不教训,爹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陆翔飞听了陆倾城胡诌出来的话,也是气的不轻,胸口上下起伏着。
其实陆翔飞算的上是一个宽厚仁义的人,但是一到了陆倾城这儿,对人对事便苛刻了一般。当初陆倾城在乡下长大,也都怨他,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让人说出这样的闲话呢?
果然,陆倾城听了陆翔飞的话,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只不过她躲在暗处,确实没有叫陆翔飞看到,她又继续说道:“可是,即便是如此,女儿也没有对桃儿多做惩罚,只当她是一时糊涂,才说了这样子大逆不道的话,便叫她过来说到了她一两句,让她以后说话做事万万不可如此了,若是叫爹听到了必饶不了她。”
“可是谁知道,她却拿女儿的一番好心当做了驴肝肺,对着女儿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女儿心中难过,却怕去向爹告状,爹会对桃儿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好忍下了,想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谁知道……就是因为女儿的宅心仁厚,才给了桃儿报复女儿的机会……”
“什么?报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爹爹听听。”陆翔飞听了‘报复’一词,心不由得揪紧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女儿究竟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原本他以为只要将女儿接回来,就能过好上千金大小姐的好日子了,可是没想到就算是如此,那些黑了心肝的下人们还是敢背着他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夜里洗漱的时候,我让桃儿给我去打洗脸水,谁知道那个丫头竟然端了一盆开水给我……若不是我多长了一个心眼,每次洗脸之前都会拿手试试温度,只怕当时被毁容的就不是桃儿,而是女儿自己了!爹!听到这儿,你还觉得女儿让桃儿拿开水洗脸过分吗?”说完,陆倾城又是一阵抽泣声。
……
这便是陆倾城,一个在外人面前和在下人面前截然不同的人。
“怎么一回事啊,还以为这个谢洛白是个厉害的,想着本小姐这次终于可以嫁人了,还是个模样儿俊俏的,谁知道也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呸。”陆倾城等的烦了,口中不由得出现了粗鄙的话来。
外人不知道,荷儿却是早就听习惯了的,只低垂着眉眼说道:“要不然奴婢再出去等等看吧,或许谢公子这时候已经来了也说不定呢,毕竟如今才到了正午,今日还不算过去,谢公子还是有机会的。”
“算了算了,懒得等了,免得白白浪费了本小姐的心思。”陆倾城愤愤的说道,实则嘴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十分不舒服的,因为她的面上虽然不承认,可是那晚的相见,却是一天天的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多少是有点喜欢谢洛白的。
更别说只要她一想到,外面有那么多的女子喜欢谢洛白,甚至于传闻当中的江湖第一美人都爱慕于谢洛白,前去告白却遭到了谢洛白的拒绝。每每只要想到这一处,陆倾城的心里就十分的得意。
哼,她们争破了头都得不到的男人,她陆倾城却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够得到了,而且那个男人为了娶她还愿意上雪山之巅去冒险,难道这还表现不出她的魅力所在吗?
“小姐……”荷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恰是这时,只见一个婢子莽撞的跑了进来,就在荷儿准备呵斥她不懂规矩的时候,就听得那个婢子说道,“小姐……小姐……谢公子他回来了!谢公子他带着雪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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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谢洛白手中拿着雪铁对着上座的陆翔飞说道:“前辈,这就是前辈口中所说的雪铁,晚辈已经完成考验将雪铁带回来了,不知道前辈答应的事情……”
陆翔飞的眼神一直在谢洛白的身上没有离开过,看着谢洛白额头上的汗水,他猜出谢洛白肯定是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也是,他把时间设的那么紧急,若是谢洛白不赶路,只怕今日不可能赶到陆家山庄。
只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谢洛白当真把雪山之巅的这块雪铁给找回来了。
他陆翔飞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可能因为谢洛白的身份就反悔,所以接过雪铁看了一眼之后就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跟倾城的婚事就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吧。”
谢洛白听到了陆翔飞的话,原本以为心中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奇怪的是他的心中没有原本想象当中的欣喜如狂的兴奋,就好像是计划了很久的一件事情,时隔多日终于完成了,可是却少了那份高兴……
是为什么呢?谢洛白并不清楚。
顾昭昭站在一旁,嘴角拉扯了一下,对着怔愣的谢洛白说道:“师傅,恭喜你呀,这回我是真的有师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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