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小夫人，您息怒。您拿个竹竿干什么！“

　　李四胡家的小厮拦不住，大娇小姐派来的使女，手持竹竿，在院子里乱打乱砸。最后砸到屋里，当着正在屋里坐着的李四胡的面，把屋里砸得一片狼藉。

　　李四胡吓得一声也不敢吭，站在一旁，任由其打砸。

　　等对方砸完，李四胡低低地道：”小夫人，您息怒。我有话要说。事情并不像大娇小姐想像的那样。“

　　对方将竹竿狠狠甩在李四胡身上，怒道：”废物！这是大娇小姐让我带给你的话！没什么好说的。”

　　对方转身就走，李四胡只说了一句：“我不是废物！如果大娇小姐有合适的人选，应该懒得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吧。这说明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并且保证，大娇小姐没有看错人。”

　　对方果然站住了，冷冷转身：“呵呵，你不是废物？让大娇小姐白等那么久，你说你不是废物。那你办成的事情呢。一个牛刀小试的任务你都完不成了。你说你不是废物。开什么玩笑。绿豆那个贱才还在田城呢，不是在你娘肚子里！一个女婢你都拿他没办法，白瞎你是吃饱口的地头蛇。我呸！”

　　把李四胡骂得狗血喷头，转身又要走。

　　这次李四胡没有拦，而是大手一摆：”送客！”

　　对方反而不走了。

　　站在那里。

　　李四胡笑道：”我都说了，大娇小姐除了我之外，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我又说了，我不会让大娇小失望。既然你什么都不听我说，那我只好送客。放心，刚才那场下马威，我不住记仇的，我知道是大娇小姐是在鼓励我呢。“

　　对方冷冷一笑：”李四胡，算你识趣。我倒想看看你想和我谈什么。“

　　”来人，把好吃的好喝的拿上来，我要和小夫人谈事情了。”

　　对方坐下，边吃边喝。

　　李四胡道：“绿豆这件事，这个贱才惹到了大娇小姐，可不光我一个人牵挂啊。还有其他不少人啊。”

　　“其他人？什么意思？”

　　“田城众多田官啊。”

　　“李四胡，你是逗我的吧。田城的田官，那是败子先生的手下，他们为什么要冒着犯上的风险去整一个小小的绿豆。你开什么玩笑。”

　　李四胡道：”你不在吃饱口，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因为绿豆这一件事，田城里面闹的动静可大了，那些佣工、田兵、杂役，以集体罢工相威胁，坚决不许老板开除那个贱才。”

　　对方一下来了兴趣：“田城都闹成这样了，那开除这个贱才，不是眼看就要成的事？那败子先生还要顶风，却不把这个贱才开了？”

　　“本来是打算开的。都是因为张稻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些贱人，果然是贱骨头，下贱坯子，和那些贱民是一个鼻孔出气。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这些田官会集体进言，要求败子先生开除绿豆了？”

　　“当然。”

　　“他们的动机是什么？绿豆这件事的处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不问，绿豆这件事的处理，和那些田城的子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为什么要帮绿豆站出来发声呢？因为：绿豆这件事，代表的可不是简单的个人。而一个阶级现象。我们这些上等人，和张稻花、绿豆这些下等人，永远都是势不两立的。败子先生作为田城的统治者，双方都是在他手底下混饭吃，谁能混的好，关键在于上面的态度，往哪面倾斜。上面这次没有开除绿豆，显然是以后的重心都将慢慢偏向这些下等人。这样做，触及了田官这些上等人的根本利益，哪个不人人自危？放心吧。此事根本不需要你我出手，就由他们田城窝里斗吧。我看这次败子先生该如何解决。我知道，他看这些田官个个不顺眼，因为他们曾经跟我混过，现在好了，他的‘机会’来了，哈哈。有种就把田官全开了，我看田城一时半会儿拿什么运作，难道要靠那些愚蠢的下等人。”

　　对方拍桌大笑道：‘原来如此。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今天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娇小姐的。”

　　“有劳小夫人替我多多美言了。”

　　“你今天请我吃的果子挺甜。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小夫人高兴就好。多谢小夫人。“

　　对方去后，李四胡开始思虑自己在这件事里能搞点什么油水了。

　　这次败子先生死定了。

　　田城田官体集进言要开除绿豆，而且理由十分充分！如果败子先生继续维护以绿豆为代表的下等人，那么就等于和这些田官翻脸了。

　　这些田官自从他被明升暗降后，早就居安思安了。

　　可是如果答应这些田官，开除了绿豆，那就是有违之前信誓旦旦所说的，要为田城下等人着想的话。

　　事不过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民心，那失去的民心想在搂回来，就困难了。就算搂回来了，这些民心的含金量也会大打折扣的。

　　趁败子先生骑虎难下之际，李四胡不搞点落井下石的小破坏，他怎么能配得上自己下巴上这四根老奸巨滑的小胡须。

　　“如果现在趁机放他一把火，光靠大娇小姐许我的那点好处，况且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兑现。这才是现实的，来点现钱比什么都好。”

　　李四胡要背后捅败子先生一刀，现在他有两把刀。

　　第一把刀，他是村中里正，村里开闸浇地的事情，由他说了算。

　　第二把刀，他在村里有专门的秧苗培育水田，说不卖给谁秧苗，就不卖给谁。

　　现在败子先生的草市还未做起来，支持他商场驰骋的，就是这些实业水田。

　　下年，败子先生插秧前，需要借他第一把刀，开闸浇地；之后，会借他第二把刀，购买秧苗，进行插秧工作。

　　这两把刀，李四胡用哪把刀捅败子先生呢。

　　肯定不能两把都用，不然太疼，玩得太狠，容易招来鱼死网破的报复。

　　只能用一把。

　　用哪一把好呢？

　　第一把刀，如果不让他开闸浇地，恐怕不妥。

　　他虽然是里正，但是败子先生也是有身份的人。

　　败子先生为什么可以在村里建一个田城，还能招人。

　　像个土皇帝似的。

　　主要是依据宋神宗时期王安石变法，由司农寺所发布的一项新法《畿县保甲条例颁行》。简称保甲法。

　　保甲法和村民选里正一样，都属于基层群众自治制度。

　　村里的老大是里正，保甲法里的老大是大保长。

　　败子先生其实就是大保长。

　　虽然自王安石死后，所创新法，包括保甲法，已经全部都被废止了，不再作为朝廷层面的政令。但是到了宋徽宗这个时候，又把当年新法重提，最为尊崇，还把司马光等反对新法的309位反对变法一派列为元佑贼党，还弄一个元佑党人碑，想作为明君的证据”流传后世“，把此时内忧外患的局面，不罪己，通通怪罪于臣子。

　　新法中的保甲法私底下实际上作为一种县级常用的救荒措施。

　　用于救荒十分有效。

　　里正是配合县里管人的，作为县管村的媒婆，帮县里跑跑腿，打打小告报，吼吼人啊，鸡蛋里挑挑骨头啊，光站说话，几乎上不弯腰做事。

　　大保长就不同了，属于少说话多干活的。有组织救援的能力，真刀真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保长由村里有地位的员外担任。

　　每遇荒年，由县官带头，通知下面的大保长配合救荒。

　　败子先生虽然是大保长，看起来和里正这种基层官差不多，但是这个地位很尴尬，虽然能建田城，还能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子民。实际上就是大地主的庄园，若真建皇宫那样的，搞什么椒墙金瓦，多少层的斗拱，那就纯属不作死就不会死。

　　但是这些都上不了台面啊。

　　你出去了，说自己是大保长，别人怎么看，朝廷文件里可没你这种官啊。

　　连基层官都算不上。

　　说白了，还是大不过人家里正。

　　尴尬了。

　　不过败子先生背后有县大人撑腰，只需要县大人承认他这个大保长就可以了。

　　如果李四胡不让败子先生开闸浇地，败子先生往县里一报，你不让我种地，啥意思，荒年叫我拿啥救荒啊。到时候县大人直接拿这个理由搞他，李四胡纯属自找麻烦。

　　第一把刀不能用。

　　那第二把刀呢？

　　培育秧苗的秧田，首先是他自个家的。

　　况且不只他一家卖秧苗的。

　　我不卖给你，你不会到别家去买。是，我家的秧苗是好，我也没说不卖给你，但是我说卖完了总可以吧，不犯法吧。

　　到时候就算县大人到场，也别想插手。

　　所以第把二刀可以用。

　　“老板老板啊，那我只好对不住你了……谁让你自己往我下怀里撞呢，净给我做坏事的机会。下年的秧苗，你就到别家去买吧……年轻人嘛，要趁年轻多吃点亏，这是福……”

　　……

　　大娇小姐悠闲地喝着豆浆。

　　“很好。我就说嘛，这个李四胡是不打不成材。到他家砸一砸，他就知道好好办事了。这下好了，田城的那些田官一闹，我看你败子先生怎么解决！还要不要留那个贱才绿豆！”

　　“小姐，还有那个张稻花，这个贱人实在太可恶了。本来李四胡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他派猴儿到田城告密，说绿豆是叛徒，败子先生眼看都要把绿豆开除了，这个贱人横插一脚，把这事搅黄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何止可气！这个贱人简直该死！什么事都想管，就是一个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纯种观音婊！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她很快就要倒霉了。这次败子先生想化解田城里的危机，凭他一个人休想，没我是不行的。如果他够聪明，当然，他的确就够聪明了，不然我连瞧他一眼都懒得。到时候他一定会来求我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张稻花，这个贱人！本小姐一定叫你好看！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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