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冬雨淅淅沥沥,散着侵骨的寒意。窗内,虽有些人气,却一样寂静如斯。
萧云堇带着阿九步入房中的时候,无双正用手探视苏如锦的额头。听见脚步声,稳稳起身,道了个万福。
“王爷!”
“王妃她怎么样了?”
“还在睡着。”
萧云堇点点头,无双让到了一旁,而让萧云堇坐到了她方才的那个位置上。萧云堇学着她的样子,用手轻轻的触了触苏如锦的额头,感觉有些微烫,随即眉间微拧:“王妃在发烧?”
“回王爷的话,王妃中的是剧毒,虽用银针和祛毒的药草逼出了一些血毒来,可仍有部分侵入了王妃体内。”
“既如此,何不再用些药物?”
“不可,王妃体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眼下,只要能稳住王妃的伤势,不让毒血蔓延,再另行麻烦,慢慢清除才是上策。”
“这些事情,你比本王在行。”
萧云堇说着,将手移了下来,就那样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如锦。
无双的唇微微的动了动,却被阿九拉到了一旁。
“这是什么?”
无双接过阿九递过来的那只小瓶子,打开轻轻的嗅了嗅。
“如何?可是毒药?”
阿九迫不及待的问。
“这东西也是从那刺客身上找来的吗?”
“不!是芸香!”
“芸香?那不是王妃身旁的陪嫁丫鬟?她的手中怎么会有这个?”无双走到灯前,摊开一张白纸,将瓷瓶中的东西倒了一些出来:“闻这气味,像是雷公藤,但其中必定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雷公藤?”
“一种草药,只生长在山地阴湿处,它的根、叶、花均可以入药,但毒性也很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其实还是一种毒药?”
“不错,虽我不清楚这里头还有一些什么成分,但普通人是不会拿着这样一个瓷瓶随便走动的,而芸香姑娘的年纪,也不像是能用到这雷公藤的人。”无双说着,将瓷瓶合上:“你方才说,这瓷瓶是从芸香那里得来的?”
阿九点点头。
“看来这芸香手中不止曼陀罗花粉这一种毒药。她想要做什么?趁机将这药粉也掺入王妃的饮食当中吗?”无双的眉挑了挑:“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个芸香可留不得了。”
“既然留不得,那就不要再留了。”
萧云堇久未开口,这一开口便是给芸香判了个死刑。
“是!小的也觉得这个芸香留不得了。只是,苏府那边若是追问起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区区一个丫鬟,且还是我晋王府里头的人,苏府凭什么要来追问?”
“王爷说的是。芸香是苏夫人送给王妃的陪嫁丫鬟,既进了咱们晋王府,便是王府中人,生也好,死也好,自是与苏家无关。只是,小的担心,此时动了芸香,会不会连带着将那个人也给惊动了。”
“阿九说的有理,既如此,便再给那个人设一个套吧。”
萧云堇说着,轻轻拉起棉被一脚,将苏如锦的手往里头搁了搁。
阿九抬头,眼中带着一抹亮色,嘴角上勾,说了句:“小的知道了。”
辰时刚过,两顶小轿便一前一后的停在了晋王府外。守门的卫士抬眼瞧了瞧,认出这前头的轿子中坐着的乃是朝中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苏敬亭苏大人,也是晋王妃的亲生父母。后面那顶小轿中的人虽未曾露面,但下人手中执着的却是蜀王府的牌子。待验看过身份之后,守门的卫士也不敢耽搁,一人入府禀报,一人则自门前迎了出来。
“苏大人请稍等!”
“蜀王妃请稍等!”
“蜀王妃?”
苏敬亭听了护卫的话,转身向着后面那顶小轿瞄了一眼,随即弹弹衣裳,快步的走了过去。
“臣,苏敬亭见过蜀王妃!”
“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大人!”软软的轿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倾城的脸来。“苏大人不必客气,令千金是我六弟云堇的正妃,算起来也是本王妃的妯娌。说起来,本王妃与苏大人也算是一家人了。”
“臣,不敢!”
苏敬亭低了低头:“不知蜀王妃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自然是来看望我那位晋王妃妹妹的。”蜀王妃发出一声娇笑:“不瞒苏大人,六殿下与妹妹大婚时,蜀王殿下与本妃正在外地,来不及赶回。这每每想起,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如今一切也都安顿好了,本妃便寻摸着过来找王妃妹妹聊聊家常。”
“有劳蜀王殿下与王妃娘娘的惦念,只是今日,王妃您怕是见不到晋王妃了。”
“哦?这是何故?”
“王妃娘娘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晋王府昨夜里入了刺客,晋王妃被刺客误伤,又受了惊吓,此时正在府中养着。臣,也是刚刚下朝,从皇上那边得知的消息,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隔着轿帘,蜀王妃的眸光轻轻的转了一转:“若当真如此,倒是本妃来的有些不巧。只是既遇见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的,本妃倒是更应该进去看看。兴许,六殿下这边有什么是咱们可以帮忙的也说不准。”
“蜀王妃说的极是,臣也是这么想的。”
苏敬亭说着起身,看向轿帘的眸光却是沉了沉。
这蜀王萧云琛虽精于谋算,却沉不住气,尤其在很多事情上,都还要靠着他的这位蜀王妃。如今,这位王妃娘娘不请自来,其目的是什么,让人难猜的很。
心中的想法才落,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转过身,只见晋王府的管家与晋王爷身旁的那个贴身护卫阿九一块儿走了出来。
“老奴见过苏大人,见过蜀王妃,王妃娘娘万福!”
“管家不必客气,本妃今日前来是见你家王妃的,可否劳管家通禀一声?”
“这个……”管家脸上显出些为难:“并非老奴不愿意为王妃通禀,而是今日我家王妃着实不宜见客。王妃有所不知,昨夜有刺客进入我们府中欲要行刺,王妃她见情势危急,情急之下,竟用自个儿的身体帮咱们王爷挡了一剑。虽说这伤的并不重,可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加上伤口有些发炎,如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我家王爷吩咐,要老奴代他与王妃谢过蜀王殿下及王妃的一番探视之情,待稍后王妃身体好些,自当上门回礼。”
“回礼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见外的两家话。既晋王妃妹妹身体不适,那本妃也不好勉强。这样吧,有劳管家转告你家王爷、王妃,待王妃身子好些了,本妃再来看望他。对了,这些都是蜀王殿下的心意,还望管家转交。”
蜀王妃说着,给身旁的丫鬟递了递眼色,丫鬟忙指挥着仆役将一应物品抬到了府门前。
“老奴代我家王爷、王妃谢过蜀王殿下、蜀王妃!”
蜀王妃点点头,将轿帘放下,轻轻的说了句:“回去吧!”
待目送着蜀王妃的软轿离去,管家这才将目光转到了苏敬亭的脸上:“不知苏大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老奴斗胆,也请大人改日再来。王府遇刺,王妃受伤,王爷他的心情也不大好。若是公务,王爷怕是无心理会,若是私事,王爷这会儿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心情的。”
“管家的话,下官都明白。只是,能不能请管家转禀王爷一声。下官想进去看看。”
“这个……”管家为难的看了阿九一眼。
苏敬亭见状,忙走到阿九跟前,抬了抬手:“请九先生务必在王爷跟前说一说。下官毕竟与旁人不同,这王妃娘娘是下官的嫡女,也是下官的爱女。如今她受伤昏迷,下官若是不进去瞧一眼,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
阿九的嘴角扯了扯,心说,苏大人倒是真将咱们王妃当成是“爱”女,否则也不会舍得将她送到咱们晋王府里来。可这句话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表面上仍是附和着说:“苏大人说的是,王妃毕竟是苏大人的掌上明珠。这样吧,阿九斗胆,先将大人带进去。大人呢,也不要惊动咱们家王爷跟王妃,您呢,就站在窗户外头瞧一眼。等过两天,王妃的情况好一些了,大人您再过来探望。”
“如此,多谢九先生!”
“苏大人客气了,您是堂堂的朝廷命官,阿九只是王府中的一个小侍卫。苏大人若是瞧的起,便唤小的一声阿九就是了。”阿九说着,抬了抬手:“苏大人请!”
“阿九。”管家见状,用手自背后轻轻的扯了阿九一下。“你这么将苏大人带进府去,王爷他知道吗?”
“放心,这是王爷吩咐的。”
阿九冲着管家眨了眨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
管家沉吟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也射出些微光来。
阿九瞧见了,只勾唇一笑,疾走几步,追上了苏敬亭:“苏大人这边走!王爷与王妃如今都不住在浮曲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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