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楚楚老远就看见这个钟毓门的言洛, 守在小师妹的摊前站了好久。凭借她商人的直觉, 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人绝对不是来买灵茶的。也不知道他和小师妹说了什么, 有华一副面红耳赤又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敲了敲台面, 说道, “小师妹, 你去外面松松腿，马上就是白师弟比试了。你去给他添个拳，保证比我们都管用。”说完, 她瞥了言洛一眼，意有所指的说，“哎, 说到白师弟。小师妹, 你这一年一直和他一起修行，感觉他如何啊？”

　　有华对皮楚楚突然的问话有些懵, 想来她是要问自己, 这次比试对白梧有没有信心, 便点了点头, “白师兄很好啊。”

　　皮楚楚看到言洛脸上出现了微微一滞的神色, 虽然很快，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她冲着有华点头笑道, “好了，别挡摊儿了, 去那边看比试吧。”

　　她看着有华转身朝一侧走去, 言洛紧随其后，撇了下嘴，“以为长的好看点，就想撬我悠谷墙角？没门儿！”

　　有华无视身后的言洛，抬头看到白梧正站到试台之上，她连忙站定，冲着上面大喊，“师兄！师兄！”

　　白梧听见有华的声音，低头冲她笑了一下，真真宛如清风霁月。“怎么了？”他用口型问她。

　　有华大声喊着，“下手轻点！对面是女的！”

　　“你认识？”白梧依旧用口型问道。

　　有华点了点头，“人好！你轻点！”

　　“好。”白梧回道。

　　曲染的实力有华心里大抵有数，这两天她们见了好几次。曲染和采朱都是好相处的性格，采朱爽快大方，曲染娇俏调皮，亦都没些弯弯绕。曲染早就说了，这次比试是她师父非把她拉上来的，不然以她的实力，根本在玉华门排不上数。别说金丹期了，可能稍微厉害点的筑基她就要跑路了，更何况是遇上一个剑修。

　　不过也幸好她第一个遇上的是悠谷白梧，就算输了，回去师父也不会过多苛责于她。要是输给哪个门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恐怕回去就得被关起来勤奋修行了。

　　有华心里想着，却根本没看见在自己一旁，目睹了她和白梧交流全程的言洛，脸色已经有点发黑了。

　　“这就是那只，连自己力量都控制不了的小龙马？”言洛问道。

　　有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嘴为什么这么毒？”

　　遇见情敌就毒！

　　言洛想了想，又问，“你之前那个未婚夫呢？这次来了没有？”

　　有华继续嫌弃的看着他，“你问哪个？之前的，还是之之前的？”

　　言洛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无奈，便说，“两个都问。”

　　有华挑了下下巴，“之前那个，装的人模人样的混在人堆里，闲的。之之前那个，就在台上，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匹小龙马。”

　　言洛闻言，有些语塞。他不自觉得看了白梧一眼，又低头看着有华。

　　有华早就不理他了，正仰着头看台上的情况。

　　比起一年多，此时的白梧虽然给人的感觉还是翩翩君子，温和内敛，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身上多了许多的棱角。人比起以前瘦了许多，却更显得宛如一柄利刃。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股磅礴的剑意从他身上流露出来，论起人剑合一，有华和他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他冲着对面的曲染微微点头，“悠谷剑院白梧。”

　　“曲……曲染，玉华门清尘仙子门下。”曲染有些结结巴巴，她平日里最喜欢看的就是林厉书院的《修竹谱》了，可以说是个标准的花痴，此刻见了白梧，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随着裁事一声令下，曲染祭出自己的法器，她是个器修，所用一枚云形玉佩。玉佩荡到空中，骤然变大，宛如一朵真正的祥云，将整个试台包裹住。从远处看相当震慑人心。

　　云中噼啪作响，轰隆声不断，随即，一道细密的雷网从天而降，向白梧狠切过去。

　　白梧以指为剑，对着那雷网一划，雷云化作细碎的紫色光芒漫天飞去。台下一阵惊慌，这紫色光芒看上去毫无威胁，可打到身上，可是实实在在的雷灵根之力。

　　白梧脚下一顿，快速的起了个引雷符，将周围的细密雷光又聚集了起来，转手朝着曲染打去。借力使力，他的转通灵力，经过一年的训练，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可就是这一招，让台下正看着的言洛蹙紧了眉头。

　　这招，正是魔君无端最擅长用的招式，只是他能将更强的法力化为己用，所以当年仙魔之争才会持续那么久。也多亏了言钰，剑意之中毫无法决招式，只是单纯的剑，才能将无端降住。

　　可魔君向来修的是轮回道，一次一次的轮回，是他加强自身的功法。如今魔君尚在，名为檀流，这里又怎么会有人能用无端的功法？

　　在他思忖之中，曲染正掐着法决指挥云佩向白梧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她打着自己要被雷击击中，而白梧在此刻使用符咒之术，无暇他顾得心思，想要拼个输赢。可谁知，白梧左手祭出青虹剑，头也未抬的向天一挥，剑气破空而出，那云竟然被撕成两截，骤然变小，化回玉佩落在地上。

　　而那雷咒的尖儿，也刚刚好在曲染脖颈前停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雷击的尖儿离自己的皮肤只有一指不到，绵密的雷力劈啪作响，震得她汗毛倒竖。这雷击，经过白梧的吸收反用，反而比之前更强劲了。

　　白梧收回青虹剑，冲着曲染拱手，“曲师妹，承让。”

　　雷击散去。

　　“师兄好样的！”有华和悠谷弟子表现无二，见到白梧获胜，高兴的高高举起自己的添拳牌。一时之间，场上代表悠谷的青色牌子层层叠叠，好像就在观席上，搭起了一段云岚。

　　裁事判出结果，并请下一场比试的言洛和林畅上台。

　　直到裁事问了几遍，言洛还是没有上台，只是在有华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有华有些无奈，低声快速的问了一句，“你要干嘛？比不比了？”

　　“你会给我添拳吗？”言洛问道。

　　有华无语，赶紧推他两下，“添添添，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

　　言洛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道，“两千零十九岁。”

　　“……”又不是真的让你回答。“你也是，别因为自己厉害，就欺负对手，差不多得了。”

　　言洛一边磨磨蹭蹭的往试台上走，一边问她，“这次参加瓮谷之试，你想要什么？”

　　有华想也没想的回道，“当然是钱，听说第一名有好多钱！”

　　言洛若有所思，冲着有华勾了下嘴角，“给我添拳。”说完，他便走上了台。

　　有华感觉心里有一万只小白奔腾而过，你一个两千零十九岁的千年老妖，堂堂妖君，一巴掌拍死四个魔族的人。来参加瓮谷之试的金丹期比试，竟然还让人给你添拳？能再不要脸点吗？

　　然而如同她所料，言洛这人上场，下面的女修们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以前从来都没见过钟毓门的牌子什么样，如今一看，场上遮天蔽日一片灰色划过。修行界的人一定是平日里日子太平稳了，缺少刺激，出来放个风，一个个什么风貌都不要了。

　　裁事宣告比试开始，有华就看着林畅各种招式往言洛身上砸，这人就站在那里，周身设了个结阵，无论是法器、刀枪剑戟社么的都不能近他身。可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一点还击的意思都没有。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言洛是这次瓮谷之试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只闻其名，听说他实力强横，却都未曾亲眼所见。如今看到他只防不攻，要么说他是只会防守，要么说他防守和攻击的阵法不能同用。各种言论纷纷而起。

　　有华纳闷的看着言洛，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言洛一脸的闲逸，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之下毫无破绽，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有华，冲她比了比自己的手。

　　有华无语，这人到底得了什么绝症？这是让自己给他添拳？

　　台下的人却不知，见言洛往这边看，有华身后有两个玉华门的女弟子，其中一人冲着另外一名样貌艳丽、衣着华贵的女修说道，“看过来了看过来了，言师兄定然是在看你啊！”。

　　那女修朱唇轻启，似是极随意的抬了下手里的钟毓门添拳牌，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言洛。她淡淡的说道，“才是个金丹期而已。”

　　有华被言洛的目光弄得手足无措，只好举起自己的手，轻声喊了一句，“言洛加油。”

　　她话音方落，言洛脚下阵光大起。一股灵力在地面窜行，直取对方脚下——六重牢阵。将对方紧紧的锁在其中，丝毫动弹不得。

　　“我就说呀，师姐你只要说句话，这言洛定然会为你赢的。”玉华门女修说道。

　　另一位美艳女修嘴角扬起，看着场上的言洛，“倒是不错。”

　　言洛从台上下来，又走到了有华身边。因为有华一身青衫，又在卖灵茶的时候弄得邋遢，从后面看丝毫不显眼。两名玉华门女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以为言洛是不好意思，才站在她们二人之前。

　　随后，姜有恪亦使的一手刚猛戎戟，轻而易举击败对手，晋级下一次的比试。

　　金丹期的比试，一上午就陆陆续续完成了，比原本设想中的快。主要是有一组主动告负，三组胜负分的太快，于是这一天的比试早早的就结束了。

　　有华正要往悠谷那边走，就被言洛拉住了。

　　人很多，三五成群的，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大家都是走到一定距离再飞回门派驻地。试台前更是围的满满，你推我挤的，和人间界的热闹集市无二。

　　人流当中，言洛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怀里。

　　有华极为淡定的说了一句，“言师兄，这里没人能挤到我。但是此刻，你挤到我了。”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你一会儿？”

　　“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就好了。”有华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能对言洛冷言冷语。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往前走，不能朝后看。

　　言洛语气有些低沉，“我知道之前的事，对你很不公平，这一年我时时想起……”

　　有华听出他话中的滞涩，但今早齐言舟特地嘱咐她，比试结束要速速回门派。有华只能回头对他说，“我现在真的有事情，稍微晚一些好吗？晚上怎么样？”

　　“晚上？”言洛愣了一下，脸上带出一副为难之色，“晚上……我有些事情。”

　　“妖族的事？”有华问道。

　　言洛摇了摇头。

　　有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有你能来找我，我没法找你。你去忙吧。”说完，她就挣开言洛的手。

　　言洛伸手再去抓她，有华却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人潮之中茫然四顾。

　　所有的人都在朝前走，只有他还在驻足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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