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亲爹的表现, 小白也是一脸的不解。他看着面前的有华, 又转头看了下身边体型硕大的白晴虎, “你们之前认识？”

　　有华摇了摇头, 西荒这种地方, 凶险万分, 又远离大陆, 自己连梦都没梦到过，怎么可能来过。

　　白晴虎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盯着有华，原本苍老的神情似乎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仿佛回到了曾经年少时的峥嵘岁月。他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我……我是空俞。”他在说话的时候，依旧紧紧看着有华的表情。见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把后面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 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我叫空俞, 是这处西荒的统御者。”

　　有华听他这么说, 握着耀阳剑的手攥的更紧, 剑尖上有微光凝结。此虎说不定是要来给其他小弟报仇的。

　　空俞缓缓的向前走, 一边说着, “现在的你，是打不过我的。”他围着有华转了一圈, 仔细打量着她，“你为何来到此处？”

　　“鬼界的黄泉之息压不住了, 需要阵法同剑意一同将它封住。”有华出言解释道, “但是我境界低微，被妖君传到这里修行，以期进阶。”

　　“妖君？谛洛？”

　　“是。“

　　空俞的脸上现出一丝的犹豫，片刻，他问道，“他与你提过我吗？”

　　有华摇了摇头，“别说是你了，这西荒的具体情况都没说明白，要不是小白跟着，我这一路不知道要走到何年马月。”

　　“他让小白来的？”

　　有华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弄的有点迷糊，不知到底所谓何意，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对。”

　　空俞轻蔑的扬了下头，“他还是和前世一样，婆婆妈妈。以为自己默默做着事情，把所有东西都自己一个人担下，就会有好结果。结果呢？看来之前给他的教训还是不够。”

　　有华用耀阳剑楮地，连连赞叹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前世是什么性格啊，也没觉得他现在婆婆妈妈。但是我很认同你的观点，有事就要好好说清楚啊，一个人憋在心里上蹿下跳，结果别人还不一定领情。而且！中间还会闹出误会，真是得不偿失。”

　　空俞走到有华身边，他就算这么四足站着，也比有华要高上许多。“你也别说别人这么来劲儿，你自己也是一个把东西都藏心里的人。以为自己很潇洒，其实呢？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废物，我现在能在这西荒？”

　　进门的时候还一脸堪破世事，一脸沧桑的白晴虎，转身就开始怼有华，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以。“我……我自己觉得自己还行啊，我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啊。”

　　空俞转头看向小白，“你和她在这西荒四年了，你来说说，她什么样子？”

　　小白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倔，蠢，好胜，爱打架，比起讲道理更爱动手，做事不顾后果。要不是妖君在后面帮着，她至少死两次了吧。看着光明磊落，实际上小心眼特别多。哦，最近还学会了说脏话骂妖兽。没什么爱好，就爱钱。”

　　有华听他说着，眼睛瞪得大大，冲着小白晃了晃手里的耀阳剑。

　　小白一侧身，躲到空俞身后，“爹，你看见了吗？我就说她两句，她就威胁要打我，脾气还特别不好。”有了靠山的小白，变得格外理直气壮和耍赖撒泼。

　　空俞听到小白这么形容有华，沉默了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说道，“大部分和之前差不多，但是小心眼和说脏话这个，不太像。还有爱钱和做事不顾后果，确实不是之前的你了。”他顿了顿，试探的问道，“你……现在可有喜欢的男子？”

　　“有啊。”有华干脆的回道，“谛洛啊。前不久刚和他在一起了。结果好日子还没过一天，我就来西荒了。”

　　此刻空俞要是个人，都忍不住要用手扶住额头了，“怎么又是他？！”他有些气愤的问道，“是不是他勾引你的？！是不是他先和你说喜欢你的？！”

　　有华左手指了下自己，“我先说的，那天在鬼界看到有女鬼要带他去找乐子，一着急就亲上去了。”

　　小白也是第一次听说当天的情况，和自己爹一样的瞠目结舌。两头白晴虎一大一小，表情一样，看上去倒有些喜感。

　　空俞叹了口气，“然后就在一起了？”

　　“嗯。”有华见空俞没什么恶意，只是在问她一些关于谛洛的事儿，嘴里还之前之前的。想来谛洛之前来过西荒，可能和他有什么误会？有华问道，“之前是什么？他之前，我之前？怎么听你说的，我们两个还有一段自己都不知道的交集？”

　　小白也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的老爹，“爹，我也被你弄糊涂了，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空俞瞥了小白一眼，“西荒你给我找坛酒来？要来也不知道带点东西，白养你这么多年。”

　　然而他转头对有华却态度极好，“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这里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我想，妖君将你放到这里，也是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讲，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想让我来做个了断。”

　　空俞缓声说道，“你随我来。”

　　他在前面走着，有华一脸狐疑的跟在后面，两人走过一条短短的甬道，眼前出现了一处深潭。深潭嵌在中央，周围都是磨的光华的大小石头，尚未靠近，有华就觉得有一股热浪从中袭来，仿佛面前的不是一汪水，而是火山熔岩。

　　空俞冲着潭水抬了抬下巴，“进去，结丹与否就看这里了。”

　　有华指着潭水，“这么烫？进去我不熟了？”

　　空俞笃定的说道，“若我没有估错，你的筑基期不是在日常修炼中修成了。”

　　有华被这神神叨叨的白晴虎弄的晕头转向，感觉他好像什么都说得对，又感觉他好像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还有捆仙索的灵力残留，想要修行，想要突破，就只能在仙界看不到的地方，不然就是被这天苦苦压着，毫无翻身之力。”空俞说道，“因为他们怕，怕那个大杀四方的战仙又回来，怕这次没人可以辖制你，怕你翻了天。”

　　“战仙？”有华心里有一股隐隐的预感，可是那预感又深深的抵触着她去深思，好像生怕她想到什么。

　　空俞走到那处深潭不远，沉声说道，“你前世是仙界的言钰仙子，被南溟帝君收留，和晔卿上仙两情相悦，却都从未开口说过。直到南溟帝君应劫入世，去往人间界，晔卿成为帝君。魔族趁南溟帝君不在之时侵犯仙界，你领兵抵御魔族，被封战仙。

　　晔卿却在大势已定，天下太平的时候同凰族怅凤仙子成婚。他本是因为凰族拿着你诞生之际的玄玉作为要挟——玄玉碎，则仙灭。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同意这场婚事。”

　　有华伸出手，在空中摆了一下，“等一下，所以我前世是言钰战仙，但不是仙他妈生的，是天地自然而然生出来的？”

　　空俞被“仙他妈生的”噎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每个仙都有一块自己的玄玉，是……仙他妈生的，一般他爹他妈就妥善保管了。天地自然出生的仙，生出来也会看到玄玉，然后拿走。只有你……说出来我都替你害臊，自管自顾自的走了，把本命玄玉留在原地。不过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也不奇怪，你原本就是命格颠倒的仙，霉运连连，自从晔卿帝君将一半仙力和天材地宝合二为一造出一颗转运珠给你，运势才有所好转。”

　　“……”赶成整件事情的基础，是建立在自己前世出生的时候的不靠谱和倒霉。

　　空俞继续说道，“晔卿帝君传下修仙之法，降下天阶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但此事却引来了仙界诸多人的不满，他们认为人族勾心斗角，心思不纯，甚至来了仙界会抢占自己的地位。于是以北界玄鎏上仙为首，凰族作为相应，安排了一出让你和晔卿无可选择的大戏。

　　你被司命所惑，砸了婚典。晔卿帝君为了保你，将你关在千钰殿中，作为惩戒。然而就在你被关的这段时间里，诸仙造反，晔卿帝君竟然为了天下太平，放弃帝位，下凡受难。

　　之后你也被送上了断仙台，而且一直到那个时候，我猜你都不知道最后对自己这么无情的帝君，早已经不是晔卿帝君，而是玄鎏帝君了吧。”

　　有华默默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是一点前世的记忆都没有。”她停了一下，想起自己在鬼界的经历，不由得点了点头，“嗯，之前去鬼界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好像是不知道的，只记得当时心都碎了。”他娘的，当时言洛还和自己说是别人的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当时玄鎏和凰族就是把握住了晔卿那点事事为他人着想，自己却是个闷油瓶的心态，才能这么轻松的成事。”空俞瞥了有华一眼，摇着脑袋，“太惨了，一任帝君，一任战仙，明明都是在仙界呼风唤雨的人，却因为这么一点小计谋而变成现在的样子。”

　　有华沉吟片刻，抬头说，“其实也不对，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商议过了，我的玄玉在人家手里，商量了也没什么用。顺便问一句，那仙界的人就不怕现在修行界的人飞升吗？反正天阶已经降下来了。”

　　空俞冷笑一声，“你可听过谁真真正正的飞升了吗？天阶早已经被玄鎏破坏了，现在就算你拼了命的修行，修到渡劫，扛过了天雷，之后也无门可入。”

　　“我祖师爷啊，陆悠行就飞升了。”有华反驳道。

　　“哦？那你后来可听到来自与你这位祖师爷，飞升之后的故事吗？”

　　有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那么他现在究竟在何方，是否在仙界，并不可下断语。”空俞说道。

　　小白在一旁却突然打破了两个人的谈话，他问有华，“我听着你语气像是没事一样，但是你哭什么啊？”

　　有华闻言一愣，用手抹了一下脸颊，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泪流满面。“谁哭了？！我心里一片宁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小白“哦”了一声，看着有华的小花脸，再没有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华问空俞。

　　空俞苦涩的笑了一下，言语中透着一丝沧桑，“我是言钰战仙的坐骑灵兽，你下了断仙台之后，我被诸仙围堵，逃到这西荒，已经足足有一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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