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严恒低下头, 下巴顶住她头顶, 鼻尖上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 伴随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掺合到一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引人情动。
相信不止水是他, 连生她养她的母亲, 对她身上的变化都觉得措手不及。
四喜更像是玉, 乍看来朴实无华,精雕细琢后小有成就,再后天一将养, 就是完美无瑕。
大约也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了,皇后难受孕这件事情,不知道从何处传到命妇耳朵里, 既然连宫外的人都知道了, 她这个皇后哪有不知道的,大臣们敢这样逼着他纳妃, 也正是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意思了。
不是四喜没这个自信, 哪怕再给她多几个脑子, 她在嫁人的时候, 也未曾想过会嫁一个皇帝。
已是夜, 周遭有些凉意,却不曾想四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让他更加措手不及:“我已经挑选了日子,请宫外的命妇及各府的家眷来宫里赏荷花, 到时候请戏班子来唱戏, 你可要捧场啊。”
这是要给他搭桥选妃的意思了,若是他能瞧中,是不用通过复杂的选秀,直接选进后宫来的,这是三品大员的女儿才有的殊荣。
“嗯——”他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四喜心里生出几分伤心出来,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就破音,怕一开口就露出可怕的哭腔,怕一想到别的女人跟自己共用一个丈夫就——
她本是想着他能用刚才回绝大臣的口吻回绝她的提案的,谁知道他一口就答应了,是不是自己这个皇后太贤惠了?
她抬头,却见到严恒嘴角一弯笑,带着戏谑的笑。
“你耍我!”她有点局促,明显他是想试探自己。
“我看你存着几分真心。”
“你!”四喜气的发抖,她刚才伤心了好一阵,他却是这般好笑的看着她,当真是叫人感到很生气。
严恒低下头来叼着她的舌尖,本来只想安抚她一下,又被里面的湿滑和温软的触感所吸引,忍不住在里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四喜躲避不急,越往后缩,他就越来劲了些,她眼神飘忽的往旁边躲闪,又被他恶狠狠的掰了过来。
大手欺上她的腰,用力的给扶正了……
帝后这般当中亲密也不是一次两次,多少次皇帝兴起,打横抱起就往里走了去。
四喜脸颊绯红,闭上眼睛不肯瞧他。
“看着朕。”
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真的脱不开嘴,左右不肯睁眼睛。
严恒却是很想看她那一对好看的桃花眼,特别是双目含情之时,越发诱人。
她也许是知道这点,偏生不给他看到自己眼中湿汪汪时候的模样,严恒越是逗她,越是见不到。
作为丈夫,严恒自然知道怎么治她才好,他手一用力,将她紧紧箍在自己身上,夏日里穿的衣服轻又薄,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滚烫着,还有一处硌得她越发局促。
严恒的嗓子沙哑到不能听,言辞警告她:“你若是想震慑一下命妇是可以的,若是再起了给朕纳妃的心思……”他嘴角微微一扯,低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四喜的耳根子红到脖子上去了。
“叫你明天下不了床——”
“汪汪!”
是什么?
四喜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去,庆敏带着谄媚的笑,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奶狗儿,肉乎乎的一团,缩在一起。
“呀,是狗!”四喜雀跃的往前走了几步,庆敏把狗放在地上,小奶狗伸伸懒腰,扬起一只爪子,看样子是想跟四喜打招呼呢。
早就知道她喜欢这些,自进到宫里以来日日学规矩拘着她,眼见着她一天天笑容更少些,严恒心里也觉得难受,这不一个月前命人去宫外寻找好看的小狗儿,终于叫人选了五六只,他见这只是最憨的,很合意,于是选来讨好他的皇后娘娘。
四喜终于露出些笑来,抱着小狗儿摸了好大一会儿,才舍得放下。近来不知道为何总是困意不断,玩了一会儿就觉得乏了,打着呵欠:“不成,我困了,得去睡了。”
还没二更天呢,她是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嘴里继续念念叨叨:“我安排在七夕节晚上了啊,三品官以上的命妇和家中女眷都会来呢,你真的不来了吗?”
严恒扶着她的腰往内殿走进去:“你自去就行了,我去了又是一阵规矩,大家伙都抹不开脸玩乐了。”
四喜扶着发酸的腰,最近是不是午觉睡的多了些,为何越睡越困,果然还是.....
脚底一滑,竟是晕了过去。
****
醒来之后都是第二天正午了,娘亲于氏含着眼泪珠儿坐在床前,连严恒都没去垂拱殿办正事,大丫姐大着肚子站在边上,喜气洋洋的笑着:“醒来了醒来了。”
头还是痛的,四喜扶额:“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面断了片儿一样,明明还是昨晚,怎么一觉睡醒,日头都这么高了。
她嘴上喃喃自语道:“怎地了?我怎感觉是不是要死了,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严恒的脸瞬间就黑了,于氏也擦干抹净脸上的泪,旁边的宫女的脸都笑僵了.....
说真的,大丫大着肚子还从未进宫,若不是出了大事情,断不会颠簸着往宫里跑,四喜心中暗道,完蛋完蛋,果然我是没有皇后的贵命的。
她脸一拉,扑倒严恒怀里:“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最近总是睡不醒的,肯定是要死了才会这样。上次中了毒以后就没好全,脑子里面空空的,说话也是最近才说的好了些,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严恒绷着脸,终于是绷不住了,抱着她笑了起来,四喜扑在他怀里还以为他不断的动是在抽泣呢,内心更加不愉快了。
天啦,她还那么年纪,还没活够呢.....
自进宫以来,是跟他疏远了很多,可是,她还是不想那么快就跟他分开啊!
更重要的,要她把严恒让给别人,她才不肯。
抽泣了许久才抬头,迎来的却是严恒的笑脸。
气氛不对劲啊。
“我到底怎么了?”感觉自己被他们集体给耍了。
于氏却是绷不住了:“你怎么那么傻,都有身孕了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清楚的?”
“啊?”月信是晚了几天,但是她没往那里想啊。
“要不怎么说你傻,大夫诊过脉说都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那第一次就中招了?
四喜吞吞口水,不是说很难怀孕的呢?
****
八个月后,小皇子在仁明殿降生,中间又有不少大臣想借着皇后怀孕无法侍奉皇帝为由,想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宫来,又被皇帝给塞了满满一把狗粮。
“若是只为了陪伴皇后,朕倒是没有意见的,若是存着其他的心思——”皇帝眼皮子一抬,满脸冷漠来。
垂拱殿门口经常跪着宫女晒太阳,据说都是爬床未遂者,里面也不乏美艳无双的女人,大臣一直弄不明白,皇上既然不喜欢,贬到远远的去就好了,为啥总罚跪在垂拱殿门口呢。
多伤体统啊,多么有失尊严。
直到跪在垂拱殿门口的宫女越来越长得不像样,大臣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
敢情是跪给他们看的——
若是把自家姑娘送进来,会不会也落得个跪在垂拱殿正门晒太阳的下场?
亦或者是冷死在宫中,天天唱凉凉?
大臣各自抹了一把汗,如果跪在宫门口的是自己家的女儿,这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别国丈没混到一个,结果生生把自己逼死了。
细思极恐啊。
****
大臣退去以后,跪在门口的宫女悄悄随着庆敏走到后面的廊子里,庆敏从袖口里面掏出来一个布囊子,宫女弯身接过来掂了掂,有好几十两呢,演这么一场,能得三十两赏银,还能破格提早放出宫,晒黑一点也忍啦。
在宫里伺候过的人,若是年轻些,出宫以后不怕找不到活干,能够伺候的了宫里的主子,大家大户的聘过去也是做教习姑姑的,地位高不说,配的夫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庆敏还格外体恤了些,又赏了一瓶娘娘才用的到的茯苓膏,这些人放出去好歹也是要嫁人的。
自从彩霞那天晒过太阳几欲脱水,后来掉了一层皮以后,也很少有宫人敢大胆的在皇帝面前卖弄了,就这几天跪着的都是庆敏找来的“勇士”,当然这些皇后都不知道,否则又要怪皇帝体罚宫人。
“谢谢庆公公。”宫女忍着笑,嘴角干裂了也不怕。
庆敏肃了肃喉咙,冷咳一声:“你懂的,若是出去乱说,嗑——”他做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
宫女点头,连连称是,这种事情谁敢说,皇帝想叫一个人死,还不是跟掐死一只蟑螂差不多。
跪完这一波,大臣再也不敢起往宫里送姑娘的想法了。
***
一年后 仁明殿
年轻的皇后穿着束着高腰的裙裤,头上束着高高的,黑发如瀑,整个人显得分外挺拔,在皇上的爱护下,皇后娘娘越发美丽了。
她自己裁的这身衣服成为上都的流行装束,矮个子的姑娘穿了都能显得腿长三分,开始四喜只是嫌穿裙子麻烦,抱着孩子弄上弄下的不方便,于是设计了一身连衣的裙裤,谁知道她一穿上身,就飞快的被命妇们模仿了去。
皇后娘娘能讨得皇帝陛下的欢喜,自然也能引领上都的时尚潮流。
是个人都这样想,对吧。
小皇子刚刚一岁,母亲奶水好,喂得他肉鼓鼓的,他个子高,随了爹,比他大半岁的表姐芸儿都没有他这个高的个子。这会儿他才刚刚学会走路,在宫女的保护下,东倒西歪的能走上几步了,刚刚一个趔趄倒进他娘怀里,小眼神能聚光,收到了父皇进来的讯号。
力量上,他也是随了父亲的,力气大得很,四喜本来蹲在地上,叫他一撞差点仰面倒下,见到父亲,小皇子用奶声奶气不标准的声音叫道:“DEI——”
刚刚学会说话的小皇子,才刚刚会说两个音符,一个是发音标准的“娘”,一个是发音颇不标准的“DEI”,要按大人的规矩令他要父皇有些太为难他了,所以他都叫“DEI”了。
严恒极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日日都要见他不说,连睡觉都要带着他的,孩子偶尔趴在他胸口睡着了,流了一嘴的口水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在意。
当爹的看到儿子一脸兴奋的模样,他也蹲下来高兴着摊开手。
小皇子一天到晚对着母亲,这会儿可想念父亲了,摇摇晃晃的要朝父亲那边走过去。
带过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哪里分的了轻重,他还没学会走,就要跑了,脚步刚刚一迈出去,旁边的人都大叫不好,这样快可是要摔倒的,谁知道竟让他幸运而又稳当的扑到父亲怀里去了。
严恒一颗心扑腾腾的狂跳,小皇子见到周围大人一脸惊慌失措,觉得好笑,咔咔咔的笑了起来。
大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些。”严恒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皇子被父亲慈爱的大巴掌拍了一下,不哭,反倒是觉得有趣,更加高兴起来。
虎头虎脑的样子可愁人了,四喜开始担心长大后会不会越打越结实,不好教育呢。
“就是这样胆子大才愁人,长大了万一不好教怎么办。”儿时看老,四喜就是怕孩子长大了不好教育,暂且不让严恒封他为太子,若是当了太子,旁人更不敢撩老虎尾巴了。
“无妨。”严恒把孩子抱了起来,在他粉嘟嘟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怕什么,还有天王老子镇着呢。”
“天王老子。”四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快成儿子奴了,这副样子还指望他能镇得住熊孩子,她拉下脸,对小屁孩说:“快些下来,你父皇累了一天了,要学会行礼对不对?”
严恒总是惯孩子的:“他懂什么?”
四喜气的要冒泡了,都说孩子要从小教,若是给他带着,都要惯坏了的,她叉着腰指挥着小皇子:“快些下来,娘教过你怎么磕头行礼的。”
小皇子果然是怕母亲多些,双脚一沉,从父亲身上跳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往地上一跪,头往地上一磕——
果然还是胖了些,整个人都像秋一样滚在地上,再也没办法自己爬起来了。
“嗯。”四喜颔首,赞了他一句,才把他抱起来,教导道:“这样才对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父皇除了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君主,明白了吗?”四喜心知,此刻是个小孩子,父亲自然是宠爱些,长大了还要没规矩就难教了,规矩还是要从小教导才好。
这句话太复杂,小皇子必然是听不懂的,但是这句明白了吗,他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身旁的宫人笑成了一团。
***
小皇子这样的好日子没有过太久,直到小公主的出生,彻底打断了他的父皇宠爱权。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粉嘟嘟的软妹子,一生下来就是粉粉嫩嫩的,乳娘说生下来粉的孩子,以后长得白净,生下来白的孩子,会变黑。
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大人,严恒抱着邹巴巴的小女儿,眼睛迷成一条线,儿子女儿都有了,凑了了一个“好”字。
看了一眼女儿,他乐不可支的跑到妻子床前,握着妻子的手:“喜儿,辛苦你了。”
生了两天两夜,四喜没有功夫搭理他,象征性的哼哼了几声。
他有点傻眼了,怎么这么虚弱?
上次生完小皇子都不像这次这样,难不成给生坏啦?
稳婆跪在地上说道:“小公主有八斤重,娘娘生了两天,怕是要休息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
这一胎他更看重了些,补的过了,孩子比小皇子大了不少,前年生小皇子才六斤,这一个八斤,折腾的她两天才生下来,当年比前年要虚弱些。
小公主把大拇指放在口中嗦了起来,奶娘笑道:“看看这孩子,就是有福气的样子,一出娘胎就饿啦。”
听倒这句话,四喜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来,到我这里来。”
看着虚弱的妻子,严恒一阵心疼,若不是自己过分疼爱她些,也不至于让她隔一年受一次苦,他坐在床头安抚她:“有乳母呢,你就别自己喂了,一开了乳就很难收回去,太医说喂多了对母亲不好。”
四喜实在是虚弱,眼皮子再抬了抬,终是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看见趴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大儿子,和睡在她旁边的小女儿,围在旁边的有于氏、大丫,还有小外甥。
睡了三天粒米未进,奶水也涨回去了。
“娘娘终于醒来了,睡了三天了,母亲——”于氏又哭了。
小皇子才三岁,试着抱着妹妹往母亲身边凑:“娘,你看妹妹。”
四喜摸了摸他的小脸,问道:“喜欢不喜欢?”
小皇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喜欢。”
又想了想:“可是我还想要弟弟。”
“为什么呀?”身后传来雄浑的声音,是严恒过来了,仁明殿这边看到皇后眼皮子动了动,就飞奔去垂拱殿给皇上报信去了,他听倒这个消息,自然是什么都不管,飞奔而来。
“不知道,我就是喜欢!”
想起前两天的疼,四喜还心有余悸,还要再生啊,真是扛不住了。
小皇子见到母后犯愁的模样,大模大样的说道:“那好吧,母后,你辛苦了,今天不生了,我们明天再生。”
身后笑成一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严恒抱起小屁股,点了点他的脸蛋,说道:“好,今天暂且不生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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