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只觉得身上一僵, 但她并没有起身。万一此人只是在试探她呢?若是她真的醒了, 岂不是趁了他的意?
那人把茶杯放在桌上, 发出轻轻的响声。他慢慢走到床前, 站定了却并不说话。
任丰年早就在心里头把他骂了个臭要死, 这是有病吧, 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呢!
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但却很温和:“我知道你醒了……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任丰年又踌躇一下,才半半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雪白的衣角,还有一把漆黑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衣间。
这个男人垂眸看她, 她也在同时小心打量这个人。
是很温和俊美的长相, 眼角眉梢都是闲散的意味。而他的眼里并无恶意,但也叫她看不清里头究竟有些甚么。
任丰年干脆支起身子, 窝在被子里头, 就这么看着他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许久未见, 任丰年一张雪白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风情韵致, 她眨眼看他的时候有种介于少女的妇人之见的娇气。他看得出, 任丰年过得很不错。
男人自嘲一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 我待你并无恶意便是。”
任丰年在这方面很聪明,她看得出, 这个男人的确并不想伤害她, 甚至还能容忍她的一些小要求。
任丰年弄不清状况,但只顺着藤蔓道:“那方才那个女人呢?她是好人吗?”
他笑了笑,人怎么是能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的呢?不过他还是道:“不要招惹她。”
任丰年眯起眼睛,对他无意义地笑了笑,蜷缩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女人回来了。
任丰年才看清她长得甚么样子,头发有些枯黄,面容很普通,只一双眼睛很有神,微微往上吊着,叫人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她见到任丰年醒来,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又道:“姑娘你醒啦?”
任丰年面无表情看着她,缓缓吐声道:“不然呢。”
女子表情一僵,扯着嘴角瞧她道:“脾气倒是很大么?”
任丰年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她记得自己仿佛不是个爱口出嘲讽的人啊,怎么就这么冲呢?
她想起一个人,但还是不记得他是什么样的。
她扯扯嘴角道:“你是谁?”
那女人慢悠悠打量她,接着又笑一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完了。”
任丰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茫然道:“为什么我要完了?”
女人冷笑一声,看着任丰年漂亮的脸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任丰年看着她不说话,又看着窗前的男人道:“喂!你说,我怎么就要完了?”
男人回过身,看着女人皱眉道:“你便不能少说些话?”
他不过便是说了一句话,女人便不再多话了,只阴阴看了任丰年一眼,冷笑一声并不多话。
任丰年很识趣,以她现下的处境来看,还是最好少说话。
很快外头便有人端了膳食来,皆是些简单的面粮,寡淡没味道,可以说是非常简陋的一餐。
任丰年不敢吃太多,她根本就不相信屋里的这两个人,更不用说是放下心来吃他们供给她的东西了。但是什么都不吃也不成,这会儿她已经饿过头了,腹部有些隐隐作痛。
任丰年用完了膳,觉得自己该识趣些缩在一旁才好,但又很想洗漱,不然就百爪挠心难受得不成,于是她便直接对男人道:“我想洗漱。”
女人气得面色发红,她就觉得任丰年这种女人不是甚么好东西!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还改不了一身毛病!
任丰年也晓得这男人待见她,故而才故意这般问他,更想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男人对女人道:“去打水来,给她洗漱。”
女人猛地起身,跺跺脚道:“我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给她当丫鬟的!”
男人还是很温和,但是语气却更坚定了:“去打水。”
女人没法子,她虽不是他的下属,可两人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他的命令,她完全没法违抗。
任丰年虽不怎么记得自己的来历,但是伸手看看自己细腻洁白的手指,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大概根本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罢。
这女人的手很粗糙,服侍任丰年的时候也非常不经心。任丰年被她弄得面皮都磨得通红了,无奈道:“你这手法是怎么回事?刷痰盂罐呢?”
女人冷笑道:“哟!你……”
任丰年看出这女人很顾忌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出于某种原因,待她较为温和,故而她故意道:“冷笑甚么?有你这般给人当婢女的么?你主子忍你到这时候还不发卖了,我瞧着便是天大的仁慈了!”
女人气极了,挥起手掌想打她。
任丰年舒一口气,轻笑斜着一双杏眼轻蔑道:“哟,你这倒是有副大小姐脾气……倒是可惜了。”
她也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好,哪有这么戳人的?但她就是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能容忍她。
果然,男人开口了,只沉声道:“袁友,不得无礼。”
任丰年抬头看他,却见他也望了过来,四目相触,男人的目光微微发热,却是他先回避了双眼。任丰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心里的一杆秤开始明码标价起来。
他这般样子,怎么像是对她有意思?
任丰年心念电转,又一把推开那女人,冷声道:“下去罢,不需要你服侍了。”
女人有些气不过,眼睛都泛着血红,很是可怕,她只站在原地拿着帕子,神色阴狠的瞧着能生吞了她。
任丰年轻柔摸摸自己被擦肿的面颊,低着头瞧着膝盖,沉默不语。
男人见她这般,心下怜惜,声音便更加柔和了:“你想睡便再睡会子罢,横竖现下并无甚么事体。”
任丰年得寸进尺:“你们都在屋里,叫我怎么睡?”
那女子看她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都是当女人的,怎么任丰年都落到这份境地了还有人怜惜呢?
男人倒是很宽和,对女子命令道:“出去罢。”
女人垂眸道:“若我们出去了,她跑了又该如何?”
男人淡淡扫她一眼,并不说话。
女人还是不敢反驳他,瞧着有些不愿,垂首应是。
任丰年待他们都走了,才翻身回到床铺上头,一件件把事情理顺了。
头一件事,这两人口中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来呢。
而这个男人,瞧着虽不是甚么善茬,但却对自己意外的宽容,可见也许从前她就与这个人认识。
那他又是谁呢?为何要为这个“主子”做事?
还有件最紧要的事体。
之前听到女人说的,甚么圣人的妃子之类的……旁的她实在太紧张了,根本就没能听清楚。
任丰年摸摸自己的小腹。
她竟然生养过孩子。
那她与皇帝的妃子有甚么关系?
难不成她是皇帝的小老婆?
不不不……怎么想她应当都不会是那样的身份……吧?
或者还有可能……她是皇帝小老婆生的孩子的奶口?
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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