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陛下把任丰年收到宫里, 他就不曾太平过。他深知任丰年的性子, 虽她听话时乖巧得不像话, 实则浑身反骨, 性子倔强。她不止是在肆无忌惮放纵天性, 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任丰年那点小脑筋, 皇帝不是不明白。
皇帝来了, 众人自然俯首相迎。任丰年赤着脚姗姗来迟,软绵绵给他行了个礼。即便依然嫁给他,她仍旧还是及笄前的模样, 满头乌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澈的眼睛眨一眨,看着他笑。
她的睫毛长而微翘, 五官清纯漂亮, 抬眼看人时有些糯糯的样子,乖巧可爱的不像话。
然而乖巧可爱的娘娘张口就是:“陛下怎么来了?”
陛下:“…………”他无言以对。
任丰年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补救道:“臣妾是说, 您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怎么想起来了。”
他不答, 心下一动, 面上淡漠,把她抱在怀里顺着黑发来回抚摸, 又闻见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像奶味, 浅浅的很香软。
过了一会儿, 任丰年实在憋得受不了了,这种摸摸小宠物的动作是怎么回事!不仅把她好容易理的油光水滑的黑发揉乱了,而且还板着一张脸。长得好看就要多笑笑嘛,板着脸简直暴殄天物!
任丰年脚趾不安分的夹着毛毯边,红着脸看他道:“我是说……那你到底干嘛来了嘛!”
雪□□嫩的脚趾到处乱夹,坐在他身上还不安分,皇帝伸手把她的脚拉下来,握在温热的大掌里捏两下,顿时发现有些冰凉。
他嗯一声,浓眉拧起,沉声道:“脚怎么这般冰凉?”
任丰年给他吓一跳,用力抽抽脚,却发现抽不出来,自己一只脚给他牢牢的握在手里,托着脚底暖和着。她有些心虚,蹭蹭他道:“我方才赤脚在殿里走,您别握着了,有些脏。”
他不置可否,只板着脸问她:“你说说看,你方才做甚么去了?朕瞧着,不止是在地上走这般简单。”
飞游宫主殿的寝宫内,皆在几月前便铺上了厚绒绒的一层毛毯,日常又烧着红罗碳,冻谁也不能冻她,这待遇比紫宸殿还好。
任丰年实在觉得被冤枉,她真的甚么都没做,最多便是叫御膳房给她做了一只冰碗,烧着炭火,吃着冰碗才叫舒爽。然而她并不敢告诉他,若是开口说了,定然要挨一通训。
任丰年磨磨蹭蹭的黏在他怀里,妄图叫他不准再问了,撒娇道:“侬好不要问了伐,嗯妈啊没侬管的宽。午趟吾一定子意啦,夫君不要再生气了好伐?”
她没有用官话讲,反而用了路氏教她的吴地口硬,软软的声调,配上吴侬软语,倒叫他有些哭笑不得,一颗心却也柔软起来,被这小祖宗作的没法子。皇帝亲亲她的唇,把她放在地上,叫她自己站好。
顿了顿,他肃容看她,沉声的道:“朕听说你又闯祸了?”
任丰年还沉浸在放在的吻上,脸红的滴血,一双大眼睛里皆是茫然。她只觉一颗心砰砰要顺着咽喉跳出来。即便是在多年前,他也没这么突然亲过她的,他们亲密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下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叫她有些害羞。
虽然任丰年嘴上说想和他生孩子,然而她实在简单的像张白纸,他随意画两下,便有了鲜明的印记。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方才又质问她了。总是板着脸,讨人厌的很,任丰年撇撇嘴:“我怎么就闯祸了?我这么安分的姑娘,全后宫的楷模,怎么就能闯祸了?”
他捏捏她的耳垂,把人一把打横抱在怀里,边走便继续冷着脸与她讲道理:“闯没闯祸你自家不晓得?嗯?”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灼热成熟的,叫她有些犯懒,她缩在他怀里,闭着眼不忘犟嘴道:“才没有,你就为了她们,来教训我好了,我再不与你讲话,也不要见你,你去见她们好了……”
他肌肉收紧,把她掂起来两下,吓得她睁眼小声惊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又看见一张肃容的俊脸,一双洁白的手扯着他的面颊,又捏他喉结上的一层肌肤,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红着脸气道:“都怪你,你烦人。”
他使唤人打了热水,抓住祖宗一双莹白润泽的脚,按到热水里。任丰年给烫的脚一声,眼眶都红了。
他皱眉,探手试水,只觉温的很。任丰年已经红着眼尾哭上了:“你皮糙肉厚的,也不看看我甚么嫩生的皮子,现在都要给你烫红了。”
她说着把脚抬起来,脚皮都粉了,又拿脚底心在他衣裳上乱擦。她平日里也不烫脚,因着每日都要沐浴,也用不着单独烫一回,如今给他按着烫,多有些不太适应。
他虽晓得是任丰年太娇气,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忍不住柔起嗓音哄:“乖啊,是朕不是。”
任丰年给他连着柔声哄了好几下,脚也不疼了,才拿手蹭蹭他的脖子,也不说话了。
他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也开始解外衫。任丰年现下清醒着,便吓了一跳,她脑子里头混沌着,开始乱想。听说那事很疼很疼,疼完第二日还要继续疼,行动滞涩,胃口也大减。
她在床上爬,躲到里头去,捧着绣了兔子的软枕,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皇帝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手不准她多动,在黑暗里低沉着嗓音,给她讲道理:“朕知晓你是学不乖的,但也得装个样子。朕不求你利万物不争,只福往者福来,敬人者乃为人所敬。”
他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与她们本无利益之争,亦不能称是相识,只不搭理便是,也当是为咱们将来的孩子,亦为家人积福德。”
任丰年本来听到一半,快睡着了,听到后头,却又忍不住要与他置气。她抿了唇不乐道:“我就不给她们脸,那又怎样,你要心疼,便去好好疼。”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朕除了你,不会再放心不下任何一人,你是在戳朕的心。”
任丰年听的脸红,心里又愧疚,忙蹭到他怀里道:“那我不说了,我努力一下,不再乱使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你也不要因为她们气我。”
任丰年很明白,自己也不是真的多厌恶襄妃,但只是不喜欢她。襄妃比她更早站在他的身旁,气质上佳,出身更是高贵能与他相匹,说不准在东宫时还承过宠,与他有过很多夜的欢愉。
比襄妃,自己实在有些自卑,也害怕他心里真的,像是那些秀女说的一般有那个女人。与其如此,倒不如叫她来打破好了。她就是不给襄妃脸面,看他会怎样做,看他会选谁。
若他选了襄妃,那便罢了。她有什么是输不起的呢?一辈子也不只有一个男人是重要的。她死心便是了。
只今日来看,倒也非是如此。他即便生气,也是为她考虑,怕她太过娇纵,有伤名声体面。毕竟活在世上也不过如此,特别是在皇宫里过活的妃子,毕竟她还有家族亲人在身后,能保全自己,不代表家人也能完全。
他讲的一点也没错。
她不晓得他考虑的有多长远,但也知道,若自己有了子孙,总不能叫孩子觉着,自己有个嚣张没脑子的母妃。
任丰年知错了,便软乎乎的不成样子,再不像是那只梗着脖子的小鹅。皇帝把她抱在怀里,只觉女孩子的身子绵软的不成样子,不由呼吸微热起来。
任丰年很快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一开始还未曾反应过来,现下倒是唬了一跳,脸也变得粉红起来。她僵了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挪挪。
大手把她按定,他淡声道:“睡罢,朕不动你。”
任丰年这才安下心来,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安心的打个小哈欠,舒展一下身子,合眼睡着了。
她真的不花半盏茶功夫,几乎合眼便能睡着,可以说十分心宽了。只皇帝却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几乎一夜不曾入眠。
陛下处理政务早,寅时便要起身。她还像只小猫似的,巴了他的身子不肯放,一张脸睡得红润,时不时哼一下,睡得舒服了,便不肯放人。
皇帝把她抱到一边,轻声低哄几句,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又把被子塞到她怀里,才把纱帘拉上。
周正德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见皇帝来了,连忙跟上伺候洗漱。皇帝喜欢烫口的茶,用膳喜清淡,平日里也无甚特别爱吃的菜色。
只周正德再清楚不过,圣人每趟吃着甚么养身又爽口的菜,总会吩咐下去,叫宝妃的小厨房也学着做她吃。
虽然宝妃娘娘她,吃东西就爱吃甜口的,时常管不住嘴,偶尔吃点重口辛辣的也开心的不得了,就是不爱这些养身的菜色,圣人知晓了也不曾说甚么,只遇上这些,依旧要吩咐一句。
周正德算是知晓了,里头睡得天昏地暗那位,往后福运大了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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