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不会告诉钱元恒, 否则这男人要得意自满, 好几天不得安宁了。
袁桓很快支使人搬来了桌子椅子, 还贴心地让人撑了华盖在上头, 恭恭敬敬请皇后娘娘坐下, 自己也跟着蹭了片阴凉地。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在夏日清晨的艳阳下挥汗如雨。
秦柠看的着迷, 桌上放着的茶水都冷了也没想起来喝一口。
袁桓看着只觉得牙齿酸疼。
皇后娘娘以前性子倒是清冷, 原来是陛下穿着龙袍不招她喜欢,现在这个模样,得亏陛下看不见, 不然背后的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也只有皇后娘娘觉得他好了。
钱正轩身娇体弱是真的,没有秦柠在他还能撑一撑,小孩子看见母亲了, 就算不累, 也会觉得自己累死了委屈死了。
他跑了几圈,羡慕地看了眼武场上耀眼的父亲, 慢慢停了下来, 走到秦柠面前。
“娘, 我累了, 能不能歇一歇。”娘同意的事情, 父皇就算再不乐意,也不会说什么的。
钱正轩想的很美好。
秦柠也不大忍心看他辛苦, 只是想一想钱元恒刚才就说自己抵抗不住他的撒娇,现在怎么也要挣扎一下。
秦柠摸了摸他的头, 柔声道:“听你父皇的话, 他是为你好,你这幅身子骨,我看着都担心。”
很有母亲的慈爱之感。
钱正轩苦着脸重新上路。
都怪父皇,自从有了他,娘都不疼我了。
他好烦。
只是他这一通撒娇,虽然没能达到目的,却也成功转移了秦柠的视线,原本一心一意看着钱元恒的秦柠,目光开始随着自己可怜弱小的儿子移动,将孔雀开屏般的钱元恒给抛在了脑后。
钱元恒一阵心塞,手下一个用力,跟他对打的人便被掀翻在地上。
壮硕的大汉喊了一声:“陛下您轻点,又不是在打仗,臣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摧残啊。”
他还似模似样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钱元恒扔下手里的兵器,无奈道:“装模作样,你当自己是娇弱的妇道人家呢,摔一下罢了,摔的还少吗?”
对方不服气:“那是您没摔过,不就是看我打不过你吗,不信问问静安侯,被摔到地上疼不疼,这个他有经验。”
静安侯有才华有谋略,长相还特别好,站在那里很有将军的范,就是手上功夫平平,几个人比赛,他通常都是输掉的那个。
钱元恒不搭理他,动了动手臂,自觉今天的活动量达到了,便走下去。
看看自己这一身的臭汗,也没敢过去找秦柠,自己去换了衣裳,再出来时,秦柠就不大喜欢了。
“你怎么又换了这一身。”秦柠不高兴道,“没有刚才好看。”
钱元恒无奈道:“我总不能穿着身铠甲招摇过市啊,而且那身脏了,我要是这么走过来,你不得嫌弃我啊。”
钱正轩也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听到这话便撇了撇嘴,小声道:“娘才不会嫌弃呢。”
早就说了,就算你是个乞丐我娘也不会嫌弃你。
钱元恒耳力好,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反而是秦柠没听见他说什么
“正轩,你说什么?”秦柠扬眉道,看他那个表情,总觉得不大好。
钱元恒笑道:“累了,不开心了,还能说什么,小孩子脾气。”
他心里暗自得意。
但是就不肯说。
钱正轩也不想说,说出口干嘛,让他更加得意吗?
他才不干这种事,钱元恒对他那么残忍,一大早上就折磨他。
秦柠摇头笑道:“你们父子啊……”
钱元恒看了看日头,上午已经过半了。
他有些不开心地叹口气,“阿柠,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天起这么早,正轩跟我去御书房,今天不能偷懒了,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钱正轩委屈。
他小小年纪,凭什么要这么辛苦。
以前没爹的时候,w为了让娘过上好日子,辛苦一点他心甘情愿,现在都有爹爹了,他们母子早就衣食无忧了,就不能让他做几天纨绔子弟吗?
活得真艰辛。
秦柠自是心满意足回了承乾宫,能够见到钱元恒这个模样,也不枉她早早起床了。
只是回了宫里,到底无聊,没什么事情可办的。
其实她按捺不住想好好会一会未来的儿媳妇,可是刚办过宴会,立刻招人进宫,难免有些风言风语,秦柠还是很想保护好她的。
儿媳妇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能随便对待,可是又很想见。
秦柠心里便想了想用什么理由叫人进宫。
据说她祖父朱尚书要告老还乡,据钱元恒的意思,朱尚书在兵部本身就是不怎么管事的,当初给他尚书的位置,也是因为他要退了,让人回乡的时候能够面子上好看一些。
这倒是个好借口,告慰老臣家人,让儿子和儿媳妇见面。
秦柠微微一笑,唤来赵嬷嬷:“本宫听陛下说朱尚书要告老还乡,想着朱尚书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功劳斐然,本宫身处后宫也做不了什么,便宣他们家女眷入宫。”
“你去找个小黄门,和他一起传旨,昨日进宫的朱大小姐,本宫很喜欢,这次一定要把人带进来。”
赵嬷嬷愣了愣,随即道:“奴婢遵命。”
这倒是奇怪,皇后娘娘入主后宫,第一个召见的竟然是朱家人。
不过也对,静安侯和贺尚书周尚书都是孑然一身,论资排辈,接下来算着,大约也该到朱尚书了。
就是朱尚书退了,他家子孙无能,实在没有拉拢的必要。
皇后娘娘果然高风亮节,不以利益为重,情深义重,看顾老臣。
天知道秦柠只是喜欢自家儿媳妇。
朱尚书家人接到口谕的时候,也很吃惊。
朱大小姐的母亲是朱尚书的大儿媳妇,当即吃惊地看着自己夫君。
“相公,你今日刚升迁,怎么皇后娘娘就召见我们……”
朱家二夫人来了一句:“大嫂,都说了是因为咱爹,你们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大伯的官位还不如我们老二呢。”
朱大小姐淡淡道:‘二婶别说了,万一丢了脸就不好意思了。”
她自己有种预感,是因为自己,才有今天这一遭。
想起昨天皇后娘娘的眼神,她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赵嬷嬷和小黄门还没走,就目睹了朱家这场大戏,当场皱眉道:“皇后娘娘口谕,明天进宫,朱大小姐务必要来。”
她脸上1皱纹笑成一团:“娘娘很喜欢小姐,和奴婢夸赞小姐美貌绝伦,规矩也好。”
朱大小姐施施然道:“多谢嬷嬷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如她所想,果真和自己有关,昨日里,自己和马姐姐,还有杨家姐姐,皇后娘娘都很关注,仿佛听见杨家姐姐心悦静安侯之后,便没了热情。
难道是……
朱小姐不敢幻想,那个天子女子都奢望的地位,怎么可能与她有关。
她不过是个爹娘无能,祖父年迈的女子。
皇后娘娘要挑儿媳妇,也该找家世显赫,有所帮助的,至于样貌,殿下尊贵无比,想要什么美貌女子没有,总之他是能够纳妾的。
还是说,皇后娘娘就是看上她的样貌,欲让她做妾。
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做妾的,哪怕对方是天家子。
虽然万事由不得自己,但皇后娘娘看着是个讲理的温和女子,应该不会强迫于她。
朱小姐心里思绪万千,自然无人能懂。
秦柠找人进宫的事没和钱元恒商量,大晚上才想起来说了一句。
钱元恒倒也没什么反应,只问道:“你决定是她了?朱爱卿家里,不怎么太平,我昨天没和你讲,早知道该早些说的。”
他以为秦柠还要考虑考虑,她本身不喜欢那样规矩庄重的女子,反而喜欢古灵精怪的,今天倒是干脆利落。
秦柠道:“我不是想着正轩喜欢吗,我觉得朱小姐挺好的,你别用不好的眼光看人家,家里不太平是长辈的事,跟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钱元恒哼笑:“你这是爱屋及乌,若不是正轩要她,你大概看着朱小姐,还是个死板规矩的美貌女子。”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不仅仅是情人了,到了亲近的人眼里,一些小毛病小缺点,完全可以被忽略。
秦柠就是典型这样的人。
她喜欢钱元恒,就连钱元恒说句不好听的话都觉得可爱。疼爱钱正轩,就怎么看怎么喜欢。
到了朱小姐还是一样。
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主要还是,钱元恒不舍得拿她怎么样,反正也只是喜欢自家人罢了。
秦柠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人家小姑娘就是很美貌,而且正轩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只有你不一样,你不是我们家的人。”
钱元恒笑着拧她的脸,无奈道:“你傻不傻,我一个公爹,干嘛要喜欢儿媳妇。”
到底也没舍得捏疼她,松手后又揉了揉,只恐吓道:“以后可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见了笑话,万一有人当真了,你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话。”
秦柠皱眉:“你们的想法太龌龊了,我明明说的很单纯,让你一说跟那什么似的,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现在的人,想法真不好。
就不能和她一样,只是单纯地因为是儿媳妇而喜欢吗,非要想那些龌龊的事。
钱元恒很光棍地摊摊手:“倒不是我的想法,外面那群老小子一个比一个……粗俗,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想,我平日里连你都不提的。”
秦柠只好道:“我也只在你面前说,不会到别人跟前讲的。”
钱元恒揉揉她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将人抱进怀里,感慨道:“阿柠啊,一转眼咱们都能做爷爷奶奶了,真是老了。”
秦柠恼怒道:“你才老了,我只是年纪轻轻被你娶了,现在还年轻着呢。”
不管到什么时候,说女人老,你就是在找死。
钱元恒也不例外,腰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求饶道:“乖阿柠快松手,疼死我了。”
你可真舍得下手,真是有些话,就算是自己夫君也不能说,说了就要等着火山爆发吧。
钱元恒十分绝望,我不就说错了一句话吗,你真狠心。
秦柠还是很生气,她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岁的女人,又不是养尊处优精心保养的,看着并没有很年轻。
钱元恒说这话,可能自己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可实实在在是望她心上扎刀子。
在秦柠自己眼里,自己已经老了,比不过十几岁小姑娘的青春艳丽,但是每当提起这个字,就很难过。
甚至想跟他吵架。
钱元恒只得委屈道:“我觉得你一点也不老啊,看着比我年轻多了,实在没必要草木皆兵的。”
“而且……就算你真的老了,我也会喜欢你一辈子的。”
阿柠在怕什么呀,老不老的,他们年龄差不多,谁会嫌弃谁,他也不喜欢外面不招人待见的小姑娘。
而且都说了是小姑娘,他又不是不要脸,现在还没嫁人的,至少能当他闺女了,他有那个脸皮找人家吗?
阿柠总是这么没安全感。
女人啊女人。
钱元恒叹息,都怪外面那些人,动不动三妻四妾的,还喜欢年轻生嫩的女孩子。
而且阿柠也不老,还比别人漂亮,比别人温柔,比别人有才华有气度。
他瞎了眼,才会只看年纪。
难道还有人比阿柠更好吗?
秦柠坐在那里叹息,整个脸皱成一团,钱元恒看着也是意外的可爱。
他总觉得秦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亲近的人总是觉得人家样样都好。
其实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不管秦柠干什么,发脾气也好生气也罢,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令人喜欢的,无人可比的。
秦柠恼道:“你再胡说,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钱元恒自然是满口答应,他还装模作样竖起三根手指:“好好,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再乱说话,就让我……”
秦柠看着他。
钱元恒放下手,无奈道:“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话本里遇见这种情况,女的都会急急忙忙上来捂住对象的嘴。
然后含羞带怯地来一句,“你别这样,我相信你。”
怎么到了他这里,阿柠就一副你说吧的表情。
秦柠道:“我知道你等着我拦呢,就想看看有没有猜对。”
钱元恒便臭不要脸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阿柠,咱们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什么话都没说呢,阿柠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就非常懂他了。
秦柠一巴掌拍他头上,翻身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男人真讨厌,我还没有说原谅你呢,你凑那么近干嘛。
钱元恒在背后笑笑,跟着躺上去,单手握住她的腰,自己更是越凑越近。
俗话说的好,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老百姓的智慧是很强大的,说的都是真理。
秦柠被他摆弄了一晚上,就再也没力气跟他争吵了。男人天天喊着累,喊着身体虚,其实体力也定顶了十个她。
秦柠简直不知道自己一夜是怎么过来的,被人翻来覆去地折腾,真正从床头到床尾。
结束的时候,若不是没了力气,她都想往钱元恒脸上抓一把,让他顶着满脸抓痕去上朝去见人。
只恨没有力气。
第二天钱元恒下了早朝,就带着钱正轩悄悄回了承乾宫,父子二人也是无趣,跟秦柠商量,要躲在屋子后面看看人家。
秦柠笑着让钱正轩过去了,然后招手叫来钱元恒。
钱元恒没有防备地走到她面前。
下一刻,嘶吼声响起:“阿柠你松开我的耳朵,疼疼疼。”
秦柠拽着他的耳朵拧了两圈,整个拧成了扭曲的形状,难怪他觉得疼,就算是平常再怎么练武,也连不到耳朵上去,该脆弱的地方,还是脆弱的。
秦柠也是瞅准了。
秦柠松手,恶狠狠道:“我昨天让你松手,你去干嘛了,今天倒是会喊了,你给我滚回御书房去,青天白日的,你也想看人家小姑娘是吧?”
秦柠就很生气,你昨天惹我的事还没定论,今天就敢暗搓搓跑回来瞅人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吵架。
钱元恒道:“我哪儿有,我是陪正轩回来的,好好好,我回御书房还不成吗?”
他倒是想走。
秦柠喝道:“你回来,去跟正轩坐后面去。”
钱元恒无奈,又不能真的跟她吵架,而且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认了认了。
他心里还有些发愁,阿柠这几天有些喜怒无常的,听人说,这不是好兆头,可能是身体出了毛病,待会儿送走了朱家人,该找太医来看看。
钱正轩一脸乖巧地坐在后面,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钱元恒进来了,他就仰脸一笑,傻敷敷道:“父皇。”
钱元恒没脸看,无奈道:“傻不拉几的,别装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教训钱正轩:“男人,怕媳妇儿是应该的,出去怎么样都成,但是你媳妇儿不是别人,没必要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钱正轩点头,特别听话。
“父皇我知道了,等我娶妻之后,也会听话的。”
钱元恒满意地点点头。
父子二人聊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赵嬷嬷的声音:“皇后娘娘,朱家女眷到了。”
秦柠脆声道:“传。”
钱正轩直起腰,透过帘子使劲往外看,钱元恒倒没什么兴趣,低着头嗑手中的瓜子。
走在前面的老太太是朱尚书的夫人,朱家当家主母,她身后几个儿媳妇依次排列,朱大小姐就走在几个婶婶后面。
待一行人行完礼,秦柠赐了座。
朱夫人道:“臣妇年老体衰,前日未能参加娘娘的宴会,几个儿媳因为担心臣妇身体,倒是辜负了娘娘美意,还望娘娘恕罪。”
“无妨,老夫人身体要紧。”秦柠笑语盈盈道,“其实今天叫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前日见到了你家大小姐,想起来老尚书要回乡,本宫也该见一见你们,不然日后相见不相识,岂不尴尬。”
她冲朱大小姐招了招手,含笑道:“来,你过来本宫这里。”
“你们这个姑娘养的当真是极好的,本宫那天一见就喜欢上了,倒是想让她给本宫做个闺女,夫人……”
“能得娘娘青睐,是彤彤的福气。”
朱大小姐名字略有几分俗气,却很衬她,朱彤。
一看便是个艳丽的女子。
朱彤便道:“娘娘厚爱,小女实在当不得。”
她现在倒是松了口气,皇后娘娘说要她当闺女,肯定不会不讲究让她做大皇子的妾,那样,与皇后娘娘交好,便是百利无一害的。
朱彤这么想着,行为举止亦放开了几分,显得大方有度。
秦柠便更加满意了几分,就是不知道,钱正轩是否喜欢,他若是喜欢,真想现在就定下来。
秦柠笑道:“彤彤这个年纪,你们该给她定亲了吧,定的是哪家公子?说出来本宫也来看看,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嫁错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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