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骤然失了男人的扶持, 身子瘫软, 若不是紧靠住墙, 整个人几乎跌落在地上。
她茫然地望着这夜色朦胧的细密雨丝, 感受着鼻尖上的那点沁凉。
适才男人灼烫坚实的胸膛, 仿佛触感还在, 可是人却已经隐在了雨幕之中, 再不复见了。
她脸上泛着麻,身子无力,心神几乎脱离这虚软的躯壳, 飘向了遥远的地方。一时之间,上辈子,这辈子, 一幕幕, 在她眼前浮现。
按说她此时应该是感到羞耻的,可是却并没有, 也许是太过麻木, 也许是不知所措的茫然让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她挣扎着站起来, 开始想着自己该去哪里。
三皇子那里是自然不能去了, 听萧敬远的意思, 三皇子根本说不上话的——况且他那么恼怒,便是本来三皇子能帮着在御前说话, 这次怕是也行不通了。
她扶着墙,在那冰冷潮湿中, 艰难地准备回家去。
而就在这时, 却听得一个声音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萝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女子,一身黑色披风,头发用玉环高高束起,身上是蓝黑色劲装,脚上蹬着一双鹿皮靴。
阿萝认出,这是七年前就见过的,萧月,是萧敬远的下属。
“萧姑娘——”她并不知道萧月如今是不是当了将军,便只好如此称呼道。
萧月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面上倒是露出笑来,抬起手扶住她的腰:
“三姑娘,这会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吧。”
阿萝听她言语温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谢谢萧姑娘。”
她自然是知道,这是萧敬远的下属,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萧敬远派过来的。
她也就没有拒绝,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萧月扶着阿萝,来到了一处马车前,又扶她上了马车坐定了,之后才自己过去赶车。
这马车里面布置得颇为舒适,旁边还放了个铜暖手炉暖脚炉,阿萝拿过来握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冷至极,便干脆揣在怀里,小心地暖着。
随着马蹄声响,马车缓慢前行,阿萝在这轻轻晃动中,心神慢慢地归位,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他握住自己腰的那种力道,他灼烫的气息扫过自己耳畔的滋味,还有那略显粗粝和女人完全不同的指腹摩擦过唇瓣的异样触感。
以及来自下方的那陌生的刚硬戳痛感。
阿萝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
她上辈子嫁的是萧永瀚,和萧敬远这个叔辈打交道并不多,这一辈子,便是交往多了,比上辈子熟悉了,下意识里依然把他当做七叔的,是和父亲平辈论交的长辈。
之前元宵灯会那次,她才猛然感觉到,或许两个人的相处早已经越过了她以为的底线。
而这一次,却是再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对自己,是有着超乎那种辈分的渴望,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这种再也无法掩饰的渴望,让她感到羞耻,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乱伦感。
阿萝这么胡乱想着的时候,却听得萧月笑道:“姑娘,该下车了。”
听到这话,她猛地惊醒,连忙就要下车。
萧月已经抢先一步跳下车,扶着她的胳膊帮她下车,她感激地看了眼萧月:“谢谢萧姑娘。”
萧月笑道:“姑娘客气什么,从今儿起,我会留在叶家宅门外,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阿萝微怔,顿时明白过来,萧月这是去了六扇门,并要负责看守着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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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如今守着叶家的都是萧月人马,阿萝回到后院自也是悄无声息,便是有守卫看到了,也仿佛只当没瞧见一样。阿萝心里明白,或者这都是萧敬远事先的安排吧?
他这个人,如今势力实在是大,如今细想,怕不是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要不然怎么自己才溜出去,就被他拦个正着?
一时又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话,只说他会帮着她的,说会护父亲平安,不知道这话,可当得真?
阿萝就这么精神恍惚地回到后院,家里的嬷嬷丫鬟见自家姑娘一早从外面回来,也是惊诧,不过因是萧月这位女将军送回来的,只以为是和案子有关,也就不敢细问,只低头小心伺候。
阿萝稍微洗漱,便忙去看母亲,却见母亲浑浑噩噩的,躺在那里,依然是没什么起色。
她想着萧敬远的那承诺,虽心里未必真信,可到底是个希望,便干脆哄着母亲道;“娘,今日守着咱家的那位女将军,叫萧月的,是萧家七爷的人,她说萧七爷说了,我爹没事的,只是需要些时日,就能回来了。”
那宁氏虽是闭着眼,看似不曾醒,其实只是浑身无力迷迷糊糊的罢了。这般半昏睡中,若是其他话也就罢了,未必能听得进去,可偏偏是这句,她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当下心中一喜,抱着一丝希望,竟是缓缓睁开了眼。
睁开眼,模糊中见女儿在榻旁,干涩的唇蠕动了下。
阿萝见此,心中惊喜,连忙叫嬷嬷来,取了汤水,喂给母亲润唇。
宁氏唇间得了滋润,又勉强喝了几口汤水,终于能出口了,却是巴巴地盯着阿萝,气若游丝地道;“阿萝,你刚才说什么?”
阿萝忙道:“母亲,如今咱们外面的守卫,都已经换人了,听说是萧家七爷手底下的人,叫萧月的。她告诉我说,萧七爷提过这个案子,我爹会没事的,让我们不要担心。”
宁氏这段日子也是病糊涂了,怔了老半响,却回想萧七爷还有萧月是谁,最后总算哦了一声:“是了,我记得,萧家颇有几位家人,听说是跟着萧家老将军的,是萧家的家将,那位萧月,更是被萧老将军一手栽培,之后随在萧七爷身边的,如今萧七爷势大,那萧月又有战功,便被安置在六扇门。”
“是,就是她!”
阿萝见母亲一连串说出这些话,也是松了口气,忙这么附和。
“萧七爷和太子交好,又受皇上器重,若是他肯出手相助,那你爹应是真得有救了……”宁氏黯淡的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阿萝其实并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起萧敬远,一提此人,就想起之前被他搂在怀里的情境。
之前也就罢了,豁出去了,并不觉得太过难堪,可是在母亲面前,想着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女儿,适才被男人那样搂在怀里,真是羞耻不已。
若是母亲知道,还不活生生气死。
当下少不得含羞忍耻,勉强笑着道:“是,萧七爷人好,和父亲交情也好,只说父亲这是冤枉的,会帮着父亲向圣上说明真相。”
宁氏听闻,长出了口气,叹道:“那萧七爷为人正直,你爹往日也是夸他,如今咱家落难,能得他相助,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萝听着这话,真是面上发烫。
母亲自是不知,那萧敬远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正人君子,说什么看父亲情面,其实是——
阿萝咬唇,不敢去想,只好胡乱点头:“是了,既得了萧七爷相助,母亲便便不必忧虑了。我听说,如今父亲和哥哥弟弟都在六扇门呢,这个案子连提交刑部都没有,既是不入刑部,那萧七爷帮着说说话,六扇门也就放人了。用不了多少时日,爹爹和哥哥青越他们也该回来了。”
宁氏也是这么想的,听了女儿的话,自然是颇为宽慰,吊了多少日子的心,总算松下来。
当下虚弱地笑着道:“是了,我这原是心病,家里这事过去,我不吃药也能好。”
“母亲说哪里话,药还是得吃的。”
阿萝又连忙吩咐嬷嬷取来汤药,亲自伺候母亲服用了,之后细语安慰。
宁氏这病,其实原本是心病罢了,如今心病稍解,又吃了药,不过几日功夫,那精神就比原来好多了。
阿萝见此情景,自是放心许多。
每每伺候母亲睡下,自己回到房中,深夜无人时,躺在榻上,便不免想起那日被萧敬远抱在怀里的事。
她也不是没被男人抱过,上辈子她的夫君,萧敬远的侄子,也每每爱抱着她,夫妻之间,不知道多少情态。
可是这终究是不同的。
同样是男人,有的怀抱只是让她觉得温存不已,相濡以沫,可是有的怀抱,却让她颤抖惊惧,犹如被置身于熔炉之中,浑身灼烫,又觉得那身子被揉着捻着,都能挤出水来。
每每想起这些,她都会咬着唇,拼命地压抑下那青涩身体泛起的那股子说不出的渴望和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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