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珩!”沈蓁蓁一下站起身来。见父母双双看向她, 沈蓁蓁意识到自己失态, 颇有些羞涩, 忙坐下, 微微平复了心绪, 又道:“母亲, 是梁珩来了。”
许氏和沈忞对视了一眼, 道:“不是说他在京城里脱不开身吗?”
“女儿也不知,兴许事情完了呢,这都一个月了。”
许氏自是已经告诉了沈忞关于梁珩的事。沈忞最担心的就是女儿退亲后, 难再找个好归宿,听着许氏说的这个梁珩,听着心里是满意的, 就是没见着人, 心里不踏实,这会子听梁珩来了, 便道:“让福贵请他到正厅去。”
碧莲领命下去了。
沈忞却喝着茶, 一动不动。
梁珩和如意、菱儿在沈府大门前等了一会儿, 就见一个六十上下的人从侧门出来了。
如意见了来人, 惊喜地叫了声, “福伯!”
福贵见是如意,笑了笑, “如意丫头回来了!”又朝梁珩拱拱手道:“这位贵客,老爷有请。”
梁珩忙拱手还礼, “老伯有礼。”
福贵并不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 见他和如意站在一块,心下就想了很多,又一一否定了。便不再多想,又请梁珩进去。
梁珩又道了谢,贺如意菱儿跟着福伯进去了。
梁珩想着沈小姐家家境应该富足,进了沈府还是被惊到了。
只见院落一进套着一进,雕栏玉砌,假山清池,名花奇草,无一处不精致。回廊重重叠叠,青砖黛瓦,漆红画彩,无一处不气派。
梁珩看着眼前的富贵,就更明白沈小姐跟着他有多不易。沈小姐是富养大的,突然去过清贫生活,会有多不习惯。
梁珩被引入正厅坐下,福伯便告退了。没多会,又有婢女上来上茶,梁珩又忙道谢,如此俊逸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年轻公子,温柔地朝她道谢,丫鬟脸色一红,轻轻说了句不客气,不敢多瞧,忙退下了。
如意却是没有陪着梁珩过来,而是带着菱儿求见小姐去了。
梁珩独自坐在厅里。略扫了一眼厅中的摆设,就见正厅里摆着两排待客的桌椅,东面摆着一面苏绣屏风,上面绣了一幅富贵牡丹。门两边摆着一对人高的细颈瓷瓶。见光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旁边还摆着几盆奇异盆栽。如此宽敞的正厅,一番摆设下来,竟也不觉空旷。
梁珩不敢多看,忙低下头,喝了口茶。
清茶入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余味悠长。
梁珩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专心地等着。心里却不由紧张起来,手心都冒出冷汗来。
这边如意过来求见小姐,进房后,又带着菱儿给沈忞许氏行礼。
许氏亲自走下来拉起如意,拍了拍如意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
如意连忙摇头,“都是奴婢该做的。”
许氏又看向菱儿,问道:“这是?”
沈蓁蓁下来拉起菱儿,道:“娘,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菱儿。”
许氏看着菱儿乖巧的模样,心里也是很喜欢,忙让碧莲去取了一枚暖脂玉佩出来,送给菱儿当见面礼。
菱儿没进过这么富贵的人家,心里有些害怕,见这是沈姐姐的娘,许氏看着面相也和善。不由也笑了笑,道了谢,“菱儿多谢婶婶。”
许氏笑了笑,又转头跟如意道:“蓁儿已经跟我说了,回头我就把你的卖身契送到官府去销了。”
如意连忙拒绝,“不,夫人,如意要一直跟着小姐。”
许氏笑道:“好孩子,以后你要跟着蓁儿也行,只是以后是自由身了。”
沈蓁蓁也跟着劝了两句。能脱离奴籍,自然是好的,如意又跪下谢恩。
沈蓁蓁拥着菱儿说了会话,便让碧莲带着如意和菱儿下去休息了。
沈蓁蓁等了半天都不见父亲有何动静,心下着急,不由得看了看她母亲,许氏却也是不急不躁的模样,沈蓁蓁心里就着急起来。
许氏见她坐立不安的,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你爹他在试试这梁珩的气性呢,你急什么。”
沈蓁突然就反应过来,真是关心则乱了,羞涩笑了笑,也沉下心来。
茶都换了两盏了,沈小姐的家人却还没有来。梁珩担心是沈小姐的家人看不中意他,才冷落他,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面上却不敢有急色,稳稳地坐着,耐心等着。
梁珩等待放榜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度日如年。梁珩想着沈小姐回来一月有余了,却没有给他写过信去,不会是被家里人拦住了吧?
梁珩正胡思乱想间,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梁珩连忙站起身来。
没多会,就见一个身穿印福绸衫,身材高大,严肃的脸上有几处和沈小姐相似。梁珩便明白,这是沈小姐的爹了。
梁珩连忙作揖行礼,沉声道:“梁珩见过伯父。”
沈忞不动声色地看了梁珩几眼,首先便是感觉到梁珩的俊逸,又有些清瘦,沈忞不由皱皱眉。
“梁公子多礼了,请坐。”
梁珩听到这称呼,心里更是直打鼓,不敢真的就坐下了。
沈忞走至主位后,见梁珩还微低头站着,又道:“梁公子请坐。”
梁珩忙道:“伯父您先请。”
沈忞也不多客气,便坐下了,梁珩这才坐下。
沈忞又打量了梁珩一番,只见梁珩虽然俊逸,眉眼却是蕴着一股正气,面相亲和,看着不像是风流书生。相由心生,沈忞心里微微满意了些。又见梁珩只坐了半边椅子,可见是个懂事的,不由满意又多了几分。
沈忞又问了梁珩自身和仕途上的一些事情,梁珩都一一作了回答。
沈忞见梁珩用词谦逊,说话也进度有度,极为懂礼,一番下来,已是很满意了。
许氏见沈忞去了一会了,到底想看看梁珩的模样,又见女儿也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道:“那我们便去瞧瞧梁珩去?”
不等沈蓁蓁应下,许氏便站起身来。沈蓁蓁恨不能立马看到梁珩,听她娘这么说正好,忙扶着许氏往正厅去了。
两人却没有进去,而是进了正厅旁边的偏房。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清澈的声音。
“皇上特允了小侄半月后再去赴任。任县在江淮一带...”
两人从偏门进去,到了屏风后面。
透过屏风,就见对面正坐着一个身穿天青色衣裳的青年,坐得笔直,正一丝不苟地回着沈忞的问话。
许氏看不清梁珩的长相,转头想悄悄跟女儿说话,就见女儿正僵着身子,双眸一瞬不眨的看着屏风外的人,脸上还带着一丝浅笑,胸口起伏得厉害。
许氏见女儿这模样,就明白女儿这是动了真情了。心里不由感叹,这因缘果然都是天定的。
梁珩回答了沈忞,偶一转眼就看到屏风后似乎有两个人,仔细一看确实是有两个。梁珩看着左边的身影,心脏一下就狂跳起来,就算只能模糊地看到影子,他也能确定,那一定是沈小姐!
沈蓁蓁见梁珩往这边看过来了,也明白梁珩这是知道她在这了。沈蓁蓁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出去见他的冲动,紧紧地握着拳头,压着心底狂涌的思念。
“贤侄、贤侄?”
“啊?伯父您请说。”梁珩突然被惊醒过来,心里猛然一跳,自己竟然看着沈小姐走了神,忘了沈小姐她爹了。
沈忞顺着看过去,就见屏风后面隐约有两个人影。心里明白这是谁,也不戳破,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梁珩虽然挂念着沈小姐,这会却是再不敢去看她了,专心陪着沈忞说话。
沈蓁蓁刚刚清楚地看着梁珩的窘态,心里好笑又心疼,只愿她爹莫难为他。
许氏见两人谈话要结束了,忙拉着沈蓁蓁走了。
梁珩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屏风后的人已经不见了,不由心底失落起来,面上却是不敢显现丝毫出来。
沈忞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心里满意了,又安排梁珩去休息。
梁珩却谢绝了。
“多谢伯父的好意,只是家母还在客栈中,小侄这便告辞了。”
沈忞有些吃惊,刚刚没听梁珩说他娘也来了。这下心里便着急起来,这可是以后的亲家啊,到了凉州,如何能让人住客栈?
“真是失礼,不知令堂也来了。如此,我便命人和贤侄一道同去将令堂接来沈家住吧。”
梁珩听沈忞这意思是认可他了,心下狂喜,又忙压了下去,道:“多谢伯父了,只是小侄来前家母有交代,不能麻烦您。”
沈忞又劝了几句,见梁珩态度委婉却坚决,便知这亲家母也是懂礼的,两家现在还未结亲,却是不合适住进沈府的,便作罢了。又派人送了梁珩回去。
几人住在一间普通客栈里,梁珩一回来,赵氏便忙问情况,得到积极回答后,赵氏也是喜不自禁。
梁珩这一赴任,便是三年,自然要将母亲带着一起去的。赵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身前去,便也跟着来了。
次日,沈府的人下午便过来接梁珩和赵氏了,说是办了席为娘俩接风洗尘。
赵氏也想去看看沈蓁蓁的父母,看看是不是好容易相处的人家。
等到了沈府,赵氏就被沈府高大气派的大门惊住了,进去看了里面的光景,更是心里直打鼓。万没想到沈小姐家如此富足。
看着看着,赵氏便不由为儿子担忧了起来,沈小姐家如此富贵,长辈能看得上家境清贫的珩儿吗?赵氏这么一想,惊讶便褪下去了,不由深深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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