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像不像华堂郡主与杜若筠的和离现场?
这言之凿凿的人证物证,这装模作样的母子。
方才街坊四邻作证时,她心里还有几分犹豫。现下听见这孙老太太说的话,她就真的不大信了。
这时间又有庙里的尼姑来说孙家母子如何心善,给庙里施舍钱财。
又有药铺的掌柜带着账本来作证,说梅痕买了一包砒霜,大约有三、四两左右。
华堂郡主气的双手发抖,指着药铺掌柜道:“你可想仔细了,作伪证污人清白也是有罪的!”
那药铺掌柜立时大呼冤枉,“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啊!”
清容转头看向梅痕,道:“你果真买了砒霜?”
梅痕哭道:“是,是买了砒霜。可只有一点儿,也是为了毒老鼠的。”
还真是如顺天府尹所言,梅痕的这个案子是人证物证俱全。
“你买了多少的砒霜?”清容看着梅痕,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但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哪怕是指甲尖那么一点儿,也足够毒死孟氏了。
梅痕道:“我,我只买了一点点,小手指粗的一个纸包。”
“掌柜,小手指粗的一个指包,能有三、四两?”清容似是觉出其中的不对,敏感的问道。
可她这话刚一出口,顺天府尹便是大拍惊堂木,不悦道:“审案的是本官,你们被告胡乱说什么话!”
宋昭立目,怒喝了一声道:“何炳文你拍什么拍,事情如今还没有个定论,说不准就是你断错了案。惊着我夫人,有你的好看!”
顺天府尹被这么一叫,满面的惊怒与不满,轻咳了一声,态度立时软和下来,道:“宋世子,眼下还不算人证物证俱全吗?那柳氏都已经承认了。再说,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有可能记差了。虽说她是正室,就把妾室杀了那也是她们的家务事。可如今她是逃妻,孙家母子没追究她,还想把人接回去好好过日子。哪有尊夫人这么横档竖拦的,不让人家夫妻团圆呢?”
孙志高“嗷”的一声,跪在清容和华堂郡主面前,道:“您们都是贵人,我也确实惹不起。可梅痕的父母与我有恩,我也做不出那忘恩负义的事儿来。她神志不清,街坊四邻都是知道的。”
清容还是不能相信,可她此时此刻,确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道理。
孙老太太也凄凉的哭道:“我们是平头百姓,没有个靠山,可我儿子是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老婆子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街坊四邻和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顿时群情激愤,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有后台的就了不起了!就能把人家好好的夫妻拆散。”
“呸,黑心的,孙家娘子都病成这样了,还让她去做工!”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公公正正的,可不能因为她们有权有势,就冤枉了好人。”
华堂郡主气的咬牙切齿,当即反驳道:“我们让柳氏去做工时也不知道她是个有家的。”
润容没见过这种阵仗,可她原本就是那种遇强则强的个性,气鼓鼓的说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也没看出来她是个有病的。”
那药铺掌柜的却道:“姑娘,这柳氏得的是癔症,平日里同寻常人没什么分别,可真犯了病,杀人放火都有的。”
顺天府尹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道:“行了行了,事情已经人证物证俱全,当事人又是个有癔症的疯子,还是交由孙家母子把人带回去,好好照顾吧!”
梅痕听得这话,极烈的反对道:“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回去。”她挣扎着站起来,第一个举动就是向外面冲。
孟氏反应极快的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梅痕的大腿。
梅痕可不管孟氏是不是抱住她,还是要往外跑。
看热闹的人全都道:“瞧这样子,就是疯了!”
“可不是,根本就是个疯子。”
梅痕挣扎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
衙役挡在公堂的正门前,孙志高、孟氏连同几个街坊四邻七手八脚的就去拉扯梅痕。
梅痕如同待宰的家畜一样,无能为力的挣扎,又是哭又是叫的。
清容看着于心不忍,忙道:“你们放开她,放开她!”
孙婆子道:“放不得,放不得啊!若是放了,她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若是当着大人闹出伤天害理的事儿,那才是真的害她呢。”
清容又看向顺天府尹,“何大人就由着她们这些人扰乱公堂吗?”
何炳文一副为难的样子同清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孙家的家事,下官劝世子夫人一句,还是少管为妙。”
清容道:“那若是梅痕想要和离呢?”
何炳文道:“柳氏如今得了癔症,她提出和离是不作数的。再者就算要和离,那也得由孙家签下放妻书。一日没有放妻书,他们一日就是夫妻。”
这时间,梅痕几乎已经被孙家的人控制住了。
何炳文趁着清容发愣,大声道:“退堂!”
梅痕被孙志高和孟氏连拖带拽的就给带了出去,清容想要追上去,却被华堂郡主给拉住了。
“官司都这么判完了,咱们去也没用。”华堂郡主鲜见是被气着了,“她什么都不同咱们说,那砒霜的事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就是梅痕有隐瞒。”
清容的眼睛一直盯着梅痕,直到梅痕被人快速的拖出了顺天府的大门,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
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梅痕临走时,那绝望而无助的眼神,这眼神仿佛刻在清容的脑海里,迫视她不停的去想梅痕,去想整件事情的问题。
宋昭瞧着她魂不守舍的,倒是也没回宋家,留在了庄子上。
直到月移中庭,打了三更鼓,清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宋昭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吓得立时睁了眼,“怎么了?”
清容道:“我想明白了,他们这是偷换概念!”
宋昭云里雾里的,顺手捞起身边的衣裳,给清容披上,才道:“什么偷换概念?”
清容想通了问题,这才算清醒起来。感觉到肩上一暖,心里也跟着柔软温暖起来。
“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不过简单来说,我一直在说孙志高母子虐待梅痕。但无论是街坊邻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孙志高母子是好人,还引导围观的人,说梅痕因为有了我们,就有了后台。最后硬生生把我们说成了仗着有权有势,为了赚钱拆散人家夫妻的恶人。”
宋昭还没大反应过来,问清容道:“难道不是吗?”
清容盘膝朝向宋昭,耐心道:“不是,他们根本没有给我们孙志高没有虐待梅痕的实质性证据。”
宋昭还是糊涂,道:“他们不是证明了,孙志高母子不会虐待梅痕吗?”
清容摇头,坚定道:“不,这些不是证据。就是偷换概念。孙志高母子对外人是好人,却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虐待梅痕。就算家住在隔壁的邻居,所听所见的也都是孙志高母子营造的。”
宋昭大概明白过来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清容,问她道:“你这大半日魂不守舍,半宿都没睡觉,就是为了想这个事儿?”
清容“啊”了一声,理所应当的继续道:“唯一能算得上是证据的,只能是那个砒霜,可现在用砒霜毒蛇虫鼠蚁的大有人在。孙志高母子和孟氏都是一条船上的,她们说的都是一面之词,根本不可信。就是说,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出梅痕家里发生过的事儿。但是所有人都确切的相信,梅痕是疯了。”
若说梅痕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孙志高母子就很可怕了。
清容神情黯淡,有些懊悔道:“怪不得梅痕走的时候那么绝望无助,我说什么都不应该放她走的。”
宋昭有点儿看不懂清容,只安慰她道:“孙志高身上的伤又要怎么解释呢?也许梅痕说的都是假的呢?”
清容却摇头,“孙志高身上的伤,我一时还解释不清楚。不过就算梅痕说的是假的,我也一定帮她。”
宋昭听她这样说,又有点儿糊涂,莫名其妙道:“这是为什么?”
清容正色道:“若是梅痕骗我,那就是孙志高母子和孟氏吃了亏。我把梅痕带走,对孙志高母子和孟氏都没有损失。可如果梅痕说的是真话,放任下去,梅痕只能被这些披着羊皮的狼给生吞活剥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多了。就当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梅痕在温泉庄子上这么些日子,尽心尽力。就算是个陌生人,若让我遇见这样的事儿,我也狠不下心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宋昭若有所思的一笑,拍了拍清容的肩膀,道:“行了,有什么都等好好睡一觉再说吧,已经三更天了。”
清容又重新缩回被子里,宋昭很自然的给她掖了被脚。清容有点不自然,迅速的背过身子,红着脸道:“对了,明天开始你派人去盯紧了孙家母子。”
宋昭一笑,自己也进了被子,懒声道:“遵命,遵命,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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