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龙泉寺的后山梅花开的正好。
清容披着堇色的棉缎斗篷,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一见着元珩的身影出现在梅花之中,她不禁看愣了。
元珩披着玄色的棉斗篷,领子上围着黑色的风毛。锦衣轻裘,格外贵气潇洒。原本清容心里还有几分怨念,可一看见元珩的脸,只剩愧疚了。
她紧紧低着头,小声道:“你这个人才真正心狠,前次还同我说,若有气着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我让浮翠递了那些日子的信,你却都不见我。”
元珩紧蹙的眉峰见着清容做小伏低的委屈样子,瞬间散开,上前紧握住清容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你在这儿站了多久!”
清容忐忑的心这才放下了大半,有些忸怩害羞的蹭进了元珩的怀里,道:“不知道你何时来,怕你又不理我,我一早就来等了。”
元珩将她拖进怀里,用自己的斗篷里的温度去暖清容有些发冷的身子,“真活该!”可狠话说完,元珩又不免有些怕自己话说重了,忙垂头去看清容的表情。
清容可怜状,解释道:“是我活该挨冻,只要你来了,我冻多久也是不碍,只要你肯听我解释。”
“我知道那日是永平公主故意的,今日听浮翠提起,你之前让她好几次送信儿给我,可我都没收到。大概,永平公主是知道咱们两个的事儿了。”元珩没等清容把话说出来,先对他说了自己的分析。
清容想起之前在这儿遇见永平公主那次,公主那饱含深意的眼神。
“永平公主想从中作梗,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看见你同叶钦站在一起,我就是没办法不生气。我当时,快气死了。”元珩声音很温和,尽管是一副吃醋受伤的表情,也不忍心对清容太多苛责。
清容极轻的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是我的不对,那日我原是想同钦表哥说明白的,可是永平公主突然就来了,我便没同他说出来。”
元珩紧紧环着清容,道:“我预备同父亲、母亲正式说,再请人帮咱们做媒。我想,奉国夫人总不会不顾忌你的想法,该是会答应咱们两个的。”
清容很是迟疑、犹豫,她对早早就嫁人这件事儿,还是十分抵触,更何况江夏侯府关系复杂,又有江夏侯夫人那么个母老虎在头上压着。
元珩见清容表情复杂,刚刚缓和的脸色不觉又垮了下来,道:“你,不愿意?还是舍不得叶钦!”
清容一怔,对元珩的神情十分陌生,忙解释道:“不是,只不过我还要给林夫人守孝。”
元珩眉头紧锁,反驳道:“你已经被过继给奉国夫人了,你不必再守孝的。”
“林夫人养育我一场,我总当尽尽心意的。等过了五月,再说也不迟。”清容下意识的便提出拖延。
元珩魂不守舍的拉着清容,道:“我只怕再生出什么变数,若是忠义伯府下聘了怎么办?”
清容垂头,小声应允元珩道:“我会找机会同叶钦说明白的,你别担心。”
元珩若有所失,“清容,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很不安心,仿佛,你根本不属于我,随时都会从我身边消失一样。”
其实清容对她与元珩的这段感情也很没有什么自信,她也总恍惚的觉得,元珩能同他在一起有些不现实、太虚幻。她却没说出来,而是紧紧抱住元珩,道:“不会,我们两个要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这话似是说给元珩听,却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元珩勉强嗯了一声,“我仔细琢磨过,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再同华堂郡主搅和到一起,也不要在那大梁月报上露头儿了。”
清容不大愿意,没有答应元珩,只问他道:“为什么?”
元珩道:“我总怕太过露头再生出什么变数来,左右你听我的便是。为了咱们俩的以后,这些日子你在京中还是少露些脸,安安静静的才好。”
清容有些不大认同元珩的话,可想着她今日来是为了让元珩消气的,总不好在逆着吵起来,便勉强的点了点头。
元珩又到该当值的时间,只得万般不舍的匆匆离去。却应了清容,等到清明节一定好好休一天,带她去放风筝。
清容笑吟吟的目送元珩下山,梅蕊折了几只梅花,小声抱怨清容道:“姑娘这样,实在很不应当。每次跟您出来,总叫我担惊受怕。”
清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不稳重了。”
“何止不稳重,简直不要脸!”永平公主自另一边的山石处走出来。
清容一愣,无比心虚。她不知道永平公主为什么会在那儿,更不知她是几时在那儿的。清容忙匆匆向着永平公主请安,道:“臣女不耽误公主的雅兴,这就回了。”
永平公主冷冷一笑,道:“来人!把她给我拦下。”
永平公主带着四个嬷嬷、六个丫鬟一众侍卫出的门,自是人多势众。得了她的话,两个嬷嬷立时上前,压着清容跪在了永平公主的面前。
清容与梅蕊两个自挣扎不得,此刻只得服软告饶道:“我若是有什么得罪公主的地方,我在这里给公主赔礼,但请公主看在我祖母的面儿上,别同我一般见识!”
永平公主气的目眦欲裂,上前猛地给了清容一巴掌,就这样还不能解气。直接同押着清容的嬷嬷道:“把她给我揪到崖边。”
两个嬷嬷道了句是,立时押着清容到了悬崖边儿上。
清容一脚踢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上,那石头立时滚下了山,连撞在几颗粗粗的树干上,竟是碎了。
清容看的头皮发麻,永平公主上前,摁着清容的头贴在悬崖边儿上,冷笑道:“沈清容,你不是能说会道,招人喜欢吗?你现在便哄一哄我,看看能不能把我哄高兴了,让我放你一马!”
“哄公主高兴?”清容心里极怕,天气乍暖还寒,后山上来的人本就少。如今她一条小命全都交代在永平公主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永平公主推着清容的头又往前去了几分,“怎么?你觉着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
清容闭着眼睛,不看那陡峭的山坡,强镇定着道:“不,公主得天独厚,是被皇上宝贝着长大的,还有什么不敢的。是我不敢!怎么才能令公主高兴,无非是我离元珩远远的,公主是想从我这听到这句话吧。”
永平公主冷然一笑,道:“算你聪明!”
“我自能答应公主,可若是元珩来找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又或者,我离元珩远了,元珩偏不喜欢公主,又心仪她人,公主一个儿一个儿,还杀的过来吗?”
清容颤颤巍巍的开口,想用话语刺激,尽量把永平公主带跑偏了。
永平公主被她说的大怒,“沈清容,你别以为我不敢推你下去。我今日便是真杀了你,谁也不能拿我如何!”
“是、是,公主说的是。可我若就这么死了,公主自能除去一个情敌、一个眼中钉。可对于元珩来说,只怕得不到的永远美好,他便永世不能忘了我。公主这般,也是成全了我能永远留在元珩哥哥的心里。”
清容说着,不免一叹,道:“元珩哥哥是大梁第一公子,这般风流人物。我也深知我同他的姻缘不过弹指一瞬,我这般普通,只怕早晚会被他抛之脑后。若是公主今日杀了我,能让他记我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听得这话,永平公主的手上便有了几分迟疑。
清容趁势继续感叹,“若能活成元珩哥哥心中的朱砂痣,我也是不枉此生了。这样想来,还请公主您动手吧!”
永平公主猛地收了手,道:“沈清容,我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让你同元珩在一起,我也有千万种方法!我却偏不成全你做他的朱砂痣。”
永平公主说着,拂袖同几个嬷嬷、丫头道:“咱们走!”
梅蕊吓得魂不守舍,立时来扶清容,“冤孽!冤孽!姑娘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之前同宋世子绞在一起,如今又同元公子、叶状元纠缠不清的。”
清容被她扶着坐起身,余悸未平的笑了笑,叹道:“大约我今年红鸾星动,桃花盛开,我这样美艳绝尘,气质非凡之人也在所难免。当真是红颜祸水。”
“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夸耀自己的!”梅蕊听得她煞有介事的感叹,忍不住嗤的一笑,主仆二人这才勉强把那死亡阴影抛掉。
回了厢房,润容自然发现了清容身上有异。清容怕吓着她,也不细说。只道是下山的时候没走好,摔了一跤。
润容也没再深问,约摸半个时辰,华堂郡主便来寻两人回府。
等马车到了奉国夫人府门口,三人刚结伴下了车,便瞧见门口停着一乘小轿。
门房在一旁恭声道:“有位吏部员外郎家的李姑娘请见郡主。”
华堂郡主重复了一遍,摸不清头脑的说道:“吏部员外郎家的李姑娘?咱们同吏部员外郎可没什么来往。”
华堂郡主混的是大梁第一阶级的贵妇名媛圈,一听那吏部员外郎家的李姑娘,便知道不是一个交际圈儿的人。
门房瞧见华堂郡主表情淡淡的,陪着笑问道:“眼下就在门房儿里等着,郡主是见还是不见?若是不见,咱们用不用绕到角门去?”
华堂郡主正犹豫的功夫,却听润容道:“吏部员外郎家的李姑娘?那不是魏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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