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难以置信的看着清容,心里简直难以平静。
清容道:“我这些日子,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既没有嫉妒关禾秋,也没再跟你赌气。”
他能看出来,清容确实很冷静,很认真。
宋昭倒退两步,颓然坐进圈椅里,竟然十分伤心难过,这种失去的痛苦,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懊悔、可惜、不甘来回交织,他整个人都仿佛沉进冰凉的河水里。
清容漠然道:“宋昭,咱们两个大约真的没什么缘分。老天可能给过我们机会,却总让我们两个给错过了。”
清容说完,也有些唏嘘,这两年的感情,就此结束,她虽然早就想清楚,可心里还是被剜掉一块。
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她若是回心转意,那么等着她和宋昭的,将会是无止境的痛苦与折磨。到时候那点子热情和喜欢磨尽了,成了相看两厌的怨偶,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克制一点的好。
宋昭失魂落魄的从屋子里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有点迷茫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状态。
他堂堂一个世子爷,后院里有那么多女人。可在感情上他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对关禾秋这么多年的守护是爱大于责任,还是责任大于爱。
也难怪宋昭迷茫没有方向了,放眼大梁被自己媳妇甩了,失恋的,大约只有他独一个了。
宋昭没精打采,有些进退两难。
留下吧,清容已经下了逐客令了;走吧,他根本就不甘心。
进了正厅,华堂郡主正同沈祹两个说话,沈祹眼尖的看见宋昭没精打采的进门,不禁朝着华堂郡主努了努嘴,小声道:“我就说吧,不容乐观。”
华堂郡主也笑,“你二姐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家大老远从京城来给她赔礼道歉,她一点儿都不心软感动的。”
沈祹道:“您别看二姐姐平时做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她的主意最硬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父亲都倔不过二姐姐,只能由着她。不过二姐姐很难硬气一回的。”
华堂郡主一笑,招呼宋昭坐下,又让人给宋昭上茶。
宋昭失魂落魄的,一点儿都提不起精神来。
华堂郡主并不同情宋昭,只有些过瘾的说道:“宋世子,你也不用委屈。清容这样对你,算是很客气的了。”
宋昭已经备受打击,被华堂郡主这么一说,更蔫儿了下去。委屈道:“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立时就来同她赔礼了。”
华堂郡主拢了拢鬓发道:“她不也原谅你了?”
宋昭道:“嘴上是怎么说的,可我瞧着又不像是原谅我了。”
沈祹摇头道:“二姐姐说原谅你了,那就应该真是原谅你了。否则,她不会理你的。”
“宋世子,你扪心自问,清容嫁进你们魏国公府,对你如何,对你们家里人如何,对你的妾室又如何?”华堂郡主充分拿出了娘家人的身份,打算狠狠教育宋昭一通。
宋昭道:“对上尊敬长辈,对下友爱手足。虽然她脾气坏一点儿,对我也算是很善解人意,知冷知热。她进宋家之后……”
宋昭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头一次正视到,自从清容进门之后,他的后院清净了许多,她把上下里外都打理的十分细致妥帖。说她是贤内助,都不足以概括清容的优点。
清容用她的方式,缓解了宋家和皇帝的尖锐矛盾。清容对他的助益和影响,真的很深很深。
华堂郡主道:“清容出身是不高,可嫁给你宋昭,只有委屈她便宜你的份儿。就这,你还不珍惜。宠妾灭妻到这个份儿上,若是寻常妇人家,仗着老夫人在,趁你不在把关禾秋弄死又能如何?可她是怎么帮你守着关禾秋,护着关禾秋的?”
沈祹听着也很替自己姐姐不值,幽怨的小声道:“可你还好几次因为关姨娘惹我姐姐生气。”
可不是吗,就算他闹到那个份儿上,清容也没跟老夫人多说一句话。
他怀疑关禾秋杀子时,府里上下都传的沸沸扬扬,还是清容一手给压下来的。便是祖母问起来,清容也没多说一句对关禾秋的不好的话。
华堂郡主感怀自身,忍不住若有所思的叹道:“你可能觉得没什么,这不过都是小事儿,你只是说错了那么一句话,做错了那么一件事,也可能觉得清容小题大做。但是女人的心呐,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彻底死了的。”
宋昭在华堂郡主的提点下,第一次从清容进门开始,正视清容的好。
可笑的是,连陆籍都能说出那么多好来。他还嘴硬的说,清容有什么可好的。
沈祹见宋昭被他和华堂郡主联手打击的十分萎靡不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又心软的安慰道:“不过二姐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拿出诚意来,二姐姐还是很心软的。但凡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要还十分的。”
华堂郡主摇了摇头,道:“旁人行,他可未必。放着关禾秋在那,早晚是个事儿。”
沈祹道:“那能怎么办?”
华堂郡主道:“除非离了关禾秋!”
宋昭连连摇头道:“我母亲临终之际,托付我要照顾好表妹。母亲只有姨母一个亲人,姨母一家遭难,表妹就只能依靠我了。”
华堂郡主冷笑道:“你母亲让你照顾关禾秋,可又没让你娶她。更何况,关禾秋是个野心大的人,清容还没怎么样,就让她几次三番的折腾出了这么多事儿。若清容真怎么样,她还不在背地里把清容生吞活剥了?”
宋昭道:“不会,阿秋是柔弱的人。”尽管他这话说的也很迟疑。
华堂郡主刚刚瞧着宋昭可怜的同情心,被这句话说的四散,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恨其不争了。
“好,好,关禾秋是个柔弱的人,你舍不下她。那你就别惦记着清容了。”华堂郡主说的很直接。
宋昭很有些无奈,道:“我就是不明白,清容和阿秋怎么就不能共存呢?非要我舍一个。”
华堂郡主哂笑道:“你院子里的其它人,清容都能跟她们和平相处,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唯独关禾秋和清容,绝没法儿相处。关禾秋已经数次三番挑起事端,更不惜用自己孩子的生死来往清容身上抹黑。她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难不成往后还能收敛不成?”
宋昭被华堂郡主说的有些犹豫了。
“只有你不再给他撑腰,不再是她的依靠,她认命了,她明白争也争不过了。那都未必安分守己呢,更何况你像现在这样三心二意的摇摆不定?”华堂郡主看着宋昭那优柔寡断样子,越发厌烦。
沈祹忍不住点头,道:“您说的真有道理,往后我肯定不三心两意,宠妾灭妻。”
华堂郡主被沈祹引得发笑,啐了一口道:“你个小不点儿的,还宠妾灭妻?你先考出个名堂,再来说成亲的事儿吧。再者,你也别空口说大话,谁知道到时候你能长成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呢?”
沈祹挠了挠脑袋,小声道:“我是祖母、您、大姐姐和二姐姐教导出来的,我要是长成个坏东西,您也有过啊。”
华堂郡主哭笑不得,道:“就你机灵!”
“那,那我又该怎么办?”宋昭又被华堂郡主说的迷茫了。
华堂郡主道:“宋昭,男人应该有担当,有责任,这很好。可该断的时候,就得断,优柔寡断只能自受其乱。你若是还想不清楚该把关禾秋怎么办,你也就别想让清容回心转意了。”
华堂郡主觉着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又软了态度,提醒宋昭道:“你跟关禾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一时很难割舍也是有的。可你这二选一,你早晚都得想明白,不然你们三个人都痛苦。”
华堂郡主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杜若筠不像宋昭,杜若筠对她无情,根本不在乎她。所以三个人里多数的痛苦,都是她自己去咽下的。可即便如此,她觉得梁姨娘活的也很累。
华堂郡主这边正劝着宋昭对关禾秋早做决断。关禾秋那边已经知道,宋昭去了保定府。
“姨娘,三夫人说世子爷今天上午走的,多半是去接少夫人去了?”沐寒脸色难看,小心打量着关禾秋。
关禾秋紧紧绞着绢子,咬着牙,眼泪倏地就夺眶而出。
变了,都变了!
阿昭从前是不会这样对她的,阿昭从前日日都陪着她,她们两个一起读书,一起画画,一起烹茶论诗,那些日子全被沈清容给搅乱了,夺走了。
关禾秋狠狠的抹着眼泪,道:“沐寒,给我更衣,我要去一趟寿禧堂。”
沐寒脸色大变,道:“老夫人自来就不喜欢咱们院的人,如今世子爷不在家,您往寿禧堂去,若被老夫人责罚,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关禾秋微微眯目,径直走到了梳妆台前,亲自挑首饰,又命沐寒等人仔细为她匀面梳妆。
沐寒瞧不出关禾秋要做什么,又不敢跟她对着干,只得一一应了。
梨落却忍不住婉转的劝关禾秋道:“姨娘,三夫人那边没安什么好心。晖二奶奶说,三夫人想挑着您和少夫人不睦,搅和世子爷犯错。您可千万别被三夫人当枪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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