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燕的离开,光景匆匆,一眨眼便到了开春了时节。
金陵城中冰雪消融,桃花已然全部盛放,簇拥在枝头,便叫人想起《诗经》中所言的灼灼其华,到底是何等意境。
沈梨打着呵欠倚在迎枕上:“为什么要去踏青?这又是谁出的主意?”
沈阑见着沈梨不为所动,一屁股就坐在她的身侧,讨好的伸手抱着她的手:“走嘛!姐姐,我们就去瞧瞧嘛!”
“你别这样和我说话。”沈梨伸出手指抵在了沈阑的额头上,“我觉得恶心。”
沈阑脸上有刹那的扭曲,他恶狠狠地跳起来,从沈梨的身后将迎枕抽出来,小心翼翼的砸在沈梨的身上:“我告诉你,你就算不愿去,也要去!这是母亲说的!”
“啧。”沈梨将头歪着闭上了眼,“麻烦。”
“麻烦也要去!”沈阑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姐姐,母亲说了,若是我没将你叫出府去,她就带我去什么高家的姑娘?”
“姐姐,我如今还是个孩子呢!你就忍心让你可爱的弟弟落入狼圈之中吗?”
沈梨转头嗤笑,倾身而上用手指捏住了沈阑的下颌:“阿阑,你同我可是一般大的,哪里还是孩子了?”
“我瞧着那位高家的姑娘倒是不错,陪你人家还觉得委屈了。”
沈阑瞪她:“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不是。”沈梨回得干脆利落。
“姑娘。”沽酒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函。
沈阑见着觉得有些好奇,正要扑过去从沽酒的手中将信函拿来时,却被沈梨从半路截断,她扬了扬手中的信函,挑眉笑道:“阿阑,偷看姐姐的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阑气道:“你是不是还和那个姬临渊有什么联系?”
这几个月中,他们之中的的确确是有联系的,只是手上这一封,却并非是他的字迹。
沈梨道:“不是他的。”
“那你为什么不准我瞧!”沈阑居高临下的瞧着沈梨,目光如老鹰般,锐利的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信函,似乎想要随时将其抢过去。
沈梨将信拆开,瞧了个开头之后,便对着沽酒挥挥手,后者意会,立马就动手将毫无防备的沈阑擒住,然后给丢了出去。
趁着沽酒将人丢出去的时候,沈梨已经将整个信全都看完,见着人回来,她便直接将信塞到了沽酒的手中:“你瞧瞧。”
沽酒看信也极快,他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陌将军来金陵了。”
“是呀,来金陵了。”沈梨冷笑,“他一个大燕的将军,来金陵做什么,还堂而皇之约我出去见面,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姑娘可要见见?”
“见吧,免得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沈梨说着,便听见了外头沈阑挣扎的叫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反正阿阑不是约我去踏青吗?就那个时候吧,你捎个口信给他就好。”
“是。”
沈梨将信一点点的撕碎:“东宫如今如何?瑶华可混到了唐子玉的身边去。”
“请姑娘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如今瑶华已经是太子妃身边最信任的宫人之一了。”
“她用人倒是不忌讳是个什么身份,反正只要是与我有仇的,她就都能巴巴的往眼前带,你说我和她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和我不死不休的过不去。”沈梨冷嘲,“她不是挺讨厌莫家人的吗?”
沽酒说道:“莫家已向唐家投诚。”
沈梨虽是有几分讶异,可细想来倒也觉得没什么错,只是有些可怜当初被唐子玉欺负的那莫家两兄妹罢了。
等她将关系理清楚之后,又说道“想来陌锁离来此,也是有瑶华的原因在。”
“你找人给瑶华捎个口信去,就说莫许初来了,叫她自己掂量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沈梨说着,整个人就变得不耐烦起来,“免得到时候有人替她受了无妄之灾。”
沽酒道:“前些日子,瑶华倒是派人传了口信过来,她说她想见星辰一面,否则她就将一切都捅出去。”
“她不敢。”沈梨开口,“她只是在要挟我,她可不敢拿星辰的命和我赌。”
“哦,还不止一个莫星辰,还有一个莫许初了。”虽然沈梨没将此事当一回事,可还是对着沽酒说是,“也罢,我也就体谅体谅她,过几日带着他进宫,让她远远地瞧上一瞧,也好多一个慰藉。”
“你说陌锁离,怎么就非选了这么一个日子来。”
踏青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趁着三日之中还有些空闲时候,沈梨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稚童去东宫风荷殿晃悠了一圈,算是如了瑶华的愿,亲眼见见这个孩子,如今到底长成什么样。
瑶华并不敢上前相见,只能躲在墙角那,捂着嘴拼命地哭着。
等着她回栖梧宫的时候,一双眼已是红肿的不成样子。
唐子玉讶异的看着她:“你这是上哪地回来?哭成这样,还不赶快下去处理处理,免得一会儿殿下来了,惊扰了他。”
“奴婢听闻宜姜郡主进宫,便去看了看。”瑶华跪在地面上,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如今虽是入了春,可依旧寒凉,“郡主身边带了个幼童,奴婢便想起了自己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
“若非那事,奴婢的孩儿大概也是这般大了。”
她声调平稳,就像没什么感情木偶一般,可唐子玉还是眼尖的瞧见了她不停发颤的身子。
唐子玉好脾气的笑了笑,让身边的宫人将她扶了起来:“瑶华,你能落得今日这副田地,还不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
“说实话,要不是瞧你还有些用,我可真瞧不上你。”唐子玉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瑶华并不敢反抗,任由那些宫人妥拽着她的手往外面拉去,等着快要离开屋子的时候,瑶华却突然抓住了门框,转身朝着里面喊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事要说。”
唐子玉好奇的挑眉,随即便挥了挥手,让人将她重新带了回来,丢在了她的面前。
瑶华身子无力,也只能毫无姿态可言的坐在地面上。
“说吧。”唐子玉用脚尖踢了踢她的手臂,见着她不答,便又懒洋洋的说道,“这儿都是本宫的人。”
听此,瑶华这才重新拾起了力气,用手撑着地面起身,重新跪下:“娘娘可知想要在宫中安身立命,常得君王垂怜的根本是什么吗?”
这事其实也是未出嫁时,家里人耳提面命的过得事,她几乎是毫不犹豫说道:“孩子。”
“对。”瑶华点头,“只要娘娘有了孩子,何愁殿下不常来看望娘娘,风荷殿的那个小贱蹄子,不也就是仗着自己怀了殿下的孩子,才敢这般耀武扬威的吗?”
“娘娘才入东宫许是不太清楚,以前殿下可是极少去风荷殿的,是自打那位有喜之后,殿下才看在孩儿的份上,稍稍走动了些。”
这些事,唐子玉又何尝不清楚,她垂眸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失落道:“可有孩子这事,哪里又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娘娘一人说了不算,难道就不能用一些手段吗?”瑶华的声音从地面钻上来,顿时就让唐子玉精神一振。
“手段?”唐子玉反复念叨着,手指紧紧地扣在两旁的扶手上,顿然惊喜跃于脸上,她霍然起身,忍不住的在原地转圈,“对对对,孩子!”
“那个小贱蹄子都能有孩子,本宫身为正宫,又怎么可能没有孩子?”
“本宫的孩子应该是嫡子,是嫡长子!”
瑶华继续道:“娘娘是太子妃,那位不过是妾罢了,哪里配与娘娘未来的孩儿相争。”
唐子玉咬牙,脸上露出几分阴狠来。
瑶华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见此又继续添油加火的说道:“娘娘,咱们大秦自古以来,可没什么立嫡不立长的规矩,若是那位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那他便是陛下的皇长孙,是殿下的长子,他身后还有沈家一脉,不管是您而言,还是您未来的孩子而言,又或是唐家,可都不算个好消息。”
“本宫何尝不明白。”唐子玉冷笑,“可如今,那位护的那般紧,本宫并未有机会下手。”
“娘娘,动手可不急在一时。”瑶华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继续献言,“毕竟等他长成,还有那么多年,稚童又脆弱,难保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唐子玉低头看着谄媚的人儿,眯着眼睛一笑后,便主动弯腰将人扶了起来:“瑶华,你可真是我的宝了。”
“承蒙娘娘赏识。”
三日光景簌簌而过。
一大清早,沈梨还未睡醒,就被人从暖乎乎的被褥里挖了起来,然后换衣裳,梳洗,塞进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
最后,她是在马车的颠簸中清醒的。
她半睁着眼,瞧着正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吃着瓜果的沈阑,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去时,那人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将东西放在了她的嘴边:“姐姐,尝一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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