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东境,沈府。
沈澈是受了重伤的,虽说从草原上回去这么些日子他也早就养的七七八八了,可一路颠簸,也不能好生的将养着。
从他刚进城,坐在沈府中的三个男子早就有了消息,可沈安是个沉得住的性子,一直安安静静在书房中带着沈澈回来,倒是沈阑听见自己的二哥回来,一下子就窜出了府。
瞧着沈澈一身狼狈的从马上翻身下来,沈阑顿时就嘲笑道:“咱们威名神武的沈二公子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日,还真是可喜可贺呀。”
沈澈扶着马背,直接就一脚踢过去:“父亲在哪?”
“要不,你先回屋梳洗一下,再去见父亲。”沈阑嘲笑归嘲笑,可还是伸手扶住了他,目光往他身后一扫,又道,“你带去这么多年,就只剩这么点人回来?”
“广陵王府真的有这么难对付吗?”
沈澈目光沉沉的往身后的几人看了眼,掩去了眼中的沉重:“已经回来了,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霁琅你……也下去休息。”
霁琅早就被叮嘱过,自然不会乱说,他拱手朝着两位公子行礼之后,便随着人一同离开。
沈阑扶着人进了门,就瞧见自家兄长也一脸急色的迎了过来:“你怎么伤成这样?早知道,我便去了,你作甚非要和我抢?”
一旁的沈阑忙不迭的点头:“就是,你做什么非要去逞能。”
沈澈摇头,毫不客气将身子往沈裕那边靠:“还好你们去,估摸着你真的要去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该给你烧纸钱了。”
沈裕也知沈澈极少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为人虽是正直,但也不傻,他很快便道:“对方去的是谁?”
“傅三和临渊世子。”
“傅三倒是应该注意些,不过临渊世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没什么好怕的。”沈阑极快的接嘴。
沈澈冷笑:“不,傅三虽然城府深,阴谋诡计甚多,但临渊世子与之相比,丝毫不差,而且临渊世子一直都在藏拙,虽然我早有准备,还提前设计伏击了他,可就在这般情况下,他却依旧将我带去的人,杀了八成,若是日后你们遇见他,就好绕着走。”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书房口。
沈澈站在石阶下,整理整理了仪容后才推门进去,书房中古朴宁静,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案后,虽是武将,他却带了一种文人的儒雅之气,眉眼温和端正,实在是很难和在战场之上大杀四方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沈澈上前几步,与沈裕沈阑二人一同跪在了书房中请安。
膝下的青石砖带了几分凉意,倒让沈澈想起了那夜淋漓而下的大雨,想起了姬以羡手中的长剑,刺进了自己心窝的时候,那雨水就是这般顺着剑身流淌进了那个伤口之中,凉意冒了上来。
沈安颔首,让几人起来,不过眼神还是在沈澈的身上多停留了一阵,皱眉:“怎么伤得这般严重?是广陵王亲自出手了吗?”
“不是。”沈澈拱手答道,“是广陵王之子,临渊。”
“他?”沈安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他眉头顿时就拧了上来,“难道这些年那小子一直都是在藏拙?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傅三也在。”沈澈又补了句。
沈安摆手:“算了,既是如此你败在二人之手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记着下次别再轻敌,钻了他们的圈套便可。”
“父亲。”沈澈原本站得好好的,一下子又跪了下去,“此事并非是孩儿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而是他们被孩儿设计,临渊世子受重伤被我逼近树林之中,孩儿本以为能将人擒住,谁知道在与拓跋无意两方连击下,临渊世子他们依旧损了我八层的人。”
“孩儿觉得此人不得不防。”
沈安闻言,只觉得有什么在瞬间激荡上了心头,他一脸慎重的看着他:“所以,临渊世子是在被你们设计围攻下,还反杀了你带去的人马,将你打成重伤?”
“是,根据暖暖所言,临渊世子手中握着的,应该是大燕铁骑。”沈澈小心翼翼的将姜嬛的名字带了上去。
几乎是在暖暖这个名字一出口,沈安便在顷刻间豁然起身,双眼瞪着犹如铜铃:“谁给你的消息?”
“暖暖。”沈澈道,“此次我能平安回来,全靠暖暖提供消息,从中周旋,还有小叔,他也正与暖暖在一起。”
不等着沈安发作,身边的沈阑就控制不住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那姐姐了?姐姐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沈裕虽然也不太高兴,可碍于沈澈身上有伤,还是弯腰将沈阑给提了起来:“暖暖向来有主意,她不想回来,你二哥就算是拿绳子绑着她,也没用。”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一句话,沈安便看出了问题:“这些消息,暖暖怎么会知道?”
沈阑也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是啊,姐姐怎么会知道?姐姐是在寒山寺被人掳走的,怎么会一转眼就到了肃州那种苦寒之地去?”
沈澈再次俯身而下,将事情交代了一遍后,沈安微微侧了身子,沈阑是个控制不住脾气的,当即便将手边的一套茶具给摔了,刚气冲冲的准备出门的时候,就被沈裕拦住:“先等着暖暖与我们传消息吧,何况她的事,向来不太喜欢我们几个插手。”
“还是说,你想暖暖不理你?”沈裕简直是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沈阑委屈的耷拉着头坐在了椅子上,嘟囔:“我想去找姐姐。”
“如今她跟在临渊世子身边,你还是别去给她添麻烦了。”沈安道,“你们也别轻举妄动,先等着暖暖回来再做打算吧。”
“还有给沂州那传个信,报个平安,但也继续让人装病,将婚事给退了吧。”
“是。”
沈澈迟疑了半响,终究还是将临渊与暖暖的关系全部给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秦燕之战一触即发,绝不能再此时出了乱子。
若是父亲此刻知道了,估摸着什么都顾不了,直接就提着刀杀去长安了,他们沈家当成珍宝似的姑娘,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在那如狼似虎的环境中沉浮。
一个半月后。
长安的城门终于映入了她的眼中,她从未来过长安,却也在书上读到过长安的繁华热闹,只是如今这份热闹真真切切摆在自己面前时,姜嬛心中却带了些排斥。
天下三分,以大燕为最,大秦次之,大楚为最末,原先她在大秦走过,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而今看来,自己的眼界着着实实是太窄了些。
姜嬛将车帘放下,身后姬以羡的身子便贴了上来:“瞧什么?”
“城门。”姜嬛说道,稍稍转了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姬以羡奇怪的瞧了眼:“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打小便瞧着,自然觉得没什么好瞧的,可我却是第一次见着,自然觉得别有乐趣。”姜嬛倚在他的怀中说道。
姬以羡点头,也算是应了姜嬛的这一份说辞,他将人好生生的又抱了一番:“估摸着回了长安,我便会忙起来,到时候日子可就没有在肃州的时候,那么清闲了。”
“你在肃州也是日日出去,我可不觉得你什么时候清闲过。”姜嬛回了句,自他怀中仰头,“你说,你那位小青梅会不会过来找我的麻烦。”
听她提起,倒是很认真的低头思考了下:“陶嘉月本性不坏,就是被人宠着宠着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若是找你麻烦,你尽管还手便是,只是得将这个尺度拿捏好了,你若是觉得自己不好动手,来找我便是。”
“你舍得?那么娇滴滴的一美人儿,你就没些怜香惜玉的精神?”
姬以羡握住她的双手,搁在膝上:“她就是再美,也不及你半分。再言,你就这般模样,府中随意拉一个丫鬟出来,都比你端正。”
姜嬛的眼生得极好,闻言便气鼓鼓的瞪他,可这么一瞪,不但没有半分威慑力,还带了几分如春水粼粼的娇嗔:“好呀你,现在就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不是。”姬以羡低头在她的嘴角轻轻吻了下,这才说道,“回府之后,我便要同父亲先进宫面圣,你一人在府中,可得给我安生些。”
“至于沈家收你作义女之事,我已给父亲说了,明儿便陪你去沈家认亲。”
其实沈家能她为义女,与他而言,也算是幸事一桩,若无沈家,他也考虑着给她安排一个身份,毕竟长安重视门楣,若无一个傲人的身份在身后支撑着,估摸着也无法融入那些女眷中去。
况且陶嘉月的名声太响了,是正儿八经的高门嫡女,人脉名声都有,与她这种野路子可不同,若到时候给她使些绊子,她该如何应对?
到时候,她在长安除了他之外,就孤零零的一个,光是想着心中便难受得紧,更甚至,若是因为这些她离开长安,回了大秦,他该如何?
这人呀,一旦尝过情爱滋味,明白情根深种,便不愿意放手,再回到最初清寂的那段日子。
于他而言,暖暖是此生所有他的希望,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
他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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