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他的身后洒下,他逆光而来,似一步一莲花。
皇后脸上露出了几分舒心的笑,姬以墨先前便与他见过,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陶嘉月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往他面前跑了几步,却又不敢真的往前凑,只能站在几寸之外距离,笑容甜软。
姬以羡朝着皇后和姬以墨行礼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陶嘉月,依旧客气疏离:“陶姑娘。”
陶嘉月眼中的笑容淡了几分,可还是鼓足了勇气,朝他又笑了下:“临渊哥哥何必这般客气,唤我嘉月或者月儿就好。”
“礼不可废。”姬以羡淡淡的回了句,“不知近来,皇后可还好?”
皇后笑道:“还不是老样子,就是没瞧见你在跟前,心头有几分念想罢了。不过嘉月也说得不错,你们到底也是表兄妹,哪能这般客气,若是日后成婚,那还得了?”
“临渊,如今你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成亲的事了?”皇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长安城中的闺秀,本宫也都瞧过,还是嘉月最衬你,若是你觉得,你们之间过于生疏了些,不妨本宫下旨,让嘉月去你的府上小住几日,如何?”
姬以墨坐在一旁翘着腿,眼神戏谑的从姬以羡的身上,然后挪腾到了陶嘉月的脸上,总觉得她的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上去。
姬以羡神色不改:“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不必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是这般倔了?”皇后流露出几分气恼来,“你与嘉月自幼便有婚约,如今你也二十有三了,身边还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可以?况且嘉月今儿也十七了,一直等你到如今,你这是要做个负心郎吗?”
姬以羡道:“皇后娘娘,请容臣辩驳几句,第一臣与陶姑娘并无婚约在身,若真有婚约,那可有信物为证;其二,臣也明确的给陛下娘娘以及陶姑娘说过,臣不会娶陶姑娘,既然如此说过,又何来负心一说;其三,臣已娶妻,还望陶姑娘好自为之。”
“娶妻?”姬以墨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姬临渊你是在逗我吗?”
皇后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心有戚戚的往陶嘉月那看了眼,只见小姑娘脸色苍白,一双眸子瞬间就红了起来,眼中是泪水泛滥,身子也是摇摇欲坠的,就快跌下去。
可那人依旧神色冷淡的站在殿中央,仿佛这世间之事与他无关。
皇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位姑娘是哪家的闺秀?”
“暖暖是沈家的义女。”姬以羡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纵然语气冷淡,可皇后还是敏锐的从他的眼角眉梢瞧出了几分柔和来。
义女?皇后很快就发现了话中的不对劲:“哪有介绍什么义女的?她生身父母是谁?”
“已亡故。”姬以羡又道,“若是娘娘想见暖暖,改日臣便让暖暖进宫给娘娘请安,不过暖暖身子不好,还望娘娘体谅。”
皇后皱眉:“她哪不太好?”
“暖暖患有哑疾,若是进宫还请娘娘多为照顾一二。”姬以羡又道,神色坦然的紧。
倒是陶嘉月回了神,她气愤难当的瞧着他:“你宁愿娶了一个哑女,都不愿娶我吗?”
姬以羡虽然并不算多讨厌陶嘉月,可被她这般逼问,心头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喜的,何况他也不算是一个多怜香惜玉的人,而且她还在他很明确的拒绝了多次的情况下,依旧缠着他,想起这些,姬以羡也没多少耐心,当即便回道:“我为何要娶你?”
“我们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难道就因为你喜欢我,我便该娶你吗?若是如此,那长安城中所有爱慕我的女子,我是不是都该一个个的娶回去?”
陶嘉月自小到大都被人捧着,哪曾受过这般的质问,她哭着道:“她们如何能与我相比?”
听见这话,姬以羡倒是带了几分嗤笑:“为何不能?”
“我们青梅竹马,我还是你的表妹!当年姨母还在时,就曾与我母亲说过,若是等着……”不等陶嘉月说完,就被姬以羡打断:“我母亲早已亡故,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有何凭证?”
姬以墨端着手边的茶,灌了口,突然发现有些烫,他想要吐回去,好像也不怎么可能,只能含泪将那一口热滚滚的茶全部都给咽了下去:“临渊,你几时成婚的?”
“在肃州的时候。”姬以羡答道,“娘娘若没什么事,臣便先退下了。”
皇后被他这一连番的动作,给弄得有些懵了,她如今只觉得脑子有些疼,便想着等晚上皇上过来的时候,与他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
毕竟临渊可是广陵王府的世子,这个娶妻这般大的事,哪里由得他胡来。
于是便也只能点点头,放人离开了。
瞧着姬以羡告辞,陶嘉月也起身告辞,跟在了姬以羡的身后,想找他问个清楚,却被姬以墨的内侍拦下,再一抬头,就发现姬以墨正走在了姬以羡的身边。
她在原地跺了跺脚,红着眼吼道:“滚开。”
姬以墨这一追,便直接追到了宫门外去。
他翻身上马,与姬以羡并驾齐驱着:“孤同你回府去看看,你那位世子妃如何?”
姬以羡沉默了会儿,说道:“明儿我要陪着暖暖去沈家,你想见她明儿再去吧。”
“今儿不可以吗?”姬以墨追着他问,“她真的比陶嘉月还好吗?说实话,我虽然觉得陶嘉月在这事上没脸没皮的,可是放眼长安,要找出一个比她要乖巧懂事的姑娘还挺少的,当然,也不能说是乖巧懂事,毕竟她在你这人的问题上还是挺偏执的,就是像她长得好,家世好,还一心一意对你的,可不多,要不要在考虑下?”
姬以羡勒住了缰绳:“你是来当说客的?”
“不是,我只是在和你权衡利弊。”姬以墨说得理所当然。
“她要是这般好,你娶了便是。”姬以羡道,“反正别往我这儿塞。”
“人家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姬以墨一夹马腹,还是跟了上去,这么一跟,便直接跟到了他府中去,他神清气爽的翻身下了马背,跟着姬以羡又进了府。
跨过门槛,姬以羡略微停了停身子,转头看他:“你跟来做什么?”
“蹭饭吃呀。”姬以墨说得理所当然,“我跟了你一路,你不会连口饭都不给我吃吧。”
姬以羡转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半阙,说道:“去给太子做饭。”
“你不与我一起吗?”姬以墨又道。
姬以羡摇头:“你若想招人同你一块吃饭,等着我父亲回来,或者让半阙陪你,我还有事,就不先陪着太子了。”
语毕,姬以羡转身,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礼:“微臣告退。”
姬以墨被姬以羡给气得发抖,他一把揪过身边的半阙:“那家伙这次回来怎么变成这样?是被什么东西给下蛊了吗?”
“还有你们那位世子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长得很美吗?但听说是个哑巴?”姬以墨一连串的话就问了下来。
半阙苦兮兮的皱眉:“不是,那位世子妃好像长得也不如何,她的脸都被白布缠着,看模样来说,也不如陶姑娘大方得体。”
“那他是看上那姑娘哪里?”姬以墨瞪大了眼。
半阙依旧是那副苦兮兮的模样:“属下也不知道。”
“算了,还是孤亲自过去瞧瞧吧!”姬以墨站在原地左右转了几圈后,还是像风一般的奔了过去。
姬以羡回到院子的时候,涟漪和白雪正坐在石阶上小声说着话,听见脚步声,豁然起身,乖巧的站在那,像姬以羡福身问安:“世子爷。”
“世子妃可用膳了?”姬以羡一边问着,一边急急忙忙的推门进去。
此时日头已经有些昏昼,屋内有些暗淡无光。
涟漪连忙进去掌了灯,光晕这才点点的亮了起来,姬以羡一转头就瞧见正蜷在罗汉床上睡得正香的人,白雪走过去:“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闭嘴。”姬以羡听见白雪的声音,眉头顿时就拧了一下,“瞧见她在这儿睡着,你们也不知给她盖一些东西,若是着凉怎么办?”
姬以羡捡过铺在软塌上的薄毯,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白雪被吼了句,顿时就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后一退,那泪水便在瞬间盈了出来,涟漪在后面拉了一下她的手,上前几步,跪下:“奴婢们并不知世子妃正在小憩,还望世子爷恕罪。”
“我让你们好生照顾她,你们就忙着在外面谈天说地了吗?”姬以羡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虽然知道,他冒然将姜嬛回来便会是这般的情况,可真的瞧见,心中却还是极难受,若是她不曾被人推下山崖,而是在属于她的那一方天地,又岂会被人轻待至此。
“是世子妃不让奴婢们在屋内伺候的。”白雪连忙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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