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菀道:“你我姐妹有话就讲,还用的找这个。”
李瑶儿沉吟一会,低声道:“晚家婶子今日破了店里的规矩,没有经过商量,擅自就将每日接受定制五套华服的规矩改了,我知道她也是为了店里好,可是……”
晚菀应道:“怪了,也没有好好跟她说这事,就出了如此的纰漏!”
李瑶儿看了看晚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晚菀觉着蹊跷,低声问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呀,可是我娘又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李瑶儿道:“那倒是没有,按理说你是掌柜的,她是你娘,店里有些事她管管也是应该的,今儿早上晚家婶子嫌绣娘们做的太慢,骂了一阵子,给自己量了一件,说是她也算衣坊的人,穿一件出去也是衣坊的招牌!”
晚菀眉头皱了皱,又听李瑶儿说道:“月娥按照你说的样式绣的那个合欢花纹样,你娘说怎么着就不好看,擅自给改了样子,月娥不从,说是得按照你的样式来,结果……”
晚菀心里有些无奈,转头见李瑶儿的脸色,眼睛里能隐隐看出一丝的嫌恶来,问道:“结果怎么了?”
李瑶儿道:“结果你娘扇了月娥一巴掌,说在家里你都得听她的使唤,给了工钱就得按照东家的意思办,要辞退月娥,吓得月娥跪下来求她,我去了才解了围,你娘劝我说既然给了绣娘工钱,哪能叫她们闲闲的拿钱,她比我们年长,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希望我们让她去管着这些绣娘,保管给我们收拾的服服贴贴的!”
“她打了月娥?”晚菀有些诧异,这是把衣坊当自己家,把绣娘们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动辄就打?
李瑶儿点点头:“晚家婶子给绣娘们立了规矩了,说会告诉你以后她住在衣坊里,绣娘们必须每天早上卯时即起,先伺候她茶饭,再做绣工!”
晚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有些歉意说道:“瑶儿,我等下就找她说去!”
李瑶儿轻声道:“晚菀,我知道你也为难,只需劝劝晚家婶子对绣娘们稍稍放的宽些。”
晚菀看了看李瑶儿,她怎么能不懂李瑶儿的神色呢,只是碍于晚菀的面子,余氏来衣坊今日是第二天,竟惹得李瑶儿如此不喜。
走进堂侧,正要进绣房呢,猛地听见余氏正在绣房内骂呢:“一顿饭功夫才绣出这么一点来?你这工钱可混的真舒服!”
“晚掌柜说,这种小的纹路就得慢慢来,这是细活,一定要客人摸上去感觉得到这绣脚的细密才行。”一个声音有些怯怯的说道。
“这纹路也就是看着好看而已,谁会经常去摸,以后用线可不比如此,粗些还能省些绣线呢,虽说一件衣服省不了多少,但是十件百件的可就多了,你们都是拿了工钱的,就不能学着给东家省一点吗?”余氏的声音传来。
晚菀只觉着心头蹿出一朵火花来,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余氏搬着张椅子坐在案子旁,案子上放着一杯茶盏,她盛气凌人坐在椅上,翘着腿,几案晚菀进来,连忙站起来,笑道:“女儿呀,你来了!”
晚菀低头见余氏起来的椅旁,竟然立着一根细细的木棍,问道:“这是什么?”
余氏道:“这是店规啊,这帮子绣娘还是得好好看着,难免又拿了工钱偷懒的!”
“偷懒了就用这个打?”晚菀问道。
余氏见晚菀脸色不好,连忙说道:“哪能呢,犯了店规了,要么要是不愿意挨打也行啊,扣工钱呗,舍不得工钱就打几下,也算是给她们长长记性,两样子要是都不愿意那就回家去,咱店里可不养娇小姐!”
晚菀转头看了看绣娘们,这些绣娘大多都是家境贫寒,那是宁可挨打也不愿意扣工钱的人,回到家去,没了这收入还得帮着家里赶粗重的农活,余氏这句回家去的话,对于这些绣娘来讲无疑就是杀手锏。
晚菀笑道:“娘,你倒是办法挺多的呀!”
余氏笑道:“都是自家的买卖哪能不上心呢,你就放心的把绣娘们交给我就是了!”
晚菀道:“娘,我们到一旁厢房说会话。”说完,径自走出房去,余氏转头对绣娘们说道:“等下来了我再看你们的绣品!”说完跟着晚菀走了出来。
进到一旁的厢房,两人坐下,余氏道:“闺女呀,你是心慈拉不下着脸,你交给我明日就将那什么每日限制五套的规矩去了,我保证绣娘们都能按时完成定制的华服来!”
晚菀不搭这茬,温和说道:“娘,我如今每月给你的工钱是二两银子是吧!”
余氏眼睛一亮:“这什么钱不钱的,帮自己闺女而已,我可也没闲着,这帮子绣娘给我调教,也算是对得起闺女给我的工钱不是!”
晚菀笑道:“的确是,不过,娘我看你一天如此劳累的,我是这么想的,你还是回家料理家里的事情为好,改天再把你累着咋办,你放心就是,每月我照样给你二两银子的赡养费!”
余氏一愣,道:“闺女,你这是嫌弃我呢?我给你帮忙整治那些绣娘,我图啥?不就为自己家里的买卖操心吗,我做得不对?”
晚菀正待答话,又听余氏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余氏突然低声说道:“这店是你和李瑶儿合伙的是吧,辞了她吧,这事交我去办,咱不说不落那个名声,保管她不出三天来你跟前自己说,到时候这云锦衣坊可就是咱们自己家的了!”
晚菀仔细看了看余氏,余氏又道:“傻闺女,你以为我管那么宽的事是为了什么,李瑶儿不是绣房里的总教习吗?我先把她架空喽,到时候逼了她走,这云锦衣坊到时候不就是咱们一家说了算了!”
晚菀听她心里还有这个盘算,当即冷下脸来:“娘,什么时候将我架空了,这店里不就是娘说了算吗?”
余氏一愣,讪讪笑道:“看你说的,你是我闺女,我能有那个心思?我是这样想的,她李瑶儿是金牌绣娘,你也是金牌绣娘,咱们自己的买卖又何必叫别人染指呢,再说了,这每年县上都举办刺绣比试,往年的金牌绣娘只要出了钱,那个都愿意来,就算金牌绣娘少,每年不是还有第二名第三名的么,手艺上自然不会差太多,但是工钱上咱们就能又剩下一笔钱来!”
晚菀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当初晚菀舍了百两银子替丁小玉还了债留下了这位绣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云锦衣坊做大做强,这些鸿鹄之志她余氏一个燕雀如何知之,而今居然跟晚菀说起要架空李瑶儿,令晚菀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叫余氏待在衣坊了。
晚菀吸了口气,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娘,这事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衣坊的将来上看,我都不能这样,你也别说什么了,等下我送娘回去吧,每月的赡养费我会按时送到家里的!”
余氏急道:“傻丫头,我可是为了你好!”
晚菀摆摆手,笑道:“娘你就别管了,收拾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回家去!”
余氏见晚菀是铁了心的不要自己,眼睛狠狠瞪了晚菀一眼:“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是!”说着话,起身向外走去,恨恨说道:“小心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被人家赶出门去!”
砰地一声,余氏甩门而去。晚菀苦笑了一声,走进绣房。
“各位姐妹,实在对不住,我娘她不懂这个,累的各位这两日受了委屈了!”晚菀说道。
众绣娘连忙站起身来,丁小玉道:“晚掌柜不必这么客气,晚家婶子说的也对,拿了工钱了,自然是要操着东家的一份心的!”
晚菀笑道:“自此以后每天八套的华服,比以前多了三套,但是要求还是那样,宁可慢些也不能敷衍,另外我娘叫改的花纹一律按照以前的做,辰时点卯,各位住在厢房不回家的姐妹只管自己的吃喝茶饭就行,我和李掌柜的与给位都是姐妹,不存在什么伺候一说,各位再次仰仗的是自己的手艺,无需那样低声下气的!”
众绣娘面面相觑,这种温和的怀柔,在封建社会的确是想都不敢想得,当晚菀说出这些话来,登时几位绣娘眼圈有些发红,眼睛里泛着感激的光芒。
晚菀笑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做工一定要精细,这是我们衣坊一以贯之的规矩,只要我在衣坊一天,这规矩绝对不会变!”
丁小玉道:“晚掌柜的你放心就是,你如此厚待我们,我们一定会按照晚掌柜的要求一丝不苟的做!”
晚菀点头道:“月娥,听说我娘还打了你,这里给你说声对不住!”
那叫月娥的绣娘连忙摆手,红着脸说道:“晚掌柜的,没……没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瑶儿走进来,奇怪地看了晚菀一眼,低声道:“晚家婶子走了,看起来很生气,我打招呼她也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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